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受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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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雲閣。

剛一進院門,丫鬟淩霜急急忙忙地迎上前。

“謝天謝地,司蘊姐姐你終於回來了!這幾天,你究竟上哪去了?”

“怎麼了?沒我轉不了了?”司蘊邊走邊問。

“是啊!公子今早突遭急症,險些去了!”

去……去了?

“去哪了?”司蘊懵了。

“差點去見祖宗了!”淩霜納悶,今日司蘊腦子,怎地這般不靈光?

“?”

司蘊如遭晴天霹靂!

這是天要亡成國公府嗎?

“是何病症?”

司蘊往傅裕的屋子,狂奔起來。

“姐姐放心,大夫來瞧過了,眼下已無大礙!”淩霜有些難以啟齒,“就是三夫人氣病了,就等著你一塊回來,一起發落!”

“往日,公子有點頭疼腦熱,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雷聲大雨點小,認錯就是了!”司蘊最是知道,三夫人溺愛傅裕到何種地步。

就是傅裕如果明天死,她們這一屋子的丫鬟活不過今晚的那種。

“我們倒還好,受點罰沒什麼,就是姐姐你,可能沒那麼好過!”

淩霜的話,讓司蘊頓住腳,斜睨一眼過去,示意淩霜繼續說下去。

“姐姐采買的那兩個胡姬,已經被三夫人處置了!”

淩霜氣憤道:“都是那兩個胡姬,哄著公子整日與她們廝混在一處,整整兩日兩夜,公子還吃上了壯陽藥,這身子怎麼吃得消?差點就精儘人亡了!”

這話,讓司蘊險些站立不住。

傅裕啊傅裕,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司蘊!你還知道回來!”周嬤嬤氣勢洶洶地來,“看你乾的好事!來人,給我拿下!”

身後兩個家丁上前,押著司蘊,跪到了三夫人的屋門前。

屋門緊閉。

秋日,午後的陽光輕輕的,柔柔的,卻曬得人渾身發汗。

“你辦事不行,擅離職守,侍主不忠,釀下大禍,你可認?”周嬤嬤站在簷下,大聲地質問。

院內外,聚滿了看熱鬨的丫鬟小廝,交頭接耳。

“司蘊認。”

“夫人病著,由我代勞,先打三十杖!司蘊,你可服?”周嬤嬤皺眉嗬斥。

“服。”司蘊眉眼低垂。

前世因爬床被打,這一世因不想爬床被打。

這頓打,竟是逃不掉。

板子挾著風聲砸落,皮膚泛起火辣辣的灼痛。

汗水滴落在青磚上,像零落的花瓣。

背後的議論聲愈發飄渺,司蘊終於聽見了自己低低的哀嚎。

最後一杖,梁柱間遊蕩的風,突然變得粘稠。

她像被剝了皮,蜷縮在正午的烈日下,逐漸沒了意識。

黑暗裡墜了許久。

潮濕的銅鏡中,梳妝的美婦人,喜袍下的淤痕,如藤蔓纏繞脖頸。

是娘親。

她哭出聲,是她那個狠心的娘親。

爹戰死,屍骨堆在關外的黃沙坑裡,朝廷的撫恤金沒下來,娘親就急著改嫁,那個惡霸分明待她不好,為何執意拋棄唯一的女兒,也要給他做妾?

她眼睜睜,看鏡中男人伸出粗壯的手,將娘親的額頭,重重磕向描金妝台。

她想喊,喉嚨裡卻似塞滿陳年的腐土。

娘親忽然轉頭對她笑,腫脹的嘴角,裂開她幼時,最熟悉的梨渦形狀。

撞向銅鏡時,娘親的指尖正化作灰絮消散,滿身傷痕。

直至淚水漫過眼睫,司蘊才驚覺,原來她早在昏迷中,咬碎了唇角,嘗到了鐵鏽味的血。

“醒了?夢見你娘了?”

司蘊正趴著,周嬤嬤坐在床沿給她後背上藥。

“她都不要我,我夢見她做什麼!”司蘊彆過頭,紅了眼。

“你啊,嘴真是硬!你娘死的時候,你還說活該呢!”周嬤嬤歎息,“可見著那混賬東西,你衝上去就跟人拚命,攔都攔不住!要不是三姑娘護著,你早讓人打死了!”

周嬤嬤回憶了下,那會司蘊才多大?十二三歲吧?瘦得跟杆似的。

“乾娘,我昏了多久?”司蘊見窗外天還亮著。

“一天一夜,我差點以為,沒人給我養老送終了!”周嬤嬤心有餘悸。

司蘊八歲入國公府,無依無靠的,倒是慣會察言觀色,沒兩年,就哄著膝下無子的周嬤嬤,認了乾親。

周嬤嬤不許她在外人麵前喊乾娘,但是這十年來,明裡暗裡不知道保了她多少回。

“你這次打得也太狠了!”司蘊語帶嗔怪。

“不狠不行啊!四公子命懸一線,日後子嗣上,有沒有影響都未可知!三夫人原是打算要了你的命!你不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這口氣,三夫人咽不下!”

說到此處,周嬤嬤氣不打一處來。

“你說你,好端端的怎麼就不願意做妾了?不想做妾,你就早點找個好人家,嫁出去!出了這一遭,三夫人恐怕是留不得你了!”

“嫁出去的話,是不是跟國公府就沒有乾係了?”司蘊坐起來問。

周嬤嬤點頭道:“怎麼?還舍不得我?”

司蘊嗯了一聲,握住周嬤嬤的手:“乾娘,我們一起嫁出去吧!”

周嬤嬤瞪她一眼:“說什麼胡話?我年輕的時候沒嫁,現在人老珠黃了,哪還嫁得了?”

“不如找一對父子,你嫁爹,我嫁兒子,這樣我們還做母女!”

周嬤嬤一聽,笑得前仰後合:“你真是燒糊塗了!什麼餿主意!去去去,懶得理你!”

“四公子活了,你的命就算是保住了!好好待在屋裡休息,哪也彆去,尤其彆到三夫人麵前晃!懂?”

見司蘊輕點頭,周嬤嬤這才收拾了東西,起身離開。

一出門,碰見徐大夫走近。

“四公子聽說司姑娘被罰了,急得不行,央我過來看看!”徐大夫表明來意。

“不必了,本來就是受罰,哪裡還能看大夫?沒有這種規矩!下人嘛,哪有那麼嬌貴的!抹點藥,休息幾日,就生龍活虎了!徐大夫慢走啊!”周嬤嬤催促徐大夫離開。

傅裕早醒了,離得又不遠,幾步路而已。

司蘊受刑時,他不急著過來保人,佯裝不知。

打完了,又假惺惺請個大夫來?

真有意思。

對丫鬟,還用上兵法了不成?

徐大夫也不推辭,轉身出了國公府,去了城北興武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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