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城。
春日坊。
楚秋換了身白色錦衣,易容改麵,頂著一張與謝秀三分相似的臉,慢悠悠行走在街上。
他腰間掛劍,手中握著一壺酒,偶爾遇到些稀奇玩意兒也會駐足觀看,喝上一口壺中的酒。
表現得就與那些初至平山城的旅人沒有任何區彆。
嘩啦啦。
楚秋搖晃著壺中僅剩不多的千秋醉,抬腳離開了捏泥人兒的攤位,在街上穿行,搖頭道:“果然有古怪,但又不出來啊。”
這壺千秋醉,是他方才在春日坊極樂樓花五兩銀子買來的,酒氣香醇,口感柔和,飲下後如一道火線,腹內暖洋洋的,連體內氣血都被調動了一絲。
嚴格來,這東西還真沒什麼害處,相反,這是一壺‘補酒’。
連他如今的修為,都能有些許感應,足以證明千秋醉的效果不俗。
但那效果,也是對武夫而言的。
尋常人喝下千秋醉,便會贏虛不受補,反受其害’的情況發生。
楚秋晃了晃酒壺,心中默道:“武夫氣血旺盛,無論內練外練,皆非尋常人可比。”
“入品武夫,體內血氣就如同一座熔爐,熾盛猛烈,千秋醉被武夫飲下,最多就是感到勁道夠足,十分適口,卻不會有異狀發生。但若是普通人喝了,起初會感到精神亢奮,氣血翻騰,無論做什麼都龍精虎猛,久而久之卻會透支身體潛力。”
“它的成癮性,恐怕也是由此而來。”
楚秋看了兩眼後,就將剩下的酒液隨手傾倒,“起初我還以為這千秋醉摻雜了什麼毒物,現在看來,極樂樓做得明顯是賠本買賣啊。”
“五兩一壺,確實不便宜,但要收回成本,光靠這價格怕是不夠。”
“不知他們究竟在打著什麼算盤?”
“總不能是做慈善吧。”
想到此處,楚秋邁步穿過街道,向著春日坊中心而去。
一座五層高樓門前,來往人群絡繹不絕,高高掛著的牌匾上,金漆字跡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極樂樓三個大字鐵畫銀鉤,頗為氣派。
楚秋剛走到門前,便有一書生打扮的男子疾步踏出。
他一把抓住楚秋的手腕,滿嘴酒氣道:“謝兄,你可算來了,快快上樓!”
“王兄莫急,日頭還高,現在就要大醉一場有些早了吧。”
楚秋不著痕跡地掙開他的手,微笑道:“何況這極樂擂的樂子,我還沒看夠呢。”
“還看那極樂擂作甚?”那書生似乎沒注意到楚秋的動作,勉強站穩身體,道:“謝兄昨日與我問過那極樂宴的事,今來了位‘大人物’,定能滿足你的好奇心!”
楚秋眼眸微動,“哦?來了位什麼大人物?”
書生聞言,壓低聲音道:“受邀參加極樂宴的人物!”
聽得這話,楚秋才來了些興致,輕輕扶住了書生,淡笑道:“那就有勞王兄引薦了。”
“好,好!”
書生連連點頭,正想點彆的事,就感覺掌心被塞了個物什。
他偷偷一打量,見是張疊好的銀票,當即露出笑容,本來要提的事也就不必再,伸手虛引:“謝兄,請。”
這三日間,楚秋改頭換麵,在幾座極樂樓裡轉了轉。
每次都是出手闊綽,一擲千金,吸引了不少人。
這個王姓書生,正是其中之一。
像楚秋這麼大手筆的‘闊少’難得,王姓書生自然不能放過,對楚秋的問題那是有問必答,忙前忙後,極為上心。
上了頂樓,寬闊的露台被隔了出來,正好能欣賞大半個春日坊的風景。
此刻一席酒宴已擺好,席間坐著數人,衣著打扮皆是富貴外顯。
楚秋剛一邁上露台,便看到坐在主位的青年,周圍幾個富家子宛如眾星拱月般與他碰杯飲酒,地位主次一目了然。
“王衡,怎地這麼慢?”
一個有些醉醺醺的年輕人見到書生,便有些不悅道:“你要給餘少介紹的人呢?”
名叫王衡的書生上下這麼跑了一趟,酒意消散不少,馬上對端坐主位的青年道:“餘少,這位是謝九,謝公子!”
他側身讓出背後的楚秋,低聲提醒道:“謝兄,這位是平山郡守之子。”
楚秋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拱手笑道:“見過餘少。”
“謝兄請入座。”
這位郡守之子倒不驕橫,反倒客氣地伸手虛引,指著自己身邊的位置:“早聽聞近幾日平山有一位出手不凡的公子,如今得見,謝兄果然非凡俗也。”
見他相引,原本坐在一側的年輕人急忙讓開位置,半點怨言都不敢櫻
楚秋也沒客氣,坐到這位餘少身側,微笑道:“謝某隻是有些家財,花錢又大手大腳,擔不起餘少這句誇讚。”
“謝兄這話就太過謙虛了。”那位餘少也是笑道:“三日間,你在極樂樓花了數千兩銀子,光極樂擂的打賞,每次就是百兩銀票,這般闊綽,可不隻是有些家財啊。”
頓了頓後,他拱手道:“叫餘少太過生分,我叫餘景,謝兄若不嫌棄,你我兄弟相稱便是。”
“也好。”楚秋微微一笑後,便直入正題道:“聽聞餘兄知道何為極樂宴?”
此話一出。
席間的氣氛頓時一凝。
先前嗬斥王衡的年輕人似乎想點什麼,卻被餘景一個眼神逼退。
餘景拿起桌上的千秋醉,給楚秋倒了一杯,隨後道:“確實如此,極樂樓看在家父的麵子上,也送了份請柬給我。所以,對這極樂宴,我倒有幾分了解。”
不等楚秋繼續發問。
餘景便舉起酒杯,碰了碰楚秋麵前的杯子,“不過謝兄剛坐下就打聽極樂宴,未免有些操之過急了,不如喝了這杯酒,我們再聊,如何?”
楚秋看了餘景一眼,輕笑一聲:“是謝某唐突了。”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儘,又將酒杯翻轉過來。
餘景這才露出笑容,“謝兄果然痛快,好,我就給你講講這極樂宴。”
待他完,其他幾人也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畢竟最近這極樂宴的消息鬨得沸沸揚揚,真正知悉內情的人,卻是根本沒有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