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點鐘的功夫,正是南湖大學放課後的時間。
儘管已經到了秋天,可這會夕陽還未完全落下,赤色光芒遙遙墜進南湖邊,微風把枝條吹得蕩來蕩去。
“我來啦~~~”
管理學院女生寢室樓下,停著一輛小巧玲瓏的電動車。
沒過幾分鐘,銀鈴般的聲音伴著腳步在樓道中響起,一個活力滿滿的身影出現在周明遠麵前。
正是鐘雨筠。
雙十一不管再忙,也要抽出時間一起吃飯的白月光同學。
今天的鐘雨筠穿著件純色長袖t恤,下半身是直筒牛仔褲,經典的高腰版式,剛好顯得她雙腿又細又直,青春無敵。
即使周明遠早早預定了她晚上的行程,可她並沒有利用這充足的時間去化什麼濃妝。
她隻在吹彈可破的臉蛋上隨便打了個底,玫紅色口紅輕點絳唇,再踩了雙匡威直板鞋,就這麼出了門。
一路環顧整座校園,依然是她最為出挑和亮眼。
“我們去哪裡吃東西?”
自從把電動車從賀敏手中騙過來以後,周明遠沒少騎它出門,鐘雨筠可不陌生。
她輕輕按住周明遠肩膀,一雙長腿瀟灑地邁了過去,直接跨坐在了車後座。
“遠一點吧光穀怎麼樣?”
“好呀!光穀!!”
鐘雨筠咯咯笑了起來,也不知道為什麼,每個細胞都覺得開心。
不過騎到光穀周邊,就已經是電動車的極限了。
再遠也遠不到哪裡去。
“對了,你從產業園騎過來的吧?充電沒去光穀來回電量夠不夠啊?”
果然,捏住周明遠衣角的第一時間,接地氣的小鐘就想起了這檔子事。
“夠吧夠的。”
周明遠眨了眨眼睛,大致估算了一下。
他可不是從產業園出發再回學校的。
作為細節做到極致的高手,周明遠特意把車開了回去,再把坐騎換成了方便實用的小電動車。
這當然不是因為他不願意開車載鐘雨筠。
隻是因為那輛帕拉梅拉裡麵,滿是黎芝留下的痕跡。
她的木質香水味,她設置好的座椅記憶,她打開梳妝鏡特意整理的短發。
周明遠可不敢打包票,如果就這樣無縫把車子開到南湖大學,鐘雨筠會不會發現這些。
畢竟已經沒時間去把車子做上一遍精洗了。
更何況,乾嘛要去賭概率,要去以身犯險呢?
壓根沒必要。
況且,在白月光的印象裡,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富有到這種程度。
這個年頭bba已經算是紮眼,蔡誌鵬一輛寶馬停在寢室樓下就已然足夠拉風,更不用說帕拉梅拉這個價格的車子。
無論走到哪裡,都能虹吸絕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兩人的終點,是光穀一家名叫娘惹裙廚的泰式餐廳。
標準的東南亞風味,位於光穀世界城頂樓,門口排成人擠人的長隊。
“你昨天是不是熬夜了?”
耐心等待後,餐廳終於空出二人桌的位置。
麵對麵一坐下,周明遠便自上而下打量著鐘雨筠,笑吟吟說著自己的小發現。
“當然啦雙十一哎,我們整個寢室都在清空購物車,抓緊一切時間搶東西。”
“趙雪也湊這個熱鬨?”
“廢話,段妍妍還專門做了比價表格呢,能省錢誰不省錢啊!”
鐘雨筠雙唇微抿,重新抬起頭,似笑非笑地望著男人,把手中的菜單遞回給服務生。
“沒想到你還挺會過日子的。”
周明遠調侃道。
“沒辦法。”
鐘雨筠攤開雙手,輕哼一聲表示無奈:“離家的孩子隻能學會獨立。”
“現在生活費就這麼多,比不得在家有爸媽買單,不用我自己去花心思研究這些東西。”
女孩的語氣有些蕭索。
“是不是想家了?”
周明遠笑著問道。
“嗯有一點吧。”
鐘雨筠咬著嘴唇,眸子低垂,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你那首《秋釀》我覺得寫的蠻好的。”
“我這幾天經常聽,單曲循環了好多遍。”
“聽著聽著,就會很容易想家。”
“而且你這個人啊,真的很討厭!”
女孩在桌前托著下頜,瞪了對方一眼。
“怎麼了我?”
周明遠一臉無辜。
“其實你也會想家對不對?從你寫的那些詞中我能感受到,可我假期喊你一起回去,你又不肯。”
“乾嘛這麼要麵子。”
鐘雨筠拉長聲音,隻當做是他不好意思開口。
“”
周明遠聞言一滯,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是是是,那你跟我聊聊唄?”
“除了和姐妹拍照出去玩,你回家都乾嘛了?”
“我啊”
鐘雨筠妙目流轉,一邊回憶一邊說道。
“早上睡到自然醒,傍晚和同學一塊出去打羽毛球。”
“其餘的時間好像也沒什麼了,可能就是看劇看電影。”
“就這?”
周明遠挑了挑眉毛,嘴角勾起。
“回家當然就這些,那不然呢?”
鐘雨筠迎著男人的視線,好奇道。
“把時間留下來多陪陪爸媽,才是正經事吧。”
“誒你還好意思說我?你壓根就沒回去。”
鐘雨筠白了周明遠一眼,總覺得對方的語氣奇奇怪怪。
也不怪周明遠感慨萬千,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想起了兩世為人的自己。
對於大多數尋常人而言,剛剛過去的夏天,正是人生最大的轉折點。
無論外出求學還是工作,年輕人都會在夏天將要結束的時候,離開父母和家鄉,離開那些十幾年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親朋好友。
自此走上不同的人生軌跡。
很難有十八歲的年輕人能夠意識到,最後一個以高中生身份度過的暑假,究竟意味著什麼。
尤其是那句多陪陪父母,更是他發自肺腑的真心話。
大學每年尚有兩個假期,工作以後呢?
很可能像曾經的自己一樣,過年都回不了家。
他本就是一個當年忙著創業,連續幾年奔波在外的反麵典型。
孝心陪伴和功成名就,對於大多數人而言都是一體兩麵,難以兼顧的事情。
此後數年,故鄉於他,隻有冬夏,再無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