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一過,孫明德便如一頭出了籠的猛虎,率領著一師作為先鋒,浩浩蕩蕩地向北推進。
兵鋒所指,所向披靡。
“開城!快開城!”
雲州城下,孫明德騎在馬上,連勸降的話都懶得多說一句,直接讓炮營將幾十門黑洞洞的火炮推到了陣前。
城牆上,殘存的草原守軍看著那足以讓大地顫抖的“神罰之器”,腿肚子早就軟了。
落馬坡一戰,三十萬大軍灰飛煙滅的慘狀,早已通過逃兵的嘴傳遍了整個北方。
那根本不是戰爭,那是單方麵的屠殺。
守城的草原將領隻猶豫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哭喊著下令打開了城門,帶著手下幾十號人跪在城門口,將武器高高舉過頭頂,連頭都不敢抬。
“他娘的,真沒勁。”孫明德撇了撇嘴,將馬鞭往馬鞍上一搭,有些意興闌珊地對身邊的副將說,“還以為能碰上個硬骨頭,結果又是些軟腳蝦。”
副將笑了笑:“將軍威名在外,那些韃子早就嚇破了膽,哪還敢抵抗。”
大軍入城,紀律嚴明,秋毫無犯。
百姓們從門縫裡、窗戶後,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看著這些與凶殘暴虐的草原人截然不同的軍隊。
他們衣甲鮮明,步伐整齊,眼神中沒有貪婪和殺戮,隻有一種沉穩的自信。
人們懸著的心,悄然放下了一半。
大軍進駐的第二天,李德全率領的民政隊伍便緊隨而至。
一輛輛滿載著糧食的大車駛入城中,在城中廣場上搭起了粥棚。
告示被張貼在城牆和各個街口,識字先生被請來,大聲地向所有百姓宣讀。
“奉郡守林大人令:雲州光複,凡我大周子民,皆可至府衙登記,每戶按人頭分發三日口糧!”
“凡因戰亂流離失所者,可登記造冊,官府將統一安置,分發田地農具!”
“即日起,雲州全境,免稅一年!”
“凡敢趁亂作惡、搶掠百姓者,殺無赦!”
一個麵黃肌瘦的小女孩拉著她爺爺的衣角,躲在人群後麵,怯生生地問:“爺爺,他們真的給糧食嗎?不會是騙我們過去,把我們抓起來當奴隸吧?”
老人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希冀,他摸了摸孫女乾枯的頭發,聲音沙啞:“去看看,娃兒,咱們已經快餓死了,不差這一回了。這支軍隊……好像和以前的官軍,和那些韃子,都不一樣。”
當老人顫抖著雙手,從一名青麟軍士兵手中接過一碗熱氣騰騰的米粥時,他再也忍不住,渾濁的老淚瞬間湧了出來,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幾個頭。
“青天大老爺啊!林大人是活菩薩啊!”
這樣的場景,在每一座被光複的城池裡不斷上演。
……
半個月後,荊門郡,臨時郡守府。
林蕭正召集所有核心成員開會,總結這段時間的戰果與得失。
議事廳內,氣氛熱烈,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發自內心的喜悅和振奮。
宋清和手持一份厚厚的卷宗,站起身,清了清嗓子,聲音沉穩而有力。
“啟稟大人。落馬坡一役,我軍共計斬殺草原軍十三萬四千餘人,俘虜五萬七千人。繳獲戰馬七萬匹,各類金銀珠寶、皮毛藥材等物資,折合白銀約八百餘萬兩。”
嘶——
饒是孫明德、王建這些親曆者,再次聽到如此精確的數字,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簡直是把整個草原幾十年積攢的家底,給一次性掏空了。
宋清和頓了頓,繼續彙報:“軍事上,孫將軍於半月之內,已收複我大周北方大半失地,共計三郡二十一縣,兵鋒已直抵草原邊境。沿途投降的草原殘兵近兩萬人,皆已繳械看押。”
“民政方麵,李德全大人工作卓有成效。”宋清和翻開另一份報告,“新光複的三郡之地,已初步建立起有效的行政管理。共計接收、安置各地流民四十七萬餘人,已開倉放糧二十萬石,未發生一起暴亂或大規模械鬥事件。各地百姓聽聞我軍仁義,紛紛簞食壺漿,更有不少青壯主動要求參軍,為大人效力。”
“此外,後方領地各項事務亦在穩步推進。”宋清和看向林蕭,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根據張富安大人從青麟郡送來的最新報告,鋼鐵廠的日均鋼鐵產量已突破一萬五千斤。水泥、玻璃等工坊的產量也穩步提升,足以支撐我們後續對新占領地區的建設。”
“新式火槍的生產線也已完成調試,月產量可達五百支。彈藥儲備充足。”
一份份數據,一條條捷報,砸在議事廳內,讓所有人都熱血沸騰。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到了主座上那個從始至終都神色平靜的年輕人身上。
林蕭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漂浮的茶葉,仿佛宋清和剛才彙報的不是足以震動天下的赫赫戰功,而是一筆微不足道的生意。
他放下茶杯,開口道:“很好。”
眾人神色一凜,立刻安靜下來。
“幾十萬流民的安置,新占領地區的民心穩固,還有那十幾萬草原俘虜,怎麼處理,都是大問題。”林蕭的目光掃過眾人。
他看向王建:“將那些投降的青壯俘虜打散,編入工兵營,我們有大量的城池、道路、水利需要他們去修建。”
“是!”王建領命。
“宋清和,德全叔那邊,你要多費心。”林蕭又道,“政令要儘快落實到每一個村鎮,告訴那些百姓,跟著我林蕭,不僅能吃飽飯,以後還能有更好的日子過。另外,儘快在各城建立學堂,孩童必須入學。”
“屬下明白!”宋清和重重點頭。
荊門郡,郡守府後院的一間廂房內。
阿古拉坐在窗邊,身上穿著一身尋常的漢人女子服飾,料子不錯,但穿在她身上總有些格格不入。
褪去了沉重的鎧甲,她那充滿異域風情的絕美容顏和矯健的身姿更顯突出,隻是那雙明亮的眼眸裡,此刻隻剩下冰冷的警惕,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母狼。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林蕭走了進來。
阿古拉猛地站起身,雙手下意識地握成了拳頭,死死地盯著他,一言不發。
“看來住得還習慣。”林蕭自顧自地拉開一張椅子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
“你又想做什麼?”阿古拉的聲音清冷,帶著壓抑的怒火。
林蕭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才抬眼看她,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落馬坡一戰,你父汗的三十萬大軍,沒了。呼延霸戰死,你的父汗,阿爾坦汗,帶著幾個親兵跑了。”
“不可能!”阿古拉厲聲尖叫,臉上血色儘褪,“我父汗有長生天庇佑!有三十萬草原最勇猛的戰士!你騙我!”
“哦對了,”林蕭放下茶杯,發出一聲輕響,那聲音仿佛敲在了阿古拉的心上,“呼延霸也死了,被亂槍打死,屍體讓潰逃的馬蹄踩成了肉泥,估計都拚不起來了。”
阿古拉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不受控製地哆嗦起來。呼延霸,那是草原上僅次於父汗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