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口先生,西口太太,我當然知道令千金是雙腿不能動,這一點我之前已經跟你們當麵確認過了。
我可不是那種明明病人左腿有問題,卻把病人右腿給截肢了,或者病人左腎壞死,卻切了病人左腎……那種瞎眼的庸醫。
所謂的針灸治療,並不是你們認知中的那樣,哪裡痛紮哪裡,哪裡麻木紮哪裡。
把西口小姐的雙手拉過來,我最後說一次。如果你們還質疑我的專業,那令千金的病情,就留給你們自己處理了。”
林決明這番話讓西口夫婦更加迷糊,但事到臨頭,似乎已經沒有退縮的理由了。
西口先生深吸一口氣,道:“好吧。”
接著,西口太太和女仆拽著西口柚子的手腕,讓她的雙手往前伸出來。
林決明快速紮了西口柚子雙手的合穀穴。
“現在,把她的小腿也伸出來。”
林決明又紮了西口柚子的雙腿的複溜穴。
運針一分鐘,停手。
由於林決明手法很快,痛覺不明顯,所以西口柚子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隻是紮針的瞬間有微微顫抖。
西口先生見林決明沒有下一步動作,問道:“這就……結束了?”
林決明說道:“這是第一階段,十分鐘後還有第二階段。”
西口先生追問:“我的意思是,就紮四針,就結束了嗎?
“看來,西口先生也是那種多多益善派的。”
“什麼多多益善派?”
“就是覺得針灸治療,紮的針越多,效果越好。是吧?”
西口先生表情訕訕然,沒有回話,顯然就是如此認為。
林決明笑了笑,道:“事實上,針灸治病,隻要紮對穴位,手法得當,就會有效,如果穴位和手法都不對,那紮一千針也不會有任何效果。
西口先生,你自己體驗過針灸,你應該很清楚。針灸治療的時候,感覺症狀似乎有所緩解,可是一回家,那效果就消失了,隔天又要過去……
如此反複,一年半載都治不好。那不是針灸不行,是你遇到的針灸師不行。
他不是不想把你給治好,而是他學的東西,根本就治不好病,隻能起到緩解的作用,甚至有的連緩解都辦不到。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你才對針灸治病感到懷疑。”
西口先生問道:“大林先生,你的針灸術是跟老師學的嗎?是什麼流派的?”
“我是家傳的,不屬於什麼流派。”
“原來如此。”西口先生點頭,“我年輕的時候曾經聽人提到過,某些針灸師醫術過人,隻是後來他們大多不是選擇了隱居,就是沒有了傳人。那種能治病的針灸術,已經變成了一種都市傳說。我沒親眼見識過。”
“現在這機會不就來了嗎?”林決明信誓旦旦說道,“令千金這個情況,隻要堅持治療,不超過一個療程,也就是七次,就會有明顯的效果。”
西口太太急切問道:“七次,也就是七天嘛?”
“西口太太,你太心急了。一個療程是七次沒錯,但並不是連續的七天,一般來說,每隔一天治療一次,效果更好,連續治療,效果反而不好。”
“那就是半個月?”
“差不多。”
西口先生鏗鏘有力說道:“如果半個月內能讓我女兒重新站起來,讓她能重見光明,彆說一百萬,一千萬,我都可以付給你!”
鳥山大島說得果然沒錯,這家人家境優渥,而且就一個獨生女,為了給女兒治病,拿出一千萬並不在話下。
“既然西口先生談到錢,那我也直說了。請先支付兩百萬定金,以後每次治療支付一百萬,兩周後,支付剩餘的兩百萬。一個療程總共一千萬。”
鳥山大島一直沒出聲,聽林決明張口閉口“一千萬”,也是不禁動容。
“大林先生,這個收費價格是不是有點太高了……”
“鳥山警部,高不高,要看家屬覺得值不值,治病這種事情,本身就是雙方自願的原則,沒有誰逼迫誰。”
西口先生和西口太太對視一眼,兩人沒有言語,但多年夫妻之間早就有了足夠的默契。
西口太太是絕對舍得出這筆錢的,要知道日本家庭中,財政大權通常掌握在女人手裡。
西口先生雖然擔心一千萬會打水漂,可是妻子都同意了,他要是反對,實在說不過去。
妻子會認為,在他眼裡,金錢比家人還重要。
鬨出家庭矛盾,事情就大了,不好收場。
“可以!”西口先生答應下來,“那就……先治一個療程看看吧。”
“恭喜兩位!兩位是幸運的。像令千金這種病情,要是不及時治療,等時間一長,病情固定,下半輩子也就隻能以殘疾人的身份度過餘生了。”
“希望……希望大林先生能夠儘心儘力,讓柚子可以好起來。拜托你了!”西口太太雙手合十。
“收錢辦事,這是理所當然的。”林決明點頭,“沒必要多禮。”
隨後,西口太太去樓上,拿來了兩百萬現金。
“大林先生,請收下定金!”
林決明接過去後,隨手就交給了武藤光子,並沒有清點。
“西口先生,西口太太,從今天開始,每隔一天,中午時段,我會過來給令千金治療。希望到時候你們做好安排。”
“沒問題沒問題。”西口太太滿口答應。
十分鐘後,林決明將西口柚子身上的四根針拔出來,又在原來的穴位貼上艾灸貼,點燃。
“等到五分鐘後,艾灸貼燃燒殆儘,就可以撕下丟掉了。小心不要接觸到皮膚,有燙傷的危險。”
說著,林決明忽地起身。
“本次治療到此結束,我和鳥山警部先走一步了。”
“這就完了?”西口先生愣住了。
“是的,雖然本次治療非常短暫,但效果肯定會有的,你們仔細觀察就會知道。鳥實警部?”
鳥山大島也跟著起身,說道:“那西口先生,西口太太,我先和大林先生離開了。希望西口西姐可以早點康複,讓我們警方可以查清楚她出事的原因。”
“三位慢走,亞子,送客人出門!”西口太太說道。
那位女仆答應道:“是的,太太!”
女仆亞子隻送到門口,然後目送三人離去。
林決明和鳥山大島從彆墅裡出來,走向停車的位置。
“大林先生,就那麼紮一下手腳,就能治好西口柚子了嗎?”鳥山大島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鳥山警部在懷疑我的專業?”
“不不不,我可沒有那個意思,我隻是隨口討教而已。雖然我們當警察的經常會遇到一些奇怪複雜的事情,但也不是什麼都能一眼看明白。”
“這就是所謂的隔行如隔山。”林決明說道,“西口柚子的各種症狀,主要是腦部受損引起的,按理來說應該紮頭部,一般人都會這麼認為。
我看她臉色蒼白,氣虛無力,兩眼無神,這一看就是腎虛氣虛引起的,是屬於虛症。
用補法,紮複溜穴補腎,紮合穀穴補氣。腎生精,精生髓,腦為髓海,因此隻要腎氣足,大腦就會恢複正常。
這是屬於我們中醫特有的理論,你們日本的針灸師是無法理解的。即使我跟你解釋了,你也等於沒聽。”
鳥山大島哈哈一笑,道:“你說的沒錯,我實在聽不懂,我也不好意思繼續問了,感覺問了也白搭。補腎我是知道的,藥店裡有不少補腎的保健品,可是補腎可以治療腦部疾病,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理論……唉,你這個從中國來的中醫,確實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
回到針灸館的時候,剛好兩點三十分,下午開門營業的時間。
今天下午預約的病人不多,也就七個人。
就算隻有武藤光子一個助理在,也就足夠了。
忙到下午五點半。
剛剛館內最後客人剛剛離開,緊接著又有人推門進來。
林決明還以為是沒預約,臨時上門的客人。
他抬頭朝著大門口瞅了一眼。
一個染著白金發,穿著白色上衣黑色短褲的女生大步闖進來。
怎麼那麼眼熟呢……
等對方來到內館門口,林決明才恍然大悟。
“你是……杞子!”
小島杞子擺了一個浮誇的姿勢——類似美少女戰士變身時那種扭曲的姿勢。
“哈哈,boss,你現在才認出來嗎?沒錯,就是我,自由和邪惡的化身,小池尤美!”
小島杞子跳過門檻,雙手叉腰。
“小池尤美是誰?你改的藝名?”林決明一臉文化。
“才不是啦,這是我在劇中的角色名!這是我在劇中的造型,已經確定了!製片人讓我先習慣一下這種感覺,所以就讓造型師給我染了頭發!”
“我明白了。改變形象,讓你可以更容易代入到角色。”林決明納悶地問,“你在劇中的角色是個不良少女嘛?是不是還有打架的鏡頭?”
小島杞子跺腳,憤憤然道:“什麼不良少女啊!這叫時尚好不好!”
“時尚嗎?街上染頭發的到處都是啊。我倒覺得你這個造型有個很大的好處。”
“什麼好處?”
“就是跟你姐姐站在一起的時候,隨便一眼就區分你們兩個了。”
“我才不會跟她站在一起呢,她明天就回老家去了。哼!”
“以後你也不會過來兼職了吧?我讓五十嵐結算薪水給你。”
“我接下來確實比較忙,過段時間就要正式去拍戲了。”
“過段時間,不是很快也開學了嗎?開學之後怎麼辦?”
“當然是請假去拍戲,我的戲份不多的,大概幾天就能拍完。”
“你去當演員這事兒,要是被你同學老師知道,會怎麼樣?”
“那還用說,他們肯定很羨慕啊!我會成為學園偶像,接著會有雜誌找我拍照,有會各種活動來找我參加,學校領導也會選我當學生代表!”
“想得真美……你可不要得意忘形,很多人見不得你好,說不定會對你出手。對了,問你件事。”
“什麼事?”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西口柚子的人?”
“啊,西口柚子……那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會長嗎?你怎麼認識她的?”
“果然是你的校友啊。”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難道我不在的時候,她來過這裡?不對啊,她之前出了事情,在放暑假之前就沒來學校了。我聽說是掉進公園的湖水裡。警方還來學校裡調查過她的人際關係呢。boss,你什麼時候見到她的?”
“這就不方便透露了。”
“啊,為什麼?我想知道,告訴我嘛!告訴我好不好!boss,你不要欺人太甚了!我咬死你!”
小島杞子撲上來,坐在林決明的大腿上,圈住他的脖子,渾身扭來扭去。
這時,大門沒關,有人進來。
來人是五十嵐野艾。
直到她進入內館,林決明和小島杞子才察覺。
五十嵐野艾看到兩人粘在一起,表情尷尬,把臉彆開。
“杞子,你也在啊?”
小島杞子從林決明身上起來,朝五十嵐野艾走過去。
“是啊,我剛剛回來。演員培訓班實在太累了,一個小時讓你做一百多個表情,一時笑一時哭,好崩潰哦!”
“你的頭發?”
“製片人叫我染的,這是角色的造型。”小島杞子甩了甩頭發,然後抓著一撮頭發拉到胸前。“是不是差點認不出來了?”
“我還以為是彆人呢,聽到你聲音才知道是你。”五十嵐野艾伸手去摸小島杞子的頭發,道:“染得真自然,好像是天生的發色一樣。”
“那當然啦,給我染發的是專業的造型師!很好看吧?”
林決明咳嗽一聲,打斷道:“五十嵐,你今天不是請假嘛?怎麼還過來?”
“我看現在這個時間,還沒下班,就過來看看是不是需要幫忙。”
“你可真是儘職儘責,居然還想到過來幫忙。今天的客人不多,剛才全都走了。這邊馬上要收拾打掃了,你們都回公寓那邊去吧。”
兩個女生離開後,林決明對武藤光子說道:“光子,剩下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是,boss。”
“最近這段時間辛苦你了,這筆錢,算辛苦費吧。拿著!”
林決明將之前收到的兩百萬,交給了武藤光子手裡。
“這……”
“彆說那麼多,收下吧。這是一開始就答應給你的酬勞。這是你作為助理,應得的。”
“兩百萬,多了。”
“多的就算是獎金吧。不要跟我計較這些,我不喜歡。”
說罷,林決明拍了拍武藤光子的肩膀,然後轉身出門去。
——
街道拐角,一個穿著灰色兜帽衫,戴著口罩的男子,一對灰色的眼眸盯著針灸館門口。
他對著藍牙對講機用俄語說道:“報告,已經找到a2的行蹤,將進一步偵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