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好!”
“老子就給你幾個名字!”
屋外那低沉沙啞的嗓音發出一陣大笑,渾厚氣機引發激烈震蕩,滿桌杯盞皆是晃動起來,碗碟顫抖,相互碰撞,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謝秀一把按住桌麵,表情凝重,“老前輩,莫要心急,此事還有商量的餘地。”
“哼!”
隨著一聲冷哼。
緊閉的大門當場震開,滾滾氣勁湧入屋內。
謝秀翻手從腰間一抹,玉骨折扇當即旋轉展開,青色真氣盤旋其上,與屋外湧入的氣浪形成對抗。
嘩啦啦!
滿桌菜肴,儘數被衝到霖麵,劈裡啪啦碎了一地。
玉青君後退兩步,臉色相當難看,抬起目光就看向門外那個老人。
朦朧月光之下,那高大的老人邁步踏來,露出一張頗為方正的臉龐。
灰白的發須整潔,絲毫沒有半點邋遢,完全不像是‘盜門’中人。
“師父。”
玉青君咬著後槽牙叫了一聲,“您老可真讓我開了眼了,一把年紀還玩這套?”
老人連眼皮都懶得抬,看也不看玉青君,望向了踏踏實實坐在那裡的楚秋,露出一個與長相完全不符的獰笑,拱手道:“盜門徐風,見過夜主。”
“哎喲,不敢當。”
楚秋單手虛托,搖頭道:“您才是前輩。”
徐風上下打量楚秋:“來此之前我從未想過,在大虞豐州攪風攪雨的高手竟會是監察司夜主,真是讓老子開了眼界。”
“一點虛名,不足掛齒。”楚秋笑嗬嗬道:“老前輩,敞亮點兒,給個名字,我替你徒弟把這事平了。”
徐風冷笑一聲:“夜主這般行事作風可是與監察司半點都不沾邊,要我們盜門的仇敵,大離監察司就是頭一位,我徐風的名字至今還掛在監察司緝拿榜上,要不夜主大人您開開恩,當著我的麵自刎吧。”
這話一出。
楚秋依舊滿麵笑容。
謝秀和玉青君的心裡卻是咯噔一聲。
“老東西,給你臉你是真不要啊。”
果不其然。
楚秋前一秒還是滿麵笑容的模樣,下一秒已經拍案而起,眨眼不及的瞬間,便來到徐風麵前。
“逍遙遊!?”
徐風驚呼一聲,鬼魅般閃身後退。
他的輕功造詣比玉青君高出幾個二驢還有剩餘,動靜之間轉換自如,連風聲都沒有半點,便已徒院鄭
楚秋邁出門檻,笑著道:“你跑什麼?”
徐風的臉色陰沉,方才那一瞬,他渾身無數毛孔炸開,感應到了生死壓力。
“好好好,大離夜主的手段,老夫領教了!”
他吐出胸口悶氣,收起輕視,試圖轉移話題:“但這是我盜門的家務事,夜主果真要插手?”
“麵子我給你了,是你自己不要。”楚秋站在台階上方,居高臨下,夜風吹動他的道袍,看起來竟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感,“若我要管,你也隻能忍著,你沒有跟我講理的資格。”
徐風神色劇變,眼皮狂跳。
“師父,楚夜主隻是跟您開個玩笑。”
玉青君急忙趕了出來,對著徐風擠眉弄眼,“差不多就行了。”
就在這時。
這邊的動靜也驚動了倪府護衛,一陣腳步聲飛速趕來,四周頓時亮如白晝。
數十個入品武者提著燈籠,按住隨身兵器,將徐風團團圍住。
眼神都有些不善。
這陣仗倒是嚇不住徐風,可他也找到了台階,默默點頭道:“不錯,老夫也隻是開個玩笑。”
“玩笑?”
突然間,一個清冷女聲響起,“閣下夜闖倪家,衝撞我府上的貴客,輕飄飄一句玩笑就想蓋過去?”
人群頓時分開。
倪千羽穿過包圍圈,語氣冷漠:“老人家,未免也太不把我倪家放在眼裡了?”
“羽兒,休要胡鬨。”
謝秀無奈道:“這位是玉兄的師長。”
“我不管他是誰。”倪千羽道:“敢潛入倪家,還衝撞了楚先生,真以為宗師就能在慶城為所欲為麼?”
謝秀一時啞然。
他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知該什麼。
楚秋卻是沒他那麼多顧慮,笑著道:“倪家主,你倒是抖了威風,這動手的事兒卻是落在謝秀頭上,三言兩語給他招了位宗師對頭,真可謂是紅顏禍水啊。”
彆人些什麼倒是無所謂,楚秋這麼,倪千羽的臉頓時一紅。
“知道你有心,但這點排場就彆在宗師麵前擺了。”
楚秋緩緩邁下台階,“你就是把倪家花大價錢在‘涼薄山’請動的宗師客卿叫來,也奈何不了這位。威風你抖完了,不還是要靠我和謝秀給你撐腰?把人散了吧。”
“先生教訓得是。”
倪千羽眨了眨眼,不敢再多話,揮手讓這些護衛退下。
“老前輩,看在玉青君這幾年還算聽話的份上,我給你的麵子,其實是給他的。”
楚秋抬起手,沒有半點真氣波動,便是輕輕落在了徐風的肩膀上。
徐風眉頭一緊,竟也不閃不避,任那隻手落在肩上拍了一拍。
“出門在外,麵子是自己掙的,一把年紀了,彆不要臉。”楚秋按著徐風的肩膀完這句話便放下了手。
一卷袍袖,背著雙手慢悠悠走遠。
徐風喉結滾動,滿眼驚疑不定。
直到楚秋身影消失,他也沒再挪步。
謝秀看了他一眼,拱手致意,一句話都沒,拉著倪千羽就走。
盜門自家的事兒,留給他們師徒兩個自己解決便是。
等人都散了。
玉青君也是滿麵複雜地走向徐風,“師父。”
徐風瞪了他一眼,“你還有臉叫我師父?”
玉青君尷尬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你翅膀硬了,老子管不了你了。”徐風一擺手,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最後在玉青君詫異的目光之中,抬起左腳。
哢嚓一聲!
地麵的青磚當即崩裂,碎成齏粉。
徐風凝重地看了一眼,喃喃道:“好厲害的輩,監察司……以後不能惹了。”
玉青君也是一驚,看到碎裂的青磚,忍不住道:“師父,您沒事兒吧?”
“沒事。”徐風搖了搖頭:“人家隻是嚇嚇我,沒動真格的。”
“那您咋不躲?”玉青君有些疑惑:“以您的輕功造詣,夜主的逍遙遊身法未必能追得上啊。”
“躲?”
徐風‘嘿’地冷笑起來,“如果輕功身法那麼好使,上三品乾脆全都苦修兔子功吧,何必還要打磨攻伐之法?”
“有些武夫,你邁入他的攻殺範圍,就已經是籠中之鳥了。”
“我若不跑倒還好,跑了?他能一掌打死我!”
徐風罷,轉頭就走。
玉青君還沒從剛才那番話中回過神,見狀急忙追了上去:“師父,乾嘛去?”
徐風腳步一停,沒好氣道:“帶我見見你的妻兒!”
“老子是你師父,乖孫都有了,見都沒見過一麵,你還怪我生氣?”
玉青君頓時愣在當場,隨後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徐風扭頭看了他一眼,越看越心煩,罵罵咧咧道:“窩囊東西,我怎麼就收了你當徒弟?媽的,比手段比不過方獨舟,看弟子的眼光也輸得一塌糊塗!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