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錦萱的動作,在下一刻鐘便被花斑彙報到了紀長安的麵前。
紀長安嗤笑一聲,坐在窗子邊臨摹元錦萱的字,又覺怎麼都不滿意,
“她的惡毒每每都能刷新我的認知。”
這是不裝了,知道再裝下去,紀長安也不會相信她。
一旦撕去了“母親”這一層身份,元錦萱控製不了紀長安。
她更沒法兒控製住自己對紀長安的恨。
從上輩子開始起,紀長安就隱隱覺得這個“母親”不是很對勁。
她在刻意的養廢紀長安的過程中,總是能夠在許多的蛛絲馬跡裡,透出對紀長安的恨意。
上一輩子的紀長安看不明白,也沒有辦法理解這絲絲縷縷所透出來的恨意,究竟來自哪裡?
當她要仔細的看與分析,元錦萱做過的樁樁件件事時。
元錦萱又一口咬定她是她的親阿娘,所做的一切都為她好。
沒有人會在第一次做人的時候,就活得極為通透的。
通透的人,一定在認知與經曆方麵都高於常人。
如此才能活得人間清醒。
紀長安糊裡糊塗了一輩子,這輩子她終於知道了真相,也明白了元錦萱對她的恨從何而來。
這個惡毒的女人從始至終,就不是她的親阿娘。
“我阿爹已經好幾日沒有出門了吧,寶蓮寺也幾月沒去送錢了。”
紀長安不慌不忙的安排下去,
“阿赫,我們出門去逛逛如何?”
黑色的三角形蛇腦袋,從紀長安的後領裡頭鑽出來,“嘶嘶。”
猩紅色的蛇信子一吐一吐的,黑玉赫懶洋洋的趴在了紀長安的側頸邊。
“我請個假來陪你。”
黑玉赫的聲音從蛇嘴裡頭吐出來。
白日的時候,他的人身去兵馬司當值了。
想一想,考這個狀元還真是麻煩。
雖然自大盛朝建國以來,還沒有哪個狀元,會去接手兵馬司總指揮使這個職位的。
黑玉赫算是開了先例。
也讓滿朝文武看到了,老皇帝對黑玉赫這個狀元那是真的縱容。
但是黑玉赫最初的計劃隻是考個狀元。
好用人間這一些瑣碎的規矩,正式的娶一遍他的夫人。
結果考完了狀元之後要做官。
做官每天都得去當值。
現在反而沒有什麼時間,用人身陪著夫人了。
它說的極為懊惱,恨不得下一刻就給那個老皇帝遞上辭呈不乾了。
紀長安笑著用臉頰蹭了蹭黑玉赫的蛇腦袋,
“不是多大的事,你忙你的便好,剛剛當上兵馬司總指揮使,你定然有很多的事情要處理。”
若是黑玉赫出現在她的四周,更不方便元錦萱動手了。
既然元錦萱要向紀長安下手,那紀長安怎麼著也得拖著自己的阿爹。
待消息傳到了紀淮的那裡。
紀淮並沒有疑心,女兒為何突然想要與他一同去寶蓮寺。
寶蓮寺就在寶相寺的附近。
因為寶相寺的香火太過於旺盛,又是大盛朝的國寺,所以三天兩頭就有達官貴人去寶相寺。
寶相寺也是三天兩頭的戒嚴,弄的平民百姓想要去燒香禮佛都很不方便。
於是寶蓮寺便應運而生。
同行的路上,紀長安看向馬車中神色平平的阿爹,她小心翼翼的故意說道:
“寶相寺這座寺廟的裡頭,也供奉著阿娘的長生燈,阿爹,左右現在阿娘還沒有死。”
“我們不如將這長生燈滅了,也省得不吉利。”
提起這件事,紀淮的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
自從將死而複生的元錦萱趕出了紀家之後,紀淮心頭的火氣也漸漸的消散。
他也並非真的要與元錦萱老死不相往來。
畢竟元錦萱還給他生了長安這麼一個女兒。
就算元錦萱從盜墓賊的手裡死而複生之後,對長安一直都很不喜。
但紀淮這個人心善。
打算等他的火氣消散之後,再找到元錦萱,給元錦萱置辦一些田產與宅子。
讓元錦萱就在紀家的外麵好好的生活。
結果,在馬車上聽到女兒說這樣的話。
讓他想起在寶相寺裡頭,還為元錦萱供奉的那一盞長明燈。
紀淮心裡又開始難受,以及冒出隱隱的怒火。
“是該滅了,人又沒死,點這麼個東西真是晦氣!”
紀淮說的口氣很硬。
垂落在身側的手捏緊了拳頭。
坐在他身邊的蔡菱見狀,適時附上了她柔軟的手,給予了紀淮無聲的安慰。
紀淮拍了拍蔡菱的手背,又深吸了一口氣,將心頭的火氣勉強壓抑下去。
馬車中,紀長安隨意地看了蔡菱一眼。
蔡菱在紀淮旁邊小聲的說,
“姐姐也真是的,既然還活著,就該想辦法給老爺報個信。”
“害得老爺為她點了六年的長明燈,原本老爺也是為了姐姐好,現在卻變成了在咒姐姐……”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又及時的閉上了嘴。
仿佛自己說了什麼很僭越的話那般,頻頻的看望紀淮。
紀淮更生氣了,火氣怎麼都壓不住。
元錦萱“死”的這麼多年,每回隻要一想起他的愛妻,心中便疼痛不已。
往寶蓮寺這樣的地方跑得更是勤快。
每一回往寶蓮寺去,紀淮便會撒下天價的銀子,樂得寶蓮寺住持合不攏嘴。
現如今回想起來,紀淮覺得自己真是個傻的。
即便元錦萱嘴裡說她身不由己,被困在盜墓賊手裡不得自由。
可她的文采那樣的好,又那樣的聰明。
這六年的時間,連一封書信都遞不出來嗎?
那元錦萱又是怎麼從盜墓賊的手裡逃出來的?
有些事紀淮不敢去想,細思極恐。
馬車晃晃悠悠的,一路到了寶蓮寺。
今日的寶蓮寺香火不是很旺盛,寺裡頭的人不多。
紀長安由丫頭青衣扶著下馬車時,聽得青衣悄聲的對她說,
“大小姐這寺廟裡頭,埋伏了很多元錦萱的人。”
元錦萱一直在派人監視著紀府的動向。
好不容易等到紀長安出了門,還是往寶蓮寺來的。
她絕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紀長安不動聲色的點點頭,她的手搭在青衣的手腕上,也是悄悄的說,
“吩咐花斑準備好。”
“不該留的人一個都不要留。”
話音剛落。
紀長安一抬頭,就看到寶蓮寺的住持一臉笑容,迎著紀淮走了過來。
這位住持的身後帶著一群和尚。
每一個和尚的臉上,都有一股隱隱的流氣,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的和尚。
甚至還有不少的和尚,用著一雙猥瑣的眼睛,正在肆無忌憚的打量著紀長安的身子。
很顯然,他們已經被上頭交代過了:隻要擄到了紀長安這位名動帝都城的第一美人。
他們便可先行享用。
等他們享用過後,再把紀長安丟去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