日頭剛剛升起,平山城的街上,就已經人聲鼎沸,放眼一片繁華景象。
沒了酒鬼為患,城內治安眼見穩定下來,連帶著過往遊人旅商都樂於在城內多住幾日,哪怕隻是歇歇腳,也比在那些滿街酒鬼鬨騰的地方要舒坦得多。
儘管一些真正的大城,同樣也能將酒鬼壓下,但比起平山來,大城背地裡的彎彎繞繞更讓人頭疼,遠不如此處清靜。
平山城留住了這部分人氣,自然帶動了城內的不少生意,對於平山百姓來,簡直就是雙喜臨門。
人人臉上都掛著止不住的笑容。
在一間賣早點的攤位門前。
曲遊方穿著普通的粗布衣服,挽起袖口,抓著熱騰騰的包子咬了一大口。
微燙的汁水流淌到手上,他動作自然地換了隻手拿包子,將那些肉汁吸乾淨,又吆喝道:“老板,再上一屜包子,一碗米湯。”
“得嘞!”
正在忙活的攤主笑著應聲。
很快給他端了過來。
曲遊方就著米湯,呼嚕呼嚕將包子吃完,舒服地吐出口氣。
隨後從腰間夾層翻出一把銅錢,仔細數了數,放在桌上便起身離開。
此時的曲遊方,身上再也找不著半點宗師氣度,與平山城最普通的百姓沒有任何區彆。
他在城內住了三日,改換行頭融入市井,很快就適應了這裡的生活。
甚至還找了個替人跑腿運貨的腳夫差事,每日起碼能賺二十個銅板。
曲遊方就用這點工酬,過上了‘尋常人’的日子。
倒不是存著什麼高人遊曆世間的心思。
他單純隻想看看,經過這一番治理後的平山城,究竟會有什麼不同。
穿著鳶門的那套衣服,以宗師的身份去看,絕不如親自來體驗更加直觀。
一路來到南城的腳行,剛邁進門檻,裡麵就有人高聲道:“老曲,你可來了,快點兒,有個急差。”
曲遊方雙手自然垂下,好奇道:“今兒個不是要幫人搬貨?”
來人一副腳夫打扮,膚色粗糙黝黑,顯然是連年風吹日曬。
他拉住曲遊方,邊往裡走邊是解釋道:“搬貨不差你一個,這活兒來的急,你腿腳快,幫著跑一趟吧。”
曲遊方卻是笑問道:“什麼差事,這麼急?”
那人頭也不回道:“送信。”
聽得這話,曲遊方沒有多什麼。
腳行替人跑腿,偶爾也會幫著送信,這倒不是什麼稀罕事兒,不過這麼急的差事,十有**是那種交了不少‘定錢’的大活。
白了,就是雇主要求苛刻,錢給得也多。
一般是距離遠,時間定得緊,又或是收信人身份特殊等等。
不論如何,這活兒肯定是個燙手山芋,否則不會等他一個新腳夫到了才能安排。
等見了腳行把頭,問清情況,曲遊方接過那封沒有任何署名的信紙,眼神微動道:“這信是要送到極樂樓?”
腳行把頭道:“客茹名要送給極樂樓盧掌櫃,辦成了,你能拿十兩銀子。”
曲遊方眯了眯眼,心難怪沒人接這活兒。
送信到極樂樓,還是指名要送給盧季,這差事,一般腳夫確實不敢接。
“我接了。”
曲遊方將信封塞進懷中,道:“晌午前興許能趕回來幫忙。”
腳行把頭擺了擺手,咬著一片煙葉在嘴裡嚼,含糊不清道:“不用了,辦完事你自己去歇著,傍晚過來領銀子就成。”
聽到這話,曲遊方看了把頭一眼,發現對方的表情極不自然,但也沒多問什麼,點零頭,轉身離開此處。
噗!
腳行把頭望著曲遊方離開的方向,吐出一口渣子,搖頭歎道:“能活著回來再吧!”
……
出了腳行,曲遊方翻出信紙,目光沉凝。
他用拇指仔細摩擦信封,真氣暗走,卻沒有發現任何特彆之處。
至少紙上無毒,也沒有藏匿什麼東西。
“看來問題出在內容上。”曲遊方露出了然之色,重新將信紙收起,並沒有打開來看的意思。
隨即,他邁出一步,平地卷起烈風呼嘯之聲,塵煙向兩旁卷散,已不見了曲遊方的身影。
沒過多久。
春日坊‘郡衙’內。
楚秋若有所感,起身打開窗戶,就看到站在院中的曲遊方。
他與二驢麵麵相覷,都在打量對方。
二驢踏了踏蹄子,歪頭盯著曲遊方,嘴巴不停嚼動,看起來好像在話。
曲遊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強’的驢子,訝然道:“謝宗師養的這頭驢子,怕是要變成妖物了啊。”
楚秋沒有理會這個問題,笑了笑後問道:“曲先生才在城中住了三,就已經忍不住來找貧道要個答複了?”
“謝宗師看來是誤會了。”
曲遊方收回目光,不再關注二驢,而是掏出那張信紙:“碰巧有些發現,想與謝宗師商討一番。”
楚秋聞言,看向他手中的紙,略一點頭後,竟已來到院內,伸手捏住信紙一角。
這般詭譎無影的身法,令曲遊方心中一驚。
但他強壓驚詫,麵不改色道:“這是有茹名要送給極樂樓盧掌櫃的信。”
楚秋接過信紙,聽聞這話,直接當著曲遊方的麵將其拆開。
結果發現信中畫著極樂樓的花紋,最下方寫了一行字。
“眾生極樂宴,菩薩顯靈通?”
曲遊方目光一掃,有些疑惑道:“前半句倒是好理解,這後半句……送信之人想要向盧掌櫃傳達什麼信息?”
“不知道。”楚秋折起信紙,“不過至少可以確定,對方沒安什麼好心。”
罷,楚秋看向曲遊方:“曲先生何不將這信送給盧季?而是要找貧道商談?”
曲遊方卻是坦蕩道:“曲某並未偷看過這信中的內容,不知那送信之人究竟有何打算。但事關極樂樓盧掌櫃,想必是與幾日後的極樂宴有關。
眼下平山雖由六坊坊正與極樂樓共同轄治,話真正有分量那位,還得是謝宗師才對,這麼大的事,曲某自當要與謝宗師商量。”
楚秋淡笑道:“曲先生太過抬舉貧道了。”
頓了頓後,楚秋又道:“這信中內容含糊不清,具體是何情況,找盧季問問便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