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興華動作之瘋狂,咆哮聲音之響亮,直接將旁邊幾人嚇住。
稍微過了一會兒,幾人才走上前手忙腳亂地將他從林易身邊拉開。
而陸鳴更是擋在兩人中間,雙手推著梁興華,示意他冷靜。
被幾個人攔著,梁興華雙手叉著腰,在原地不停轉圈,同時大口大口呼吸空氣,強迫自己冷靜。
但是轉了兩圈,他雙手一揮,又一次咆哮道:
“老子沒法冷靜!”
在他這一聲咆哮過後,兩個壯漢一左一右攔住他,直接按住了他肩膀:“梁教授,有什麼事咱們可以好好說,沒必要這麼大聲吼。”
“現在發生的一切,我們回去之後進行任務交接時,都會一五一十記錄下來。”
“到那時,沒有10萬字的報告,你恐怕下不來台。”
10萬字的報告這幾個字一出口,梁興華就像被捏住了脖子的雞,瞬間啞口無言。
而鐘振邦聽見這話,也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同時往後退了兩步。
等回過神來,才發現江誌宇退得比他更遠。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後怕。
10萬字,報告。
這寫個雞毛。
人都要寫死。
在報告這一枚核彈的壓製下,房間終於安靜下來,過了幾秒,梁興華抬手指向林易:
“你說你的那個電池材料每公斤可以儲備電力26千瓦時。”
“你有沒有做過爆炸測試?”
問完這個問題,他又回頭看向鐘振邦:
“我大概能猜到為什麼阿聯酋會把他們列入兵工廠了!”
說完這句話,他的目光又落到林易身上,而伴隨著他的這一句,其他人也紛紛將注意力落到林易身上。
就這樣看了一會兒,陸鳴歪過頭問道:
“梁教授,為什麼?”
陸鳴的這一句話,就把其他人的注意力拉到梁興華身上,感受著這些目光,梁興華閉了閉眼,解釋道:
“一般的爆炸分為化學爆炸和物理爆炸。”
“我們做武器的,利用的是化學爆炸。”
“化學爆炸落實到微觀層麵,就是將物質分子的不穩定鍵合結構主動分開。”
“從而釋放出大量的能量。”
“而電磁材料的儲能原理,基本上是電化學氧化還原反應。”
“核心在於電極材料中活性物質的電子轉移和離子遷移。”
“簡而言之,就是在充放電過程中,電極材料的分子結構中的電子會發生變化。”
“在這個過程中,電極材料的分子結構會不穩定。”
“如果林總口中的電池材料,能量密度真的能夠達到26千瓦時公斤,那這種材料的分子結構,在充放電過程中,正負極電子轉換會更加瘋狂,劇烈。”
“要不然沒法容納那麼多的電能!”
“在這個時候,如果往這些電極材料裡麵塞一個雷管,那就是那就是一個超級大炸彈。”
“隻需要一瞬間!”
“轟!”
說到最後,梁興華雙臂張開,仰起頭,做了一個爆炸時的動作,在做動作的同時,他還貼心的配上了音。
配完音,他或許是害怕周圍的人不太明白,瀟灑的甩了一下頭發,抱著雙手,繼續補充道:
“如果非要找一個類比,那就是基礎的核彈構型。”
“普通的原子彈,需要用一些特定的,特殊配置的高性能炸藥做引信,在特定的構型下,將爆炸的壓力全部壓入核彈核心,然後引爆核彈。”
“同樣,氫彈也是這樣的一個原理。”
“如果,如果這真的能夠儲存26千瓦時的電力,隻要數量足夠,完全可以堆出一枚氫彈。”
核彈。
氫彈。
這是兩個僅僅讓人聽見,就會不寒而栗的名詞。
這一瞬間,那兩個表現非常強勢的壯漢,也忍不住拉開了和林易的距離,距離雖然拉開,但他們的目光,卻一直都鎖定在林易身上。
那目光中充滿了好奇,同時還有一點點的興奮。
當然,最興奮的是梁興華。
至於陸鳴,他臉上表情更多的是擔憂,同時還有好奇。
和他們4個人不同,鐘振邦隻覺得頭大,如果說剛才是一個頭兩個大,那現在,就是頭大如鬥。
甚至他還覺得自己背上多了一口鍋,一口非常非常黑的黑鍋。
站在中心漩渦處,林易卻是顯得非常風輕雲淡。
梁興華說得再多,他都沒有實際的數據可以支撐,也就是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的話,都是屁話。
他伸手摳了摳鼻孔,隨即便抱著雙手對梁興華問道:
“梁教授,我們都是搞研究的人,我們說話做事要講證據。”
“你說得沒錯,在足夠條件下,所有的電極材料,都可以用來充當炸藥。”
“除了電極材料,我們還可以用來充當炸藥的有麵粉,鎂粉,鋁粉,等各種活潑金屬粉末。”
“如果你沒有證據,那就是在和空氣鬥智鬥勇!”
這一番話,將梁興華臉上的興奮按下,也讓梁振邦幾人心中的熱情消退。
林易說的沒錯,在足夠的前提條件下,他剛才說的那些東西,都可以算作軍事物資。
然後用來製造炸藥。
麵對這一番質疑,梁興華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最後他聳了一下肩膀,打起了圓場:
“這隻是我的猜測,還得看鐘局長你們自己。”
皮球被他一腳踢回鐘振邦身上,鐘振邦人也麻了。
這跟自己有毛關係!
他現在隻想把這幾個人的嘴縫上,求求他們彆說了。
再說下去,這次的事件報告沒有20萬字打不住,除了幾十萬字的報告,自己還得麵對審查。
從頭到腳,一個毛孔,一根頭發絲都不放過的那種審查。
整個房間的氣氛在這一刻顯得有些僵硬,尷尬。
作為地主,林易組織了一些語言,轉頭對鐘振邦兩人邀請道:
“既然兩位是過來查我們,為了自證清白,我還是邀請兩位去一趟我們的車間吧。”
“去車間看看,看完,兩位應該就能還我們的清白。”
鐘振邦並不想去。
但是一想到來都來了,報告反正是要寫的,去看一看,也能多寫幾個字。
歎一口氣,他走到林易身側,抬手指向大門:
“麻煩林總前麵帶路。”
和林易說完,他又轉身看向兩個壯漢:
“兩位,你看你們是跟我們一起去,還是你們先回去?”
兩個壯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左邊的壯漢點頭發話:“一起去吧。”
“反正都要寫報告,把這裡寫清楚,至少也不用那麼難受。”
於是,在林易的帶領下,一群人從辦公室裡走出,下了樓。
辦公樓門口,小米重工的一群人站在那裡,看到林易出來,下意識想圍過來,但是又看到了林易身邊的幾個人,又全都停住腳步。
人群最前麵,兩個警察走過來,目光先從林易身上掃過,最後落到鐘振邦身上。
鐘振邦覺察到這兩人的眼神的用意,點點頭,又指了一下不遠處的工廠:
“我們去廠裡轉悠一圈。”
得到這句話,兩個警察迅速轉身:“大家都去工作吧,你們老板帶人去廠子裡逛。”
“你們也不想你們老板扣你們工資吧!”
人群並沒有因為他的兩句話散開,而是繼續看著林易。
覺察到這些目光,林易揮了揮手:“都去上班。”
一句話落下,人群散去,紀雙雙留在最後,沒有上樓,而是頂著一張笑臉,躡手躡腳地來到幾人身邊,站到林易身後。
在其他幾人看過去時,她咧開嘴,笑得很人畜無害。
“走吧!”林易腦袋一歪,帶著人就往電風扇車間走去。
剛走進車間,鐘振邦就開始翻白眼。
這還真的是電風扇車間。
從電風扇車間出來,緊接著就是電飯鍋車間,裡麵生產的還真是電飯鍋。
在唉聲歎氣中,鐘振邦將這些內容記下,繼續跟在林易身後,繼續往下一個車間走。
電吹風車間……
還真的在生產電吹風。
參觀完這三個車間,林易又指了一下圍牆另外一邊:
“那邊還有纜繩生產車間,一起去看看吧!”
“看完,你們的報告也能多寫幾個字。”
在報告的驅使下,一群人苦著臉,緊緊跟在林易身後,走進纜繩生產車間。
剛走進這個車間,一股熱浪迎麵襲來,在熱浪中,穿有防護製服的工人穿梭在生產線上,將熔化的合金材料轉換成細絲,然後又用設備,將這些細絲擰成纜繩。
鐘振邦看得很認真,同時也很蛋疼,
認真,是因為要寫報告,同時也要確定這家工廠確實沒有生產不允許的東西。
蛋疼,是因為小米重工真的沒有生產那些東西。
也就是說,他們這幾天的忙碌,是在虛空索敵。
是在和空氣鬥智鬥勇。
一想到這一點,鐘振邦就忍不住想給自己兩拳。
看完生產線,一群人又到了後麵的測試車間。
三角軌道裡,那個巨大的金屬坨子,在控製台的操作下,拉到最後,然後又猛地抽出,最後掛住纜繩。
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測試,都讓人熱血沸騰,讓人忍不住想呐喊。
在這嘈雜的聲音裡,突然響起了一陣極不和諧的手機音樂。
眾人循著聲音回頭,發現這聲音是鐘振邦的手機鈴聲。
在一群人的注視下,鐘振邦掏出手機,接通電話,又按下免提。
下一秒,在幾個小時前聽過的聲音,再一次從電話裡傳出:
“老鐘,外交部的同誌剛剛和阿聯酋那邊交換了信息,阿聯酋官方給的消息。”
“說把小米重工拉進名單的原因,是因為小米重工在出產一種特殊的電極材料。”
“那種材料有可能改變世界。”
“他們覺得小米重工有潛力成為國際大企業。”
“就把對方給拉進名單了。”
“說起來,阿布紮比國際防務展並不是單純的武器參展,除了武器,還有一些革命性技術展出。”
“這個理由,也說得過去。”
哪怕周圍有設備在運轉,手機外放的音量,也足夠將對麵人說的話,清晰無比地傳到在場每一個人耳朵裡。
聽了這些話,在場幾人的表現也各有不同。
梁興華臉上是一抹尷尬,如果是因為這麼一個原因,那剛才他在辦公室裡的慷慨陳詞,現在就顯得很尷尬。
旁邊的陸鳴,臉上掛著笑,歪著頭,對林易豎起大拇指,同時用口型無聲說道:
“加油!”
而一直陪同他們的兩個壯漢,在這一刻卻是悄悄鬆了一口氣。
如果是這麼一個理由,那後續的報告可以少寫幾萬字。
作為當事人的林易,聽到這些,臉皮卻是抽了抽。
直覺告訴他,這個理由勉強可以湊合過去,但絕對不是主因。
絕對是有賤人在背後算計自己。
阿布紮比國際防務展的確是綜合性展出,但他們的展出,擁有一定的偏向性。
那就是偏軍工。
在這個前提下,自己不可能被拉進去。
還是有賤人在算計自己。
至於剩下的鐘振邦和江誌宇,兩人的表情就顯得格外精彩。
他們臉上,是找錯了目標的無奈,同時,也是80歲老漢連夜澆了一天的地,發現澆錯了地的無力感。
深吸一口氣,強壓住心頭的怒火,鐘振邦對電話另一頭的人低聲問道:
“那為什麼會撤名單?”
剛問完,對麵立馬就給了回應:“因為他們發現,小米重工現在還沒有推出他們口中的那款產品。”
“或者說,他們現在暫時還不想推出那款產品。”
“為了不惹人厭惡,他們就乾脆把名單撤了。”
電話另一邊的人說話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直接沒了動靜。
而握著電話的鐘振邦,那張老臉卻是越來越紅。
就在他準備對電話另一邊的人破口大罵時,電話另一邊又開了口:
“你們順道查一下那個所謂的電極材料是什麼情況。”
“如果沒問題,就把這個任務撤了。”
這一句話,讓握著電話的鐘振邦徹底繃不住,他握著電話,直接就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他對著電話裡就是一頓咆哮:
“所以,我們這幾天其實是在和空氣鬥智鬥勇,在和自己鬨著玩?”
“對嗎?”
“你們總局下次遇到這種事,能不能直接開口問兩句?”
“問清楚再說話!”
“你們這樣,搞得我們下麵的人很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