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天華遵照林東凡給的建議。
撥通了報警電話:“西城分局嗎?我是最高檢的彭天華,有人尾隨我,想對我下手。對,威脅到了我的人身安全。我現在把他引到西城那個爛尾工地,你們先過去埋伏好,待會給他來個甕中捉鱉。好,一會見。”
掛掉電話後,彭天華又叫小趙先到附近繞兩圈,彆急著去爛尾工地,給警方留足布局的時間。
沒過多久。
彭天華便無語問蒼天,蒼天也不鳥他。
西城分局派了五個民警在爛尾工地埋伏著,領隊是前任領導康少雄的鐵哥們金兆豐。
以上都不算重點。
重點是麵包車抵達爛尾工地之後,第一個從車上下來的人居然是他兒子。
六歲小屁孩,背著個卡通書包。
一下車就跑過來喊:“爸爸,我媽太不靠譜了,說好來接我放學又沒來,你能不能給我換個媽。”
關於給熊孩子換媽的問題,彭天華隻敢在夢裡想想。
現在肯定不敢想。
也沒空想。
第二個從車上下來的人是柱子,柱子今天穿了一身潔白的運動裝,胡子也刮得乾乾淨淨,與窩在大雜院時的形象截然不同。
現在他更像個帶肌肉的體育老師。
柱子一下車便擺出老師的威嚴:“子軒他爸,我說你們這些做家長的,能不能重視一下自己的孩子?全校的孩子都走光了,就你家子軒一個人,傻站在校門口等家長。如果孩子被人拐了,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好猛的吐槽火力。
“對不起對不起,主要是工作太忙,沒顧上這事。”彭天華一臉尷尬。
柱子越訓越上頭:“你應該跟孩子說不對起。剛才我送他回家,他說家裡沒人。於是我又送他去你們單位找你,看到你上車走了,我們便一路在後麵追。四個輪子跑冒煙了也沒追上,你們超速了知道嗎?教壞孩子。”
“這事是我不對,真的對不住,下次我一定注意。”
彭天華被訓得跟個孫子一樣,頂嘴是個什麼玩意兒?他腦子裡已經沒這概念,現在隻想這位“老師”快點收了神通。
西城分局的金兆豐等人,看到這一幕也是心裡十萬個嘛嘛批,一個個的表情複雜到了極點。
等柱子老師走了之後。
老金立馬將淡漠的目光鎖定在彭天華身上:“彭處,你是不是覺得康少雄進去了之後,我老金好欺負?”
“金隊,我真沒這想法,天地良心。”
彭天華並舉三根手指,保持著立誓狀,但並沒有詛咒自己。
老金道:“有110不打,你直接把電話打到我們分局,還自稱是最高檢的彭天華,你這頭銜嚇到了接電話的那個小姑娘,虧心不?”
“你要這麼說的話,那你們分局的小姑娘,心理素質有待提高。”
彭天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理直氣壯地給自己正名:“我們反貪總局,是最高檢的內設機構。我說我是最高檢的彭天華,真的沒什麼毛病。”
“你沒毛病,那是我有毛病?”
老金很少白眼瞪人,除非忍不住,比如現在。
瞪完彭天華。
再點上一香煙緩和有些鬱悶的情緒。
彭天華咧嘴笑道:“老金,今天這事吧,嚴格來說你也沒毛病。是我老婆有毛病,忘了去學校接孩子,結果搞出這麼大一誤會。”
“彆狡辯,就是你有毛病。”
“我有什麼毛病?”
“你疑神疑鬼、膽小如鼠、貪生怕死、死不認錯……”
“打住!”
“還不讓人說實話?”
老金目不轉睛地盯著彭天華,跟質詢犯罪嫌疑人一樣。
見彭天華鬱悶無語,
老金又道:“人生就跟打電話一樣,早晚都得掛,你說你瞎緊張個球啊?那麼好的一個老師,幫你接兒子。就因為你一緊張,差點被當成匪徒給抓了……”
“差不多得了,就算我有錯,也輪不到你這個小隊長來訓我!”彭天華憋著一肚子鬱悶,帶著孩子扭頭便走。
他卻不知道,真正的危險才剛拉開序幕。
另一邊……
柱子把麵包車開到一僻靜路段後。
停車換了一身藍色工裝,再戴上假發、貼上胡須,並特意在臉上貼了一條仿真刀疤。
末了,照了照車內鏡子。
“我他媽真是個天才!”
麵對鏡中那個麵目全非的糙老爺們,柱子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他不僅對自己的喬裝易容術很滿意,還有今天跑去學校接孩子的那波騷操作,那也是滿分作業,完美避坑。
他覺得沈冰說得沒錯。
不管做什麼事,動手前必須先做好最壞的打算,以防天有不測風雲,人有那個什麼蛋稀禍浮。
漂在蛋花湯上的蔥花,如果不注意,也能噎死人。
“就現在這熊樣,估計沈冰都認不出我。”
確認假發、假胡須、假傷疤都已經貼牢,沒有半點問題之後,柱子下車換上了另一塊假車牌。
從人到車,全麵改裝,這是一個職業清潔工的必備技能。
柱子從不認為自己是殺手。
他更喜歡清潔工的身份,既沈冰的私人清潔工,這居無定所的一生,隻為沈冰一人清理後患。
傍晚時分。
柱子尾隨著彭天華的車,來到了安生養老院。
為了方便行動,柱子冒充電路檢修人員,穿著藍色工裝,背著工具包大搖大擺地進入了安生養老院。
他的工具包裡,隻有一隻沾染了四條人命的榔頭。
內院轉一圈。
柱子沒看到黃素英本人,但基本上確定了一件事:黃素英應該是住在安心養老院的106房,因為彭天華和小趙進了106房。
而且,106房的房門口有兩位檢察乾警值守。
“過份了,守衛這麼森嚴,讓老子怎麼驗瓜?”
柱大叼著根煙,蹲在養老院的廁所裡發牢騷,發完牢騷再苦思冥想,先錘那兩個檢察乾警?難度係數好像有點高。
要不……
把彭天華的兒子綁了,逼彭天華用黃素英來換人?
不地道!
忒不地道了,這事不能乾。
小朋友那麼活潑、那麼可愛,而且叫我老師,我也是個有素質的人好吧,怎麼能禍害祖國的小太陽……
想著想著。
柱子又是一陣傷感:
“媽的,腦子裡沒乾貨,真是一點招都沒有。早知道當清潔工也要知識,當年應該多讀幾年書。好端端的,我逃什麼課啊。”
沒轍。
柱子隻好給老家發小打了個求助電話:“鐵蛋,考你一道高中的智商題,敢不敢挑戰一下?”
“字都認不全,你會高中的題?彆鬨。”鐵蛋現在趴在東北的大坑上,正在享受老婆的踩背服務。
柱子蹲在茅坑裡邊痾邊聊:“老子隻是沒知識,又不是沒腦子。彆他媽嚰嚰嘰嘰,就說你敢不敢挑戰。”
“來吧,閒著也是閒著,我的智商碾壓你綽綽有餘。”鐵蛋回道。
柱子問:“有隻黃鼠狼,想吃雞窩裡的雞,可是有兩條狗守在雞窩旁邊。請問,黃鼠狼要怎麼搞才能吃到雞?注意,不能被狗咬。”
“這他媽也叫高中題?這是幼兒園的題。”
“甭管幾年級的題,就說你會不會。彆一天天的小貓咪冒充東北虎,老子就瞧不起那種不自量力的牲口。”
“牲口,聽好了,哥有兩套解決方案。”
“說。”
“第一套方案,黃鼠狼可以用骨頭當誘餌,把狗引開。第二套方案,黃鼠狼可以襲擊狗窩裡的小狗崽,引狗過去救援,然後再趁虛而入,吃雞。第一招叫調虎離山,第二招叫聲東擊西,沒聽過吧?三十六計。”
“恭喜你答對了,我先擦個屁股。”
這一刻的柱子,腦袋就跟開了光似的,自信的笑容躍然於臉上。
心想場外求助還得是鐵蛋,多讀了幾年書的人就是不一樣,各種陰謀詭計一套一套的,活該被城裡的大老板開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