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鏡子裡自己詭異的樣子，我竟覺得有些不寒而栗。這模樣要是走在大街上，肯定會嚇死不少人。更彆說身後跟著個陰差了。我努力回憶著自己以往學到的東西。試圖從記憶中找到自己變成這樣的原因。苦思良久，我發現唯一符合當下情況的隻有一種可能——陰陽眼！小時候我就聽人說，這世上有的人生來有靈。或是被稱作“靈童”又或是被稱作“靈媒”。總之說法雖然不同，但講的都是一種特殊體質。擁有陰陽眼的人據說能在夜裡看到“另一個世界”。而且在參加殯葬喪儀等白事時，能看見死者最後的餘念。民間有種說法是說，人年紀越大沾染的陽氣就越多。所以這種特殊體質會隨著年齡增長而減弱，直至徹底消失。有一些術士專門為了蘊養陰陽眼，會將靈童養在墳山上。眼下自己的情況，就和我聽說過的陰陽眼一模一樣。可我已經二十多了，還能擁有這種能力嗎？算了，不想了，總不能把眼珠子給摳出來吧？陳天魁臨走前讓我去街上轉轉，姑且先聽他一次。他既然能讓我看見這麼多陰魂邪祟，想必也是有目的的。我遣散陰差出了衛生間，然後摸著黑從安全通道離開了醫院。果然，來到這外麵也是一樣的情況。街上的“行人”隨處可見。隻不過它們總給我一種有氣無力的感覺。以至於我隻要看一眼就能分辨對方究竟是不是人。既然能夠區分開陰魂和活人了，我自然也就沒啥好擔心的。雖說是後半夜，但偌大的天海總不至於連路燈都給關了。於是出了醫院我就往有燈火的地方走。馬路上時不時有疾馳而過的出租車。在滿大街的陰魂裡，依舊有不少活人存在。比如流浪漢，比如那些喝醉酒的年輕人。他們是看不見自己身邊這些鬼東西。否則我不相信這個點他們還敢在外麵晃悠。走著走著，忽然間我聞到了一股……肉香？我循著香味探索，七拐八拐來到了一條還不算窄的巷子。巷子兩側的商鋪都已經閉店歇業了。香味從深處傳來，我站著聞了一會兒確定方向沒錯後又繼續前進。等我快走到頭的時候，終於看到了路邊擺開的小攤。攤子不大，一輛手推車，旁邊架著兩口鍋。四套折疊桌椅放在攤位前。活人我是沒見著，倒是有不少陰魂聚集在這兒。我硬著頭皮走向攤位，離得越近這股肉香味就越濃。該說不說，是真的香！周圍的陰魂似乎察覺不到我的存在。它們一個個目光空洞，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兩口鍋裡的湯。我身邊有幾個陰魂甚至還做出了咽口水的舉動。雖然它們早就沒有“口水”這種東西了。來到攤子前，老板正忙活著切什麼東西。他剛一抬起頭，我本以為他也是陰魂，不聊他卻笑著開口道：“小帥哥想吃點什麼？”我有些詫異，指著自己問：“不是……老板你能看見我？”老板一臉迷茫，有些不知所措地回答道：“呃……我也沒瞎啊。”不知怎的，聽到他這話，我瞬間就安心了。這可不是陰魂能說出來的。想不到這大半夜居然還能見到活人出攤。於是我再也沒啥好顧及的，直接改口道：“哎喲不好意思老板，我睡迷糊了，你這賣的啥？”“餛飩！鮮肉餛飩！”老板笑嗬嗬地掀開了蓋在簸箕上的白布。裡頭確實擺放著一堆剛包好的餛飩。我本來不餓，可聞著他鍋裡的肉香味，肚子也就不爭氣的叫喚了起來。我舔了舔嘴唇說：“那來個小碗！”“好嘞！你坐著稍等會兒，馬上就好！”老板很熱情，看著也跟陰魂沒啥關係。我也放下了戒備，挑了張離攤位近的桌子坐下。當我坐下後，圍在一旁的那些陰魂挨個發出了嗚咽。雖然不知道它們具體想表達什麼。但情緒我還是能聽出來的，這些鬼東西，嘴饞不說，眼睛也饞了！等餛飩的時候，我和老板也閒聊了幾句。老板說生意不好做，他隻能早起出攤。畢竟這個時間點還是有很多人會在街上閒逛的。我一想也是，自己從醫院來的路上就看見了好多活人。生活不易，誰都要糊口不是？不一會兒餛飩也就煮好了。老板把碗端過來的時候，那股肉香味變得更濃了些。我看著湯裡那一個個晶瑩飽滿的大餡餛飩，不自覺地吞了下口水。這混沌包的太好了，每個都一樣大。而且皮也很薄，經熱湯一煮就透出了裡麵粉紅色的肉餡。我迫不及待地抽出筷子準備大快朵頤。然而就在我剛夾住餛飩準備往嘴裡送時，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陸老板，你這是沒吃晚飯嗎？”我本來心裡有點兒慌，以為是自己碰上了鬼搭肩。可一聽聲音我就知道對方是誰了。我也沒回頭，直接回答道：“陳老板不是有事麼？要不要坐下也吃一碗？”陳天魁出現在哪我都不會覺得奇怪。他坐到我對麵後，笑盈盈地說：“陸老板，現在吃餛飩，你待會兒怕是要睡不著了。”“這就不勞您掛心了。對了，你為什麼要跟蹤我？”“跟蹤？嗬嗬，陸老板多心了，我是恰好路過這兒，順便來見一位老朋友！”“老朋友？”我下意識將目光轉向餛飩攤老板。畢竟這裡除了我就隻剩他了。隨後隻聽陳天魁喊了一聲：“斷魂，開路！”老板忙碌的身軀猛地一顫。緊接著他立馬轉過頭來。隻不過老板真的隻是“轉了個頭”！他表情詭異，嘴角還溢著血。那口鍋裡的肉香味頓時也變作了濃濃的血腥味。我碗裡的餛飩則變成了一塊塊惡心的碎肉。至於是什麼東西的肉，那就不好說了。陳天魁不以為意地看著我說：“看到了嗎？這叫勾魂攤，你要不想變成餛飩餡就彆吃。省得壞肚子。”“這是壞肚子的事兒嗎？！”我趕緊扔掉筷子，自己居然差一點兒就著了道！勾魂攤，想不到自己小時候聽的鬼故事居然是真的！明明自己都有陰陽眼了，居然還能著這道。我打小就聽老人家們說過一些老話。半夜兩點不回家準沒好事。走夜路聞見肉香必遭勾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