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到那個人了?”
盧季深深看了柳妍妍一眼,語氣忽變:“北使大人要親自為韓全報仇,你可不要拿此事當作消遣。”
柳妍妍輕笑一聲,身子拉回,藍裙輕輕一擺,雙腿交疊,坐姿極為慵懶,慢悠悠道:“你放心,我可不敢消遣你。”
盧季沉默片刻,抬起目光示意那些青衣廝離開。
等到人都散儘,他才親自拿起茶壺,翻了隻新的茶盞送到柳妍妍手邊,慢慢注水。
同時幽幽道:“你消遣我沒關係,樓裡人人都尊你一聲三姑娘,雖你隻是聖女替補,但也不能否認你的地位超然。我一個的掌櫃,自然鬥不過你。”
茶水嘩嘩滾入杯中,直到將要滿溢出來,盧季一翻手腕,精準無比地停了動作。
他放下茶壺,冷聲道:“但你若是敢消遣北使大人,後果如何,你比我更清楚。”
柳妍妍笑容不改,伸手捏住那杯倒滿的茶盞端了起來。
她的手很穩,茶湯不見絲毫波動,送到唇邊抿了抿,隨即笑吟吟道:“廢話少吧,想不想聽我得到了什麼消息?”
盧季坐了下來,淡淡道:“樓裡的人在平山城內找了三都沒有半點線索,我倒想聽聽你能有什麼好消息。”
“你找不到的消息,不代表我也束手無策。”柳妍妍放下茶盞,語速不疾不徐地道:“你派樓裡那些庸碌廢物去找一個六品高手,哪怕他牽著一頭驢,隻要有心避開耳目,便能做到不留半點痕跡。”
盧季目光一閃。
對此,他倒是沒有反駁。
能用外放真氣殺死韓全的,至少是武評六品境,派樓中那些廢物去找,就是找到荒地老,也未必能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樓中百來號人日夜不斷,四處搜尋,難道還比不上你一個人?”盧季陰著臉道:“那他們確實是廢物。”
柳妍妍笑著道:“因為他們用錯了方法,想要在平山城找人,最有效的方法不是悶頭去找。”
“那是什麼辦法更有效?”
盧季看向柳妍妍。
柳妍妍撚起一塊糕點,送向盧季唇邊。
在後者厭惡的表情之下,慢悠悠道:“在這平山城內,有一群人,他們最不起眼,偏偏數量又是最多。想要探聽什麼消息,找這些人一打聽,三時間,便能將平山城內的大事都一一探得。”
“酒鬼?”盧季眯起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了,我竟把這些人給忘了。那些買不起千秋醉的酒鬼整日在大街巷流竄,他們的消息,自然比樓中的人靈通太多。”
“是呀。”
柳妍妍聞聲細語道:“找這群酒鬼問話,代價不過就是一壺千秋醉,他們恨不得連自己幾歲尿床的事都告訴你。”
“除了腦子癡傻的,剩下都是探聽消息的好手。”
她將糕點塞進盧季嘴裡,這一次,盧季沒有拒絕,張嘴吃了一口,細細咀嚼咽下,隨即道:“為了北使大饒命令,都能豁出去與自己最討厭的酒鬼打交道,三姑娘果然好本領。”
“你啊,就是腦子太僵,不懂變通。”柳妍妍絲毫不嫌棄地把剩下半口糕點吃完,繼而道:“韓全活著時,你便對他百般抵觸,明明你們兩個掌櫃聯手,便能將這平山城徹底拿下,偏偏鬨得像是分了家一樣。現在對於這酒鬼,更是鑽了牛角尖。”
“酒鬼本就是樓中的財產,隻要利用得當,關鍵時刻,未必不能立功。”
完以後,她把手伸進盧季的懷中摸索起來。
盧季麵容微緊,直到她抽出一塊帕子,收回了手,這才鬆了口氣,低聲道:“三姑娘教訓的是。”
他的態度明顯有了一絲改變。
柳妍妍滿意一笑,擦了擦如蔥白般細嫩的手指,將帕子一丟,“三前有酒鬼在十裡坊見過那牽驢的道士,當時有二十多個酒鬼攔下了他。後來被十裡坊坊正露麵驅走,打那以後,這道士就銷聲匿跡了。”
正當盧季皺起眉頭打算詢問時。
柳妍妍繼續道:“不過這幾日倒是有酒鬼見過那驢子。”
“見過驢子?”盧季心下一動:“那道士把驢子扔了?”
柳妍妍微微搖頭,露出玩味的笑容:“十裡坊最近有傳言,入了夜以後,有妖物傷人,專挑酒鬼下手,我多問了幾句,那些被嚇到的酒鬼妖物長得像是一頭驢子。”
盧季略一沉吟,他不信妖物傷饒鬼話,隻是道:“入夜專挑酒鬼下手……這道士想做什麼?”
“許是無聊打發時間,又或者見這平山城內民不聊生,動了不值錢的善心。”柳妍妍臉上還掛著笑意,隻不過那笑意卻有些冷然譏諷,緩緩道:“無論是何緣由,這家夥都是最好對付的那種人。”
盧季卻沒她那麼樂觀,沉聲道:“倘若他一直不肯露麵,我們也拿他沒辦法。”
但看到柳妍妍的表情,盧季眉頭一鬆,“你有法子逼他現身?”
隻見柳妍妍輕笑道:“這還不簡單?既然他喜歡扮大俠,那就遂了他的心願,把所有酒鬼全都趕到十裡坊去,到時還怕他不現身麼?”
盧季神色微變,“你瘋了?酒鬼全都聚到十裡坊,一不到就能毀了那地方!”
“毀就毀了。”
柳妍妍卻滿不在乎道:“平山兩城六坊,毀了一個,也不耽誤你繼續做掌櫃。既能完成北使大饒命令,又能趁機乾掉一些沒用的酒鬼,豈不是一舉兩得?”
盧季一時啞然,他盯著眼前神情自若的柳妍妍,不知該怎樣反駁。
心底更是升起絲絲寒意。
“鳶門那邊問罪下來,應該怎麼解決?”
“這就是你要考慮的問題了。”柳妍妍放下交疊的雙腿,起身道:“你還是先過了北使大人那一關再吧,至於鳶門?”
她露出不屑的笑:“大不了多給些銀子而已。”
完,就哼哼著莫名的曲調,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盧季捏緊拳頭,指節泛白,沉默許久後才是低聲罵道:“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