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淮,是你啊,你怎麼突然變了,不再毛毛躁躁,推門走進來,動靜太輕,我一點都沒聽到。”
梁歲歲望著突如其來的梁京淮,緊繃的身子,逐漸放鬆起來。
見他身高腿長,手臂也長,忍不住開口指揮。
“你來的正好,我有件旗袍掉在沙發底下,還差點距離撈不著,你蹲下去,給我撿一下。”
然而,向來對她言聽計從的少年,頭回不聽她的使喚。
兩條清健的腿仿佛生了根,站在那紋絲不動。
早上他特意起了個大早,去給她買熱氣騰騰的菜肉餛飩。
回到病房,卻不見她的人。
中午,被穆辭喊去馬場,幫他收賬,順便梳理大大小小的人事關係。
這偌大的馬場,被穆司野劃到穆辭名下,以後就是穆辭的地盤,也算是自己的間接助力。
忙碌到晚上,他被穆辭硬拉著去了一家新開張的飯店吃飯,是從粵省請來的大廚製作的粵菜,口味清淡,卻精細鮮美。
燒鵝皮脆肉嫩,蜜汁叉燒甜中帶鹹,鹹中含鮮。
他想給阿姐一個驚喜。
不顧夜色太深,將近晚上十一點,還是驅車趕來法國醫院。
抱著熱氣騰騰的食盒,剛要下車。
猛然撞見阿姐被穆司野牽著手,從不遠處的裝甲汽車下來,兩人似乎說了什麼。
阿姐突然被穆司野按住肩頭,壓在車門上。
從他坐在駕駛位的角度看過去,穆司野低下頭,朝她越靠越近。
她卻斂眼看著對方,沒有絲毫反抗。
穆司野臉上的痞笑更深,薄唇差點吻上他。
那一瞬間,他差點捏碎手裡的食盒。
翻出手槍,剛要跳下車。
就見她推開男人,頭也不回往前走。
上了台階,她突然又回頭,深深看了眼穆司野。
然後,他聽見穆司野喊了三個字,讓他差點魂飛魄散。
那三個字,是女、朋、友。
他聽得清清楚楚,仿佛荊棘刺入心臟,血液迸濺,每根骨頭縫裡都浸透了痛。
六月微燥的風,吹在臉上,不覺得熱,反而刺骨麻木的冰冷。
阿姐與穆宴一刀兩斷,轉眼就被穆司野糾纏。
或者說,她是主動被穆司野纏上。
緊接著阿姐與梁曼如的互懟,更加說明了他的判斷沒錯。
那一刻,梁京淮就意識到了,困於阿弟的身份,他在阿姐未來的選擇中,壓根沒資格,連個屁都不是。
少年因為情愫壓抑過久的緣故,清俊眉眼變得絲絲扭曲,短發淩亂垂在額頭,喉管裡一股腥甜。
“阿姐,我都看到,也聽到了,你跟穆司野,是他逼迫你的,是不是?”
梁歲歲微愣,不解地望著他。
“阿淮,你看到穆司野送我來醫院,那你應該看的很清楚,他並沒有逼迫我乾什麼。”
“可他牽你的手,把你壓在車門上,還想……”
親吻你!
梁京淮身軀緊繃似鐵,眸光一點點陰沉。
穆宴搶走阿姐四年,現在,連穆司野那個紈絝也要搶走阿姐,都當他好欺負麼?!
望著少年一副心愛玩具被彆人搶走的憤怒模樣,梁歲歲好氣又好笑。
她從沙發上,拿了條乾淨毛巾,扔向他:“先擦擦臉,我跟少帥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梁京淮接了毛巾,並沒有擦臉,接著追問,一副誓不罷休的勁頭。
梁歲歲走過去,沒好氣地拍他腦袋。
“你知道的,穆宴背著我跟梁曼如糾纏一起,並且有了孩子,我就不可能再嫁給他。”
“但穆宴此人,性格偏激極端,除非他主動對我放手,否則,我就算單方麵取消婚禮,也不可能逃出他的手心。”
“而整個滬市,能夠與穆宴爭一爭的,隻有穆景天和穆司野。”
“穆景天換女人的速度,比翻書還快,從頭到腳臟透,心胸狹窄又下作,我不可能跟此人合作。”
梁歲歲沉著臉,侃侃分析:“最終可選擇的人選,就隻剩下穆司野了。”
一番話,合情合理。
梁京淮心口難掩的疼,漸漸不那麼疼了。
低眉垂眸,像小時候那樣,漆黑瞳孔濕漉漉看著她。
“阿姐,沒必要找穆司野,我也可以護著你。”
梁歲歲搖搖頭:“穆宴手底下精兵五六千人,你護不了我。”
“我不行,為什麼穆司野就行?”
梁京淮憋悶一晚上的情緒,開閘似地爆發:“還是說,阿姐你喜歡上了穆司野那個爛人,又或者,他強迫你喜歡他?”
“阿姐你最厭惡吊兒郎當的紈絝癟三,所以,一定他逼迫你,一定是這樣。”
“他欺負你,以為梁府再沒有男人護你是不是?媽的,我這就去找他算賬,我砍死他,一槍斃了他,我倒要看看,整個滬市,還有誰敢欺負你!”
梁京淮狠笑著磨了磨牙,拔出腰間手槍,轉身疾步往外走。
梁歲歲顧不上再撿起沙發底下的旗袍,匆匆跟在他身後:“阿淮,你彆衝動,先聽我說……”
然而,梁京淮仿佛聽不見她在喊他,憋著一股鬱怒越走越快。
到了停車場,跳上他的汽車,一路颶風般橫衝直撞。
梁歲歲以往開的汽車,是穆宴送她的。
從玫瑰公館搬離後,那輛汽車也停在公館車庫裡。
後來發生太多的事情,以至於她一直沒空去購買一輛汽車,為自己所用。
這會兒,她隻能在路口招了輛黃包車,催促車夫儘量跟上去。
“麻煩快點,再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