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永康校長、曲懷瑾主任父子倆，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京海一中。
曲懷瑾下車時，一眼就看到了校門口停著的嶄新桑塔納。
他走到車旁，雙手背在身後，湊近車身仔細打量，嘖嘖稱奇：
“這輛桑塔納是怎麼回事？我記得咱市教委的配車計劃還在市財政那邊卡著呢，我前天才跟老李通的電話，說是進口指標有限，至少得等到年中才能批下來兩輛。”
“現在全京海能弄到這種級彆的轎車，非得是那幾個大領導才行啊。怎麼，今天是哪位領導下來視察工作了？
早知道我就讓辦公室小陳準備一下材料，也好彙報彙報咱們京海教育改革的新思路嘛！這突然造訪，讓我有點措手不及啊。”
曲懷瑾邊說邊整了整自己的襯衫領口。
曲校長：“爸，您彆瞎猜了，沒什麼領導來。我這邊沒接到任何通知。看這車停的位置，也不像是公務來訪的樣子，八成是附近單位的同誌來辦事，順道停這兒了。”
“先彆在這兒研究車子了，您不是急著去看裴瑜嗎？剛才還催我開快點，現在自己先熄火了。
裴瑜這學期是高考衝刺階段，還要準備競賽，時間緊任務重，咱們早點看完早點走人，彆耽誤孩子學習。
等會兒您見了裴瑜就知道了，這孩子才是真正的人才，比桑塔納值錢多了。走吧走吧。”
聽說沒有大領導來訪後，曲懷瑾馬上對桑塔納失去了興趣，跟隨曲校長前往裴瑜所在的班級。
兩人穿過教學樓中央走廊，遠遠就聽到前方教室傳來陣陣喧嘩聲。
曲校長邊帶路邊說：“現在差不多已經下課了，剛好可以先叫裴瑜出來和您見一麵……怎麼回事？那邊好吵。”
“你們的學生還挺活潑的啊，這就開始搞素質教育了？”曲懷瑾問道。
曲永康加快腳步：“哪能啊，素質教育也不是這麼個搞法。
前麵這片都是慢班，成績不好的學生都在裡麵。玩心那麼重，怪不得考那麼差……
不行，我得去說說他們，彆把裴瑜也給我帶壞咯。”
兩人轉過拐角，卻發現喧鬨聲正是從裴瑜所在的班級傳出，裡麵還混雜著“啪啪”的擊球聲和笑聲。
曲校長衝到走廊上，透過窗戶往16班教室裡看。
這一看，讓他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隻見教室裡桌椅全被推到兩邊，中間擺著一張拚湊的乒乓球台。
裴瑜和一個男同學正揮拍對打，周圍同學圍成一圈大聲叫好。
“這……這成何體統！”曲校長氣得額頭青筋暴起，都顧不上給曲懷瑾介紹裴瑜了。
這個男同學叫做王明，曲校長認識他。
王明初中時成績拔尖，上了高中後不知道怎麼回事，考試排名一落千丈，後麵乾脆自暴自棄了，成天一副遊手好閒的樣子，和高三的緊張氛圍格格不入，是曲校長眼中最無可救藥的差生。
現在，曲校長心目中最好的學生和最差的學生湊一塊了，竟然還在教室裡公然打乒乓球。
“砰！”
曲校長使出渾身力氣，猛地推開教室門，門板重重地撞在牆壁上。
他衝進教室，大聲訓斥道：
“裴瑜！王明！你們在乾什麼呢？”
教室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轉頭看向門口。
“校長好。”同學們紛紛問好，表情有點尷尬。
裴瑜放下球拍，走上前：“曲校長，您怎麼來了？”
曲校長指著乒乓球，氣急敗壞地反問道：“我怎麼來了？我倒要問問你們在乾什麼！”
“王明！你自己不求上進就算了，還拉著裴瑜一起胡鬨，你現在是在斷她的前程啊！”
“還有其他同學！離高考隻剩下一百多天了，現在是複習的關鍵時期，你們怎麼能在教室裡打乒乓球、打撲克？這像什麼話！”
“你們知不知道全國有多少競爭對手，為了比你們多考幾分拚得頭破血流？
你們倒好，不珍惜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還在這兒玩，真是不知輕重！
都回到座位上複習去！5月份的預考如果通不過，你們對得起自己和父母嗎？”
裴瑜麵對校長的一連串訓斥，絲毫沒有被當眾抓包的尷尬，她平靜地回應道：
“曲校長，這事不能怪王明同學，是我主動提出要和他打乒乓球的。”
“你還在為他說話？裴瑜，你太讓我失望了！”曲校長更生氣了。
圍觀裴瑜打乒乓球的同學們互相看了看，喏喏地說：“校長，您真的誤會了。我們剛才是在學習，不是在玩。這是一種新的學習方法，而且我們等下課鈴響了才開始的……”
“你們當我瞎嗎？一個個的把我當傻子糊弄！”
曲校長被氣笑了，拿起桌上的撲克牌，“喲，還是塑光撲克，你們管這叫學習？下課了你們就不能多背幾個單詞？在教室裡胡鬨什麼，這裡是打乒乓球的地方嗎？”
裴瑜努力擋住校長的火力：“曲校長，您彆生氣，聽我解釋，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
曲校長冷笑一聲：“哦？那是怎樣？打乒乓球就能考上北大清華？你當初信誓旦旦地跟我說會在慢班好好學，結果分班第一天就玩上了？”
裴瑜迎上校長的目光：“數學從某種程度來說就是乒乓球運動。
您想啊，打球的時候，乒乓球一來一回，速度很快，我們根本沒有時間去分析球的物理軌跡，必須集中注意力直接回擊，這樣才能接住球。
數學也是一樣，公式定理那麼多，要記住並且靈活運用，就得像接球一樣，條件反射地想起公式，快速出答案，高考時才能在限定時間內把問題的球都給打回去。”
說著，她朝王明使了個眼色。
王明瞬間會意，硬著頭皮拿起乒乓球拍，當著曲校長的麵，發出了一個完美的球。
裴瑜接住球的同時脫口而出：“三角函數二倍角公式？”
王明邊回答邊接球：“s2α等於2sαsα。”
裴瑜又將球打了回去：“13加上35是多少是多少？”
王明遲疑了一下，趕緊說出答案，勉強接上了球：“1415。”
裴瑜：“45減去54是多少？”
這次王明思考的時間更長了，他揮拍的動作也跟著慢了下來，任憑乒乓球掉在了地上。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快得讓人目不暇接。
曲校長的表情從憤怒慢慢變成了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