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鬟呢?這麼大的院子,就我一個掌事大丫鬟?”司蘊苦笑一聲,稱號怪好聽的,卻是徒有虛名。
“以前一個都沒有,要不是看你在三房混不下去,爺念你侍疾有功,這天大的好事,能輪得著你?”萬象說。
“我在三房混不下去?誰說的?”司蘊氣結。
上輩子她在三房都能混得開,隻除了沒能抓住傅裕的心。
“你都被打得半死,臉都丟沒了,咋還混得下去?放心,爺很好說話的,平日裡不需要人在跟前伺候!常常早出晚歸,這院裡沒什麼事做!”和順安撫司蘊,拉著萬象離開。
司蘊雙手插腰,讓自己順了好久的氣,這才稍稍心平氣和,走至主屋門前,輕叩房門。
“國公爺,我先回泛雲閣,收拾行囊。”
屋裡沒動靜,司蘊便算是告知了主子,轉身離去。
韶光樓屬於前院,和大夫人的金甌院,是全府最佳的風水寶地,亭台樓閣,不僅建造華麗,還暗含許多巧思。
兩院之間,建有一條繁花甬道,是當年傅稹之父為迎娶大夫人,親自打造。
春日至,百花齊放,蝴蝶自來,馨香滿庭。
可惜不知何年,被付之一炬,據說還燒死了一個女人,鬨鬼多年,尋常無人願意往這邊走,因此荒廢至今。
後經阮知意悉心打造,今年終於有了當年的三分模樣,隻是正值深秋,又顯露破敗之相。
“嗚~”
女子嚶嚶的低泣聲,在這乾枯無人的甬道之內,透著毛骨悚然的森冷,浮動著若有似無的酸腐氣息。
司蘊心下一沉,朝那聲音出處探去。
一身著宮裝的年輕女子,伏在竹椅上,哭得肝腸寸斷。
是阮知意。
突然有人靠近,司蘊藏身於紅柱之後,貓著腰偷窺。
“姑娘!你果真在這!國公爺回府了,大夫人正找你呢!”
說話的,是阮知意的貼身丫鬟青萍。
“我不去!”阮知意仍是啼哭不止。
“姑娘,你想開著些吧!聖旨已下,難不成你要上趕著給靖南王做妾嗎?”
聽到這話,司蘊頓感阮知意的哭聲,真猶如天籟之音。
“那李三哪點比我好?”阮知意哭花了妝,“家世比不上我,才情比不上我,她比我好看嗎?”
“那自然是姑娘貌美!京城誰人不識咱們家姑娘的名號!”青萍回道。
“到底哪裡出了錯?”阮知意哭著哭著,倏地一臉厲色,“殿下說得沒錯,就是那個在紅運堂壓李三贏的那個人!一定是那個人搞的鬼!”
“那就是個賭局!改變不了什麼!”
連青萍都知道,今日皇後設宴就是一個幌子,靖南王妃人選早就內定了,皇子妃選的不僅僅是外貌才情,更重要的是選皇子妃的母家。
“如果不是那人壓了李三,讓她出儘了風頭,她名不見經傳的,怎會得皇後青睞?”阮知意恨聲道,“我要去問太子妃堂姐,到底是誰跟我過不去!”
說著,阮知意抹了一把淚,起身往外跑。
司蘊正欲跟上,脖頸後有人吹了一口氣,暗紅碎屑飄落肩頭,像一隻無形的大掌。
“啊!”司蘊渾身瑟縮了一下,扭頭看去。
傅稹的臉,就在咫尺之遙。
“國公爺?”司蘊福身行禮。
“你嘴裡有一句實話嗎?”傅稹橫眉冷眼,質問道,“不是收拾行囊嗎?你行囊呢?”
“這就去!”司蘊馬不停蹄,往泛雲閣走。
傅稹亦步亦趨的跟著。
司蘊不知何故,也不敢問,想著阮知意為高瞻澈哭成那樣,他應該也明白了些什麼才是。
彆傻呆呆的,一頭陷進那情愛沼澤裡,任人愚弄。
於是,她開口試探地問:“方才見阮姑娘哭得可傷心了,國公爺可知為何?”
“明知故問。”傅稹冷哼一聲。
“想必是五皇子妃的人選定下了,不是阮姑娘!他們二人之間有私情,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真是可惜!”司蘊趁機點破。
“那又如何?”傅稹滿不在乎的說,“他們二人本就不可能!整日情情愛愛,聽著就煩!”
靖南王與貴妃親近,皇後與太子親近,自然不願意靖南王娶到家世顯赫的女子。
阮知意是太子妃堂妹,第一個就被排除在外。
眾人皆知。
可惜當局者迷。
司蘊詫異於傅稹那一股胸有成竹的勁,莫不是非阮知意不娶了?
前世傅稹殺母殺妻摔子,那夜,靖南王及時趕到,保下了阮知意一命,直接激得他叛逃出京,釀下潑天大禍。
母不慈妻不忠,他要殺,可稚子無辜,他為何下死手?除非孩子並非他所出。
傅稹此人,瞧著剛正不阿,骨子裡還是離經叛道,逼急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天涯何處無芳草!國公爺,心裡有彆人的女人,捂不熱的!要不得!”司蘊想著懸崖勒馬,猶未晚矣。
“你還教上我了?”傅稹睨她一眼,又補一句,“我瞧你眉眼顧盼生輝,想必是贏了錢,膽肥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
司蘊猛地一閉眼,轉頭呼出一口惡氣,他要自取滅亡,管他去死!
傅稹一直跟到泛雲閣,立在屋門旁,雙手抱胸,看司蘊收拾東西。
這感覺,就好比乾活的時候,被監工盯著,她渾身不得勁。
“國公爺,您沒什麼事嗎?”司蘊就差沒把“閒得蛋疼”掛嘴上。
去入宮,見皇上啊!
去給你母親請安啊!
司蘊在心底默默地怒號。
“有!所以你快點!彆磨磨蹭蹭的!”
“”
“司蘊姐姐,你帶我去國公爺那,好不好?我什麼都聽你的!”淩霜抹著淚走進來,“四公子院裡的丫鬟,全都要遣走!若是沒有人接收,我就要被趕出府了!姐姐知道的,我那個後娘,她會把我稱斤賣了的!”
“不行,韶光樓裡不要丫鬟!”司蘊瞥了一眼傅稹的位置,他正巧藏在門後,不仔細看,看不出來那站了一個人。
“那看來,你不是去當丫鬟的?我就說呢,你怎麼突然轉性,不做妾了,原來是攀了更高的高枝!”淩雨倚在門框旁,笑得花枝亂顫。
年輕女子偷嘗了情欲,總會多些媚意。
明麵上,三夫人把傅裕關了起來,但到底是心疼兒子,其他丫鬟遣散了,唯獨將淩雨悄悄地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