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稹不上馬,不上馬車,就那麼冷冷的凝住她。
她頭皮一陣發麻,不知他是何意?若他當眾給她難堪,追究昨夜之事,她該如何是好?
衝動是魔鬼!
司蘊心慌如狗。
時間久到車廂裡的梅友乾,都好奇地探出頭來看他們。
“怎麼還不走?晚了來不及了,我可不管!”
“國公爺,慢走!”司蘊再福身,恭送一遍。
觀她今日裝扮,腰間又彆上了成國公府的腰牌,傅稹便知她要出門,於是問她:“你要去哪?”
“去紅運堂”
“不要緊的事,改日再去!”傅稹出聲打斷。
司蘊愣住,反駁道:“銀錢之事,是頂頂要緊的大事!”
傅稹咬牙道:“你覺得你清白嗎?”
“我清白啊!”司蘊瞪大眼,理直氣壯道,“我黃花大閨女呢!”
不要以為昨夜,她口無遮攔說名節不重要,但她至今可沒讓男人碰過呢。
大庭廣眾之下,問女子這種問題,她都替他臊得慌。
“噗!”梅友乾忍不住笑出聲。
馬車旁的和順萬象,忍笑忍得辛苦。
傅稹氣到跺腳,指著司蘊的鼻子,低聲怒斥:“你眼睜睜看著我滿京城的尋人,卻偷偷將人藏到我眼皮子底下,樁樁件件,還有你不敢做的事嗎?這件事,你就不清白!”
司蘊臉色一僵,啊!原來說的是這事啊?
“那國公爺,想要如何呢?”
“上車!”傅稹嗬斥一聲,上了馬車。
馬車駛出城門,直奔擁州而去。
據梅友乾交待,他煉製狄奴之地在擁州,雖不關押狄奴,但煉製狄奴,並非朝夕之事,所以關押之地,定在擁州附近。
擁州離京城百裡地,傅稹騎馬半日便到,偏偏乘了馬車,走走停停,本就惹得他心中不快。
司蘊和梅友乾交頭接耳,舉止頗為親密,傅稹看得更是一股無名之火。
“司蘊!”傅稹大喊一聲。
司蘊急忙走過來,端詳一眼,給傅稹添了茶水,又迫不及待,返回去找梅友乾。
梅友乾正講到,他幼時,因庶子身份,即便天賦異稟,仍舊受儘欺淩,唯有嫡姐待他好,教他識字,傳他醫術。
“可惜,我姐姐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落了個死於非命的下場!那個負心人,回京娶貴女,榮華富貴,可憐我姐姐客死他鄉!”梅友乾挑釁地看了傅稹一眼。
“你這添油加醋的,也太厲害了!”和順聽不下去,反駁道,“當年安南之戰,我們國公爺猶如神兵天降,救萬民於水火,誰不想嫁我們國公爺!他走在街上,都有姑娘扔帕子呢!”
“我姐姐跟一般姑娘不一樣!我姐姐救過他的命,他就應該以身相許!”
“你真搞笑!按你這邏輯,國公爺還救了你一家子的命呢!你怎麼不以身相許?還乾出這些混賬事!”
“他跟我姐姐有私情!他養傷那段時日,我姐姐衣不解帶的照顧他,是個人都生出情意了,除非他不是人!”
“你姐姐是醫者,醫者救人是天職!救一個人就要生出私情,那你們行醫之人,也太花心了!你愛上你的狄奴沒有啊?”
“你!”
梅友乾跟和順爭得麵紅耳赤,差點想上手打一架,最後敗下陣來,隻得走到傅稹麵前,尋求肯定。
“你說,我姐姐同你是不是有情?”
“沒有!”傅稹怒擲茶杯。
“好啊!不認賬!果然是負心人!”梅友乾氣得跳起來。
轉頭,就對司蘊說:“你好生看著吧!你對他那樣情深義重,還什麼他死了,你也活不了!他根本不顧你的死活!他遲早像辜負我姐一般,辜負你!”
司蘊微滯,跟傅稹對視一眼。
這一路,兩人沒有怎麼說過話,昨夜鬨那一場,隻怕他心裡已有了芥蒂。
她存心討好,想幫傅稹說說話,於是垂眼,悵然若失道:“國公爺是乾大事的,豈能囿於兒女私情?你定是誤會了!”
兒女私情?
她對他,不是主仆之情,是兒女私情?
傅稹眸底深色漸濃,不辨喜怒。
他猜對了!
她果真……對他有意。
難怪她總是眼睛亮亮的,對著他笑。
大概十年前的一時善心,讓他成了她心目中的光。
不知悄悄惦記了他多少年。
“你沒救了!”梅友乾諷笑道。
擁州城外,茅草屋。
梅友乾從馬車跳下來,推開籬笆牆。
小院子明顯被人掃蕩過,草藥被翻得麵目全非。
梅友乾也不收拾,挑挑揀揀了幾樣東西,抱進屋裡。
“我這簡陋得很!而且就一個房間,你們要住不慣,去城內找客棧住宿!”
“不必!”傅稹顯然怕梅友乾又跑了,恨不得兩顆眼珠子掛他身上。
“行吧!”梅友乾悻悻道,“那間屋子讓給你睡!我睡藥房!這樣可以了吧?”
“需要幾天?”傅稹根本不在意睡在哪,晚上睡房梁都行。
梅友乾思索一番,才答:“上百號人呢!怎麼也得養個三天吧!”
“兩天!”傅稹做了決定。
梅友乾歎為觀止,急眼道:“你想累死我啊?光逼我有啥用?兩天內,你能把人找到嗎?”
“我能!汪蘭德一死,他們必定要毀屍滅跡!時間拖得越久越危險!”傅稹嚴肅地說。
“你就吹吧!”梅友乾嗤笑一聲,沒敢再耽擱,埋頭走入藥房。
傅稹沒閒著,接過和順遞來的擁州地圖,展開。
“擁州城能藏上百人的地方,並不多!要找到,不難!難得是怎麼不驚動當地縣衙!”
傅稹邊說,邊在圖紙上圈出幾個地方來,繼續道:“煉製狄奴這麼大的事,縣衙不可能不知情!”
何止是知情,縣衙估摸著,早就跟汪蘭德狼狽為奸。
“很簡單啊!一把火把縣衙燒了!製造混亂!這叫先下手為強。”
司蘊一句話,讓屋裡的三個男人都頓住,齊齊抬眼看她。
眼底皆是詫異。
“啊!又是我惡毒了!”司蘊訕訕地笑,轉身走開。
以傅稹的本事,不可能查不到擁州,前世那場大火,他一定在場,眼睜睜看著上百人葬身火海,那種無能為力的絕望感,一定比殺了他還難受。
所以,上金鑾殿發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