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傳來的劇痛,隻瞬間讓高陽沒了力氣。
他趴在地上,努力睜眼瞧著麵前這些高高在上的人,原本的滿腔熱血,瞬間化為寒冰。
頭上的血跡漸漸模糊了他的雙眼,他隻死死盯著麵前的人,想要用儘最後的力氣說些什麼。
偏偏那些禁衛軍卻沒打算放過他,對著他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他隻趴伏在地上,一時分不清是身體更疼,還是自己的心更疼。
他隻覺得這麼多年的堅持是個十足的笑話。
饒是他再怎麼努力,似乎最後都隻是一場空。
迷迷糊糊間,他似乎看見了娘親。
娘親隻是溫柔地注視著他,如同以往每一次他科考失利的目光一樣。
“陽兒,沒事的,不管你做什麼決定,娘親都會支持你的。不管你能不能當上官老爺,你都是娘親最驕傲的兒子。”
是啊,在娘親心裡,他應該沒那麼沒用吧。
高陽隻朝著娘親所在的地方笑了笑,就瞬間昏死過去。
那些禁衛軍確定他沒力氣再鬨,也沒再繼續動手。
陳方才隻朝著考場內朝外張望的學子看了一眼,冷喝道:“都看什麼,還想不想科考了?
這人舞弊在先,如今還想胡說八道,擾亂諸位心智,還不把他帶下去。”
說罷,那些禁衛軍拖起地上的人就朝考場外麵走去。
陳方才也連忙跟了上去,其餘的監考官則是迅速進了考場內,安撫著眾人。
好在那些人剛才都去了自己的號舍,一時間倒是沒怎麼聽清外麵的話。
得知隻是個想要作弊的人,眾人又紛紛進了自己的號舍,等待發放墨卷。
楊齊光看著地上那鮮紅的血跡,隻有些害怕,本想進入考場的腳步,隻朝著陳方才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大人,大人,他,他不會有事吧,你們要把他帶去哪?”
他雖嫉妒高陽能和郡主攀上關係,可瞧見自己的好友就那樣倒在地上,心裡實在五味雜陳。
以往每次他被劉家人打,高陽總是護著他,可現在……
陳方才隻冷冷看他一眼,壓低聲音警告道:“你若不想事情敗露,就趕緊回去考試,這不是你該摻和的,你隻要完成你的事就行。
或者說,你想和他一起死?”
那名學子明顯是認識眼前之人的,留著對方等於給禮部這麼多人留下把柄,那人必須得死。
楊齊光隻被嚇了一跳,愣在原地半晌都沒說話,腦海裡卻不自覺想起高陽那雙血紅、似乎含著熱淚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希冀的光似乎黯淡了下去,沒了往日說起要和一起上榜時的光亮。
灰蒙蒙的,如同今日的天空一樣黯淡無光。
江意綿還沒靠近考場,就被身後的侍從攔住了。
“郡主,無關人等不得進入考場,還望郡主見諒。”
江意綿瞥了他一眼,沒說話,視線卻落在考場門口的禁衛軍身上。
正思考一會怎麼脫身,就見考場內幾個禁衛軍拖著個人走了出來,地上似乎還有不少血跡。
江意綿皺了皺眉,多看了那被拖走的學子一眼,卻猛然發現似乎是高陽。
她當即顧不得身邊的侍從,連忙快步走了過去,“等等,他怎麼了,你們要帶他去哪?”
那幾個禁衛軍愣了愣,見是江意綿,朝著她行了一禮。
其中一個高個男子回道:“回稟郡主,此人意圖作弊,還擾亂考場秩序,陳大人說了要把他逐出考場,暫時收押,待第一場考試結束再送進大牢。”
江意綿卻盯著地上那個滿臉血的人有些不信。
高陽是什麼樣的人她還算了解。
雖然沒見過幾次麵,但他絕不是一個會在科考中作弊的人,更彆提擾亂考場秩序了,除非是考場內發生了什麼事。
想著,她隻道:“剛才在貢院外就有人給每個學子搜身檢查,按理說是不會有人再攜帶小抄進場,他是如何作弊?現在考試也還沒開始吧?”
既然考試都還沒開始,又談何作弊。
正常人就是想要作弊至少也要等考試開始,看了墨卷後再行動吧。
她不信一個躲過禁衛軍搜查的人,會在考試未開始前暴露自己。
那幾個禁衛軍皆是一噎,麵麵相覷好幾眼沒說話。
江意綿隻眯了眯眼睛,蹲下身子看了看高陽頭上最大的傷口,又趁機給他喂了顆止血藥,才站起身來淡淡道:“既然你們說不出他怎麼作弊,又為何動手?
什麼時候禁衛軍能隨意對普通百姓動手了?”
陳長禮和那幾個侍從剛趕過來就聽見這話。
陳長禮隻被地上的人嚇了一跳,看著那滿臉血跡的人莫名腿軟。
那些侍從則是看向江意綿,“郡主,此事是貢院內部的事,應當和郡主無關,趙大人說了,您不能進貢院,還請郡主不要壞了規矩。”
江意綿隻冷笑了一聲,淡淡道:“誰說這是貢院內部的事?我身為郡主,還有幸來送墨卷,對於這些不公平之事,自然要管一管。
至於不能進貢院,我可沒進貢院。”
這些人既然能私自對學子動手,她若是放任這幾人把高陽帶走,高陽還有沒有命出貢院都不好說。
那侍從皺了皺眉,看向那幾個禁衛軍,示意他們趕緊離開。
那幾人剛要把地上的人重新拽起來,就聽見江意綿道:“他作弊之事若不說清楚,你們彆想帶走他。”
毫無證據就要給人扣上作弊的帽子,實在太過苛刻。
這些學子哪個不是寒窗苦讀數載,如今因為一個沒有證據的罪名導致丟掉性命,實在有些讓人發笑。
陳長禮見狀,也連忙道:“都不準動,貢院這地方可不是你們隨意汙蔑人的,今日若不說清楚這位學子如何作弊,往後怎麼讓百姓信服科考是最為公平之事。”
這話一出,幾個禁衛軍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其中一人則是連忙進了貢院。
陳方才正要把楊齊光趕走,外麵就急匆匆跑進來一個人,滿臉都是驚慌,“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剛才那位書生被郡主劫下了。
郡主不讓屬下把人帶走,如今正在貢院門口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