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了兩步，漢考克伸手拉住了同事：
“彆去，萬一發現跳樓的是你的客戶就完蛋了。”
一句話，這個同事僵在原地，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他用手指摳了摳臉，搖搖頭：“不可能，我手裡的客戶都比較健康，都沒有強行上車的人。”
“估計不是我的。”
將漢考克的話語否定後，這個同事又突然抬起頭，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樣，對漢考克問道：
“你的客戶呢？”
話題被轉移到自己頭上，漢考克摸了摸鼻子，說道：
“不知道有幾個借錢的，但我知道他們都挺瘋的。”
解釋完，漢考克轉身準備回自己的工位收拾東西，剛走到工位邊，座位上的座機響了。
隨手接通，電話裡立馬傳來一聲咆哮：
“立刻把我手裡的股票全部拋售掉，立刻馬上！”
看了看時間，握著電話的漢考克認命地坐下，打開電腦，開始操作交易。
將一切準備就緒，他拿起電話，向電話另一邊的人問道：
“凱特先生，您購買的富美實公司股票在收盤時每股單價為33722美元，您是否按照這個價格售出？”
“因股票交易盤已停止，現在賣出，若無意向買家向您購買，便需要等到明日開盤，是否確認售出？”
一連兩個問題，換來的是電話對麵的連聲應和：
“對對對，我確定現在賣出，我確定按照這個價格賣出！趕緊給我賣！”
聽著對方的催促，漢考克操作完畢，提交了股票掛牌出售申請：
“請提供收到的8位驗證碼！”
“xi6e5nl1！”
在心裡重複了一遍驗證碼，漢考克不緊不慢地將驗證碼輸入。
“驗證通過，您手中富美實公司股票正式出售，出售價格為33722美元每股，若有買家購買，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再見！”
操作完，他收拾好桌上的東西，當站起身，那個電話又響了。
這一次，是另一個號碼，是另一個客戶。
剛接通，客戶的鬼哭狼嚎就傳了過來：
“把我手裡的股票趕緊賣掉！”
聽到同樣的話，漢考克什麼話也沒說，重新打開電腦，重新進入頁麵，選擇賬戶，選擇提交。
客戶報驗證碼，驗證通過，申請通過。
一套流程行雲流水，然而這行雲流水的流程還沒走完，他手機又響了。
接通，是另一個客戶……
…………
聖地亞哥。
一處看起來非常豪華的彆墅裡。
智利化工礦業執行總監埃文斯正悠閒地躺在椅子上，在他對麵，是幾個穿著打扮熱情火辣的妹子。
熱情火辣的妹子唱著歌，扭著纖腰，不停地向他拋著媚眼。
對於這些媚眼，埃文斯一個也沒有回應，隻是端著紅酒，悠閒的喝酒，聽歌，看熱舞。
生活好不愜意。
然而。
高跟鞋踩踏地麵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緊接著，他的秘書出現在視線裡。
剛出現的秘書一巴掌將錄音機拍飛，隨後又將唱歌的那些鶯鶯燕燕趕走，這才來到埃文斯麵前，將手中文件遞出：
“埃文斯先生，實驗室那邊傳來的消息。”
“他們按照小米重工發布的信息，一直走到最後一步，在給電池充電的時候，電池炸了。”
“威力不大，但也傷到了幾個人。”
聽到秘書說的是這麼一件事，埃文斯總覺得有些小題大作。
實驗，尤其是像新型電池這樣的東西，爆炸，那再正常不過。
有必要這麼火急火燎……
他腦海中的念頭還沒轉完，秘書就遞過來另一份文件：
“這是小米重工在臉書和推特上同時發的消息。”
“和實驗室的爆炸如出一轍。”
“在這個視頻下方，一個自稱是他們技術總工程師的人回複，說整個製作過程中有一個關鍵步驟，沒有這個關鍵步驟，電池就會炸。”
“反之，有這個關鍵步驟，那生產出來的就是電池材料。”
“並且對方還十分囂張地說，如果有任何一個實驗室，任何一個公司，能夠找到這個關鍵技術奇點。”
“他們還會給予獎勵！”
“他們甚至還說，沒有進行測試和實驗室的相關條件，他們還可以掏錢讚助實驗室，或者他們直接提供實驗室。”
秘書的話，讓埃文斯再也抓握不住手中文件。
這些紙張從他手中輕飄飄滑落，然後被風一吹，落到了旁邊的泳池裡。
出來上班幾十年，埃文斯自認見過猖狂的人，但是他沒見過這麼猖狂的人。
還提供實驗資金，甚至要提供實驗室，這不就是給自己樹敵嗎？
瘋子！
在心裡罵了一句，埃文斯又無力地搖起了腦袋。
小米重工發這些視頻的目的，無非就是想告訴彆人，我哪怕給了你全製作流程的視頻，你拿著視頻的複刻，也無法複刻。
並且是一個注定失敗的結局。
這樣的消息，對小米重工而言，是一個非常好的消息。
可是對他們這些礦產公司而言，那就不是一個好消息。
礦產公司，是賣礦的。
需要把礦賣出去，他們才有收益。
想要把礦物價格炒高，隻有兩個辦法。
第1個辦法，人為礦物減產，人為製造稀缺性。
這個辦法唯一的缺點，就是友商不可控。
如果友商可控，這一招就會非常舒服。
第2個辦法，那就是讓需求端增加。
讓更多的客戶，來采購礦物。
可是現在，小米重工發出來的一係列消息，明明白白地告訴所有人。
能夠製造這種電池的廠商，有且隻有一個，哪怕其他人拿到實驗步驟，一步一步做過去，也依然會失敗。
隻有小米重工可以！
隻有小米重工可以製造出那些東西。
而那款電池的性能，已經明明白白告訴所有人，在未來，它將是絕對的頂流。
這款電池暢銷，那就需要更多的資源。
這就是金字招牌！
這就是反向壟斷！
這幾乎就是在告訴投資人，誰和小米重工合作，誰就可以拿到數量龐大的訂單。
這些訂單，可以保障工人工資，保障企業運轉，同時也保證收益，屬於是穩賺不賠的合作。
有想投資的，就趕緊投資。
而其他沒有合作的礦業，就是路邊一條，誰路過都可以踢兩腳。
埃文斯閉上眼，他不敢想如果外界知道智利化工礦業不會和小米重工合作，他們的股票會跌成什麼樣。
跌穿地心！
一想到這種可能，他就隻覺得頭痛，很痛，就好像是有人拿著錘子在敲他一樣。
埃文斯抬起雙手，用力用大拇指按揉起太陽穴，按了一會兒，頭痛稍稍緩解。
他立馬抬起頭，對秘書說道：“你聯係所有的管理層，告訴他們，一個小時後，我們在辦公室開會。”
“你先回去吧！”
秘書將開會的時間地點記下，轉頭就去忙自己的工作。
目送著秘書走遠，埃文斯立馬衝回房間，拿起桌上的電話，瘋狂按動號碼。
按了好幾次，電話才終於接通，不等對麵開口，埃文斯用儘費力的力氣咆哮道：
“把手裡的，你給我代理的股票全部賣掉，按照昨天的收盤價，能賣就賣，趕緊賣！”
“快點，你要是賣遲了，我就宰了你！”
電話裡頭的券商也不是吃素的，聽了一會兒威脅，對方才不緊不慢道：
“埃文斯先生，很抱歉通知您，因為昨晚的事，今天股價跌幅很慘，您手裡的股票，並不值這個價格。”
這時候，埃文斯稍微冷靜一下，切換了自己的要求：
“趕緊給我賣，我不管價格，隻要給我賣掉就行！”
聽著他的咆哮，電話另一頭的交易員不緊不慢地傳來聲音：
“請確認賬戶，請提交驗證碼……”
費城聖母瑪利亞醫院。
霍華德躺在床上，手裡握著氧氣麵罩，正著急忙慌地向兒子小霍華德吩咐：
“趕緊把我們手裡的股票全部拋出去，先把錢套到手，這麼多錢，我們到時候想乾什麼都可以。”
“可萬一隻是技術性調整呢？”麵對老父親的吩咐，小霍華德並沒有行動，而是依舊蹲在老父親的床邊，輕柔地給老父親按著腳。
作為最了解兒子的人，霍華德見到小霍華都這樣，他心中驟然生出了一個不好的想法。
猶豫片刻，他還是顫抖著聲音，將這個想法問出了口：
“你該不會在之前價格上漲的時候，就把我手裡的可流通股票全賣了吧？”
一句話，小霍華德身形一頓，迅速低下頭，繼續輕柔地給老父親揉腳。
兒子的反應，霍華德全都看在眼裡。
他閉上眼，發出一聲輕歎：“賣了就賣了吧，沒事！”
然而他話音剛落，小霍華德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我沒賣！”
簡單一句話，讓霍華德心裡稍稍緩了一口氣，這兒子雖然不靠譜，但起碼還算有點良心。
還知道守家業。
但是下一秒，小霍華德的話，直接將他錘到了深淵裡：“我加倉了！”
“我把家裡的房車都抵押了，然後加倉了。”
“在200多美元的時候上的車。”
完整的話語落下，霍華德張了張嘴，隨後眼睛一閉，雙腿一蹬，直接就躺在了床上。
正在揉腳的小霍華德被腿踢了個正著，眼角浮現出一抹慍怒，但很快又被他收起。
他回頭看了一眼霍華德，發現老父親閉著眼將頭歪向一邊，輕輕籲一口氣，調整好姿態，繼續給老父親捏腳，又繼續為自己開脫：
“你當時股票賣得太早了，如果你股票晚一點賣，我們現在就能實現財富自由。”
“我也是在為我們這個家！”
“說實話，大多數時間，父親你都太過以自我為中心……”
捏著捏著，他發現老父親的腿有點冰涼。
恰巧這時護士進來輸液，小霍華德連忙將這情況說給了護士。
護士眨了眨眼，走向霍華德。
喊了兩聲，發現沒有回應，又很乾脆地將手貼上對方額頭，額頭上沒有溫度，隻有冰涼。
強壯的護士眉頭皺起，伸手掰過霍華德的臉頰，這一掰，入手一片冰涼。
感受不到對方的一點溫度，護士被嚇得連連後退，一直退到牆邊，才徹底穩定下來。
穩定好情緒，護士輕輕咽了一口唾沫，說道：
“你爸死了！”
“你爸才死了呢！”小霍華都沒好氣的回嗆，他站起身，準備給霍華德蓋好被子。
可這一蓋被子，他才注意到老父親的異樣。
顫抖著伸出手，把渾身上下該有溫度的地方都摸了一遍，發現所有地方都一片冰涼後，小霍華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他爹沒了！
可是他爹死之前，還沒有立遺囑，還沒有把那些東西都交給他！
完蛋了！
抱著腦袋在原地轉了兩圈，小霍華德猛地抬起頭，看向床上的屍體。
老父親死了，雖然沒有立下遺囑，但是，現在自己可以偽造一份啊！
畢竟最後是自己在陪護，而不是他在外麵的旗子生的人。
隻需要打印一份標準遺囑出來，然後趁著溫度，蓋上手印，那整個霍華德家族的企業，就回落到自己手裡。
說乾就乾，小霍華德以最快的速度搞定遺囑。
然後他就帶著遺囑，把老父親手中的股票開始往外大甩賣。
在股票交易中，股民一般習慣按照資金規模和影響力劃分人群。
第一是主力，也被稱之為莊家。
第二是散戶，也被稱之為韭菜接盤俠。
第三是大戶，擁有資金，但是有差一點不太夠格。
第四是機構投資者，也就是各類機構，公募和私募資金，以及各種捐款。
在這一類劃分中，埃文斯和霍華德是絕對的主力。
於是，看到有兩個絕對的主力都在往外拋售股票，紐約交易所的韭菜們坐不住了。
此時此刻，他們腦海裡那些說了無數遍的騷話消失殆儘，他們現在腦海裡隻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把自己手裡的股票拋出去，立刻拋出去。
能換多少錢算多少錢，總而言之，不要砸在自己手裡。
可是，每當他們按照現在看到的價格掛出股票時，新的交易價格又比他們更低。
如此反複幾次，阿美莉卡幾大交易所的官方頁麵上，就隻剩下了一片紅色。
在這紅色的海洋裡，還有幾個紅頭發黑的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