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瘦……不,應該說是文弱。儒雅的五官沒有任何鋒芒棱角。眉宇間纏繞著一絲淡淡的愁緒。但這張“年輕”的臉,根本就不是我所認識的陳天魁!可我感覺不到他身上的氣息有任何變化。也正因如此我才能確定他和“百麵千相”無關。陳天魁見我盯著他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隨後他轉過身隨手一揮,月光竟被烏雲緩緩遮住。這絕不是什麼巧合,可他真的有這種本事嗎?如果有,那又何必跟我合作?隨著月光消失,陳天魁身上的氣息也匿去了幾分:“陳某失態,讓陸老板見笑了。”說完他再次轉過身,又變回了我熟悉的模樣。他冷冷地瞥了老板娘一眼,隨即漠然道:“沒有下次了,懂嗎?”我也看向老板娘。老板娘捂著胸口一句話都接不上來。就在剛剛陰差消失的瞬間,她的魂就已經找回來了。她眼裡的恐懼依舊還在,一個勁地喘著粗氣。我不知道她剛才都經曆了什麼,但我猜一定非常恐怖!陳天魁沒再搭理她,然後對著僅存的陰差小聲說了些什麼。老板娘好似聽懂了他們之間的說話內容。不一會兒,她突然瞳孔放大,居然害怕地往後縮了縮。七陽強者,這可是貨真價實的七陽強者啊!再加上現在這一手烏雲蔽月……他真的還是那個大晚上病懨懨來找我合作的陳天魁嗎?“陸老板……”我從思緒中回過神。隻見陳天魁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串念珠。他走到我病床邊,親手將念珠交給了我說:“這算是合作的誠意。還請陸老板笑納。”陳天魁說話向來客氣。他始終都保持一個低姿態與我對話。這讓我完全找不到什麼理由拒絕他。因為我如果拒絕,那就是給臉不要臉。老板娘不就是前車之鑒麼?陳天魁之前的舉動,根本就是殺雞儆猴!我手下念珠,剛盤到手裡就感覺到此物非凡。溫潤的觸感和微微散發出的清香讓人心曠神怡。這東西絕對受過加持或開光。“陳老板,請問這串念珠的作用是……?”他不會平白無故送我這麼個東西。陳天魁聞言也笑了笑,隨即目光偏向陰差說:“陳某拖遝著一副病體,苟延殘喘。所以隻能讓它來幫陸老板做事。”“這串念珠可以控製陰差?”“準確的說,隻能控製它。”我看向那個陰差,它給我的感覺一直都不算“可怕”。至少和其他那些陰差相比,它多多少少還勉強像個“人”。在見識過陰差的實力後,我沒有拒絕陳天魁的理由。於是我將念珠戴好。與此同時,陰差仿佛受到了某種召喚,突然動了起來。它麵向我單膝下跪,隨即便沒入到了影子裡。很快,我感覺自己腳底一涼。然而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我就感覺到體內多出一股完全獨立的力量。“陳老板,你身體裡有多少這樣的力量?”陳天魁嘴角上翹,看上去非常欣慰地回答道:“不愧是陸老板,果然聰明。隻不過此事不宜外傳,更是陳某立命之本。所以還請陸老板見諒。”我明白了。他身體呈現病態的原因,恐怕就是因為體內積蓄了太多陰差的力量。看來陰差也是一把雙刃劍!見過麵,聊完天,陳天魁就說他準備離開了。不過走之前,他莫名其妙地讓我不妨今晚去外麵走走。這話很是突兀,我乍一聽確實沒搞懂他想做什麼。等他離開後,老板娘才堪堪緩和過來。病房裡隻剩下我們倆,這時我才趕緊詢問道:“老板娘,你沒事兒吧,他到底是什麼來路?”老板娘眯起眼睛,但她眼裡的恐懼依然未消。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想不到你居然會認識他。但你也看見了,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不,應該說如今這世上,恐怕除了柳擎蒼外,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什麼?!他有這麼厲害?!”“總而言之,想活命就不要忤逆他。”老板娘的語氣很重。她的這番話和之前發生的事,讓我充分意識到自己絕對不能和陳天魁翻臉。我隻是沒想到,老板娘居然是用柳老來和他作比較。但問題同樣變多了。陳天魁既然這麼強,那他又為什麼要假手於我,讓我幫他的忙?而且這次他來,說要合作的人是他,可他並沒有提出條件。對了,他剛才讓我出去走走來著。這背後會不會還隱藏著什麼深意?老板娘今晚吃了大虧。她沒逗留太久便兀自離去了。顯然是因為她當著我的麵被陳天魁徹底壓製,說不好會成為老板娘的心魔。等病房裡就隻剩下我一個人時,我便試著召喚陰差。這串念珠頗為神奇,我隻需心念一動就感覺那股力量離開了我的身體。很快,陰差再次從影子裡現身。但幾乎是同一時間,我的視野發生了變化!“這……這怎麼可能……”我咽了口唾沫,實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一切。於是我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不是眼花。病房裡,竟然有兩個老人家坐在窗邊下棋!然而房間裡不止有兩個老人家。目之所及,病房裡幾乎站滿了人!他們穿著不同,年齡不同,彼此混雜在一起,但又互不相乾。我翻身下床,陰差也隨之跟了過來。而我本想嘗試著和它們交流,可它們卻對我表現出無比的懼怕!不,不對!它們不是怕我,而是怕我身後的陰差!回想起剛才陳天魁臨走前的話,我走出病房。走廊上果然也站滿了形形色色的“人”。觀望了好一會兒,我想我心裡已經有答案了。我帶著陰差來到洗手間。本來大晚上照鏡子是忌諱。可我管不了這麼多了,我隻想確定自己的猜測對不對。當我抬頭看向鏡子中的自己時,我愣住了。我的雙眼居然沒有瞳孔,隻剩下眼白!眼珠表麵還有一層淡淡的幽光。不僅如此,我手上的念珠被一串串鬼篆所代替!而我身後的陰差手上也有著相同的記號。這一瞬間,我猛然想起老板娘曾經跟我說過的一種契約秘術。以俗物為媒介,再用靈氣將契文鐫刻在物件上。然後經過特殊手法祭煉,此物便可與對象進行契約。但我現在心裡非常慌。陳天魁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出合作條件。他隻是在臨走前送給我這串能結下契約的念珠。看上去他似乎是想拿出誠意與我合作。可我現在懷疑,這串念珠真的是他和陰差所簽下的契約嗎?還是說他想契約的對象,根本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