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龍宮伸手一引,身旁佛龕中的燭火飛出一縷,點燃煙絲。沉沉吸了口,吞吐煙霧後,繼續說道:“我之前就推算到觀世音和泥難山有一線牽引,想必觀世音下山緣起泥難山,是要去斷因果的。但你們大覺寺順水推舟,讓觀世音帶著大覺寺的劫數入世,你們想轉嫁大覺寺的劫數。
不過前幾日接到消息,觀世音南下。我又推算了一次,她和泥難山的因果線斷了,你們的算計失敗了。
你們應該最想轉嫁給泥難山,如果失敗了,便隻有觀世音一人擔大覺寺劫數。
亂世劫難非同小可,觀世音即便是菩薩境也是九死一生。”
陳龍宮好奇問道:“觀世音知道此事嗎?”
紅衣老僧平靜道:“觀世音得證觀自在大菩提,豈能不識劫數,她是自願主動要帶大覺寺劫數下山。”
陳龍宮笑了起來問道:“你們願意放棄這麼一位未來可能證道大覺大菩提的菩薩?”
紅衣老僧合手,隻無奈說了一句:“阻止不了。”
陳龍宮手指輕動,掐指算因果,隻是紅衣老僧驀然轉頭,這老僧麵容看著一點也不老,麵皮沒有半點皺紋。他甩袖,人骨袈裟中飛出一根人骨降魔杵,直取陳龍宮。
陳龍宮以煙鬥擋下,人骨降魔杵滴溜溜轉動,氣機如洪水決堤般洶湧,紅衣老僧眼神冰冷,麵嫩聲老:“再敢算大覺寺因果,貧僧定將你打下山去。”
陳龍宮哈哈大笑道:“可惜你晚了一步,老頭子算出來了,原來觀世音和大覺寺緣儘了。緣儘也是應該的,她那澄澈菩提心豈能見得了無上瑜伽部的肉骨密法。”
紅衣老僧身上氣息越發恐怖,就連那三座佛陀像都震動起來,似乎也在暴怒陳龍宮的不敬言論。
陳龍宮渾不在意的道:“你們覺得觀世音此次下山將一去不回,所以答應讓觀世音承擔你們大覺寺的劫數。
六七十年大雪山悟道受了你們大覺寺恩情,卻承擔了你們大覺寺兩百多年的劫數。
嘖嘖嘖,是賺是虧不好說啊。”
紅衣老僧沉默許久,身上氣機一瞬歸巢,人骨降魔杵嗖的一聲飛回袈裟袖中。
紅衣老僧低頭垂首,幽幽道:“她自然是虧的,她不欠大覺寺恩情,真要算恩情,是大覺寺欠她的。”
陳龍宮嗤笑道:“可你們還是讓她背負大覺寺的劫數下山?”
紅衣老僧說不出話來,轉過身去,低頭持印誦經。
陳龍宮譏諷道:“你們這些老禿驢都是一個德性,心虛了隻會做縮頭烏龜。”
密宮中隻剩下誦經聲,陳龍宮活了太久,也讀過不少佛門經典,紅衣老僧誦讀的是密宗祈福經,這是在為觀世音祈福?
貓哭耗子假慈悲。
見紅衣老僧不聽,陳龍宮敲打牆壁,喊道:“彆假惺惺了,下麵說正事。”
紅衣老僧這才停止誦經,低沉道:“說。”
陳龍宮正色道:“大衡那位太子是個異數,想要分崩大衡,這個異數必須除掉。我下山之後就會去大衡布局,幫觀世音轉嫁大覺寺劫數,同時會以亂世之局消減大衡的佛門氣運。”
紅衣老僧眉頭微皺,沉聲道:“你要交換什麼?”
“我這一脈還有一個血親,我要讓他入大覺寺。”陳龍宮是在為陳愚謀後路前程。
紅衣老僧皺眉問道:“你唯一的血親,就這麼放心送來我大覺寺?”
陳龍宮歎息一聲道:“原本我隻想為他謀個幾世榮華富貴,可那小子軸的很,偏偏不甘安穩。能鎮得住他的隻有三教,儒家多是偽君子,麓山也上不去。道門講清淨,不適合那小子,而且道門的長生自在,在我看來都不算真自在。佛門要剃三千絲,斷紅塵,我可不想這一脈徹底斷了。
思來想去,也就你們密宗較為合他心性也合我需求。”
紅衣老僧沒有猶豫的答應道:“可以,大覺寺會護他一生。”
陳龍宮搖搖頭道:“不夠。”
紅衣老僧掐動佛珠,數珠一遍後道:“我做主許他金剛乘一位羅漢果位,傳外密五大本尊之歡喜金剛密。”
陳龍宮再道:“大衡事了,我要去西渡孔雀國,佛門兩宗源自極西,應該就是孔雀國。我去奪孔雀國佛運,事成我會送上一定佛運給我那血親。”
紅衣老僧手捏人骨珠,眼睛亮起精光,思索後道:“我收他為徒,修內密三乘,許一次智慧灌頂,定為大覺寺未來菩薩。”
陳龍宮一擺手,果斷道:“好,你大覺寺若是能將他推上菩薩位,我這把老骨頭拚死也要為他爭來成佛機會。”
紅衣老僧數珠快了許多,這位老菩薩心境亂了。
釋門東渡千餘年,從未出過佛陀,若是密宗出了一位佛陀,密宗將為東土佛根,氣運無限。
大雪山角,大胖小子陳愚裹著厚厚的貂袍,坐在棺材上,百無聊賴的踢腿。
忽地陳龍宮突然出現,給了他一個板栗。
陳愚吃痛,一個翻身,辛辣的一腳掃過去,將陳龍宮踢飛丈遠。
陳龍宮撲倒在地,哎呦慘叫。
陳愚站在棺材上,雙手叉腰,大罵道:“老東西,你多大年紀了,還這麼幼稚。”
下一瞬間,大胖小子突然警覺,轉身看去,不遠處有一個紅衣老僧麵帶慈祥的走來,輕聲道:“好一身金剛骨,老魔頭,你這血親培養的好啊。”
陳龍宮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自傲道:“那是當然,為了這小子一身金剛骨,我可沒少遭罪。等我回大衡,我會想辦法取那兩位大金剛的大金剛血,到時候這小子潛力更高,你們大覺寺得了大便宜了。”
紅衣老僧沒說話,越看陳愚越是喜歡。
陳愚臉色大變,氣衝衝的走到陳龍宮麵前,大吼道:“老混蛋,你把我賣了?”
陳龍宮輕笑道:“怎麼是賣,隻是為你選了個好去處,將來不用再和老頭子東奔西走,風雨飄零。”
他摸了摸陳愚的小腦袋瓜,指了指大雪山,笑道:“以後你就是山上的大菩薩,位列世間一流,誰都奈何不了你。”
陳愚狠狠拍掉陳龍宮的老手,眼中蓄積眼淚,強忍著沒落下,低聲道:“我不要做大菩薩,我要做大魔頭,天下第一大魔頭,比你還要厲害的大魔頭。”
陳龍宮看向紅衣老僧,哈哈笑道:“看看,我這老孫誌氣高吧。”
紅衣老僧笑笑沒說話。
陳愚怒起,又是淩厲一腳,這一腳很狠辣將陳龍宮踢飛三丈高。
“老混蛋,我不要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