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中已經做好了打算，
但此刻的高晚秋，
並不打算直接停止模擬。
上一次模擬自己還是剛剛激活係統的時候。
現在，
高晚秋也很好奇，
時隔幾個月，
再次去模擬自己，最後會是一個怎樣的結局。
就比如現在，
模擬中的自己已經重創了韓子成，最後僅剩數千騎兵逃脫。
高晚秋很想知道，在這樣的局麵下，自己又能否成功。
【命令下達後，齊軍開始了對韓子成的追擊。】
【在派出無數斥候打探蹤跡的第三天，有消息傳來，在冀州境內發現了韓子成的蹤跡。】
【昭寧三年，十一月初二，安喜郡太守發來奏報，說看到了韓子成的叛軍。】
【昭寧三年，十一月初六，大火燃燒了七天七夜後終於熄滅，當最後一縷青煙消散在焦黑的天際，你踩著尚有餘溫的焦土踏入山穀。】
【當鞋底踩碎一段燒成炭黑的枯骨，發出令人牙酸的脆響。撲麵而來的熱風裡裹挾著詭異的肉香，讓她胃部一陣痙攣。】
此時的模擬畫麵中，
眼前的場景，
猶如修羅煉獄。
穀口處，
數百具屍體堆疊在一起，
最前排的叛軍士兵至死都握著長矛，矛尖齊齊指向突圍的方向。
他們用血肉之軀為韓子成築起了最後一道防線。
而山穀內的場景，
更是慘絕人寰。
龜裂的地麵上橫七豎八躺著人形焦炭，有些還保持著蜷縮的姿勢，碳化的指骨深深摳進地麵。
遠處幾具屍體相互糾纏，
大概是逃命時相擁而亡的母親與孩童——較小的那具焦屍，天靈蓋上還嵌著半融化的銅鈴。
【看到這一切的你，心中陷入了迷茫，你開始懷疑自己這麼做，究竟是否值得。】
對於山穀中，
居住著許多原本屬於黑山軍的家眷。
這件事，
高晚秋自然是知道的。
可她還是選擇下令放火燒山。
原本的她，
心中所想，不過是保全齊國的江山社稷。
但是！
當高晚秋看到眼前的一切景象後，
她有些動搖了。
不光是模擬中的高晚秋，
哪怕是現實中，正在觀看模擬的她，同樣也在懷疑自己。
為了齊國的江山，真的值得這麼做嗎？
她不知道山穀內居住的百姓有多少，幾萬？還是幾十萬？
僅僅是為了剿滅韓子成，卻要牽連這麼多無辜的生命，高晚秋突然感覺大腦有些眩暈，嬌軀搖搖欲墜。
“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這個可怕的疑問突然啃噬著她的心臟。
為剿滅一個逆賊，讓數萬子民化作焦炭；為保全社稷，自己竟成了比叛軍更恐怖的屠夫。
如果在這之前，
高晚秋可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下令。
為的，
就是要保全齊國江山社稷。
可是當當焦土上的慘狀真正鋪展在眼前時高晚秋動搖了。
【你站在山穀內佇立良久，你的心中充滿自責，你不斷反複的質問自己，這麼做是否值得，畢竟這些人也都是大齊的子民。】
【冷風吹過，不知道是否是因為你所造成的殺戮，讓上天都感覺不忍，空中突然飄起了雪花。】
十一月初的並州，
寒風嗚咽著掠過山穀，卷起細碎的骨灰。
那些飄散的灰燼突然被什麼冰涼的東西打濕，化作漆黑的泥點墜落在她顫抖的手背上。
下雪了，
蒼白的雪片紛紛揚揚落下，像上天垂落的喪幡。
雪花觸及焦屍的瞬間，蒸騰起細小的白霧，仿佛亡魂最後的歎息。
高晚秋仰起頭，
任憑雪花落在她慘白的俏臉上。
良久，
高晚秋緩緩歎息：“或許朕不該這麼做。”
她後悔了。
至少，
在模擬器所顯示的未來，高晚秋後悔了。
至於現實時空，
高晚秋緊咬著嘴唇，一言不發，營帳內的燭火，映照著她陰晴不定的臉色。
【昭寧三年，十一月初七，前線傳回戰報，昨夜天降大雪，大軍通過積雪找到了韓子成的蹤跡，追擊的過程中斬殺了六百餘人，捷報的傳來，讓你沉重的心獲得了一絲安慰。】
【昭寧三年，十一月初八，韓子成繼續向北逃竄，大軍在追擊時再次斬殺數百叛軍，根據線報，韓子成的身邊僅剩不到兩千人，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
【昭寧三年，十一月初十，高陽城被韓子成攻陷，對方似乎打算據城而守，做最後的困獸猶鬥。】
【昭寧三年，十一月十一，大軍包圍高陽城，下午時分你也抵達城外，看著城中僅剩的數千殘兵敗將，你在心中感歎，終於可以徹底解決心中的夢魘了。】
【昭寧三年，十一月十二，齊軍發起了總攻，並且在你的授意下，沒有圍三缺一，沒有佯攻，四個方向全部都是總攻。】
此時，
高陽城外。
數十萬齊軍陣列如鐵壁般將城池團團圍住，
戰旗一浪卷著一浪，鋪天蓋地。
密密麻麻的齊軍戰士，高舉著刀槍，結成了一望無際的森林，鋒刃反射的寒光，幾欲將蒼天映寒。
中軍大纛之下，
高晚秋端坐龍輦，
玄色冕服在風中獵獵作響，看向眼前的目光透著滔天殺意。
下一刻，
"咚——！咚——！"
震天的戰鼓聲，轟然而起。
數十萬齊軍猶如潮水一般，鋪天蓋地湧向前方的高陽城。
“殺——”
大軍卷起漫天塵土，
黑壓壓的箭雨遮蔽天日，釘在城牆上的聲響如暴雨傾盆。
雲梯架起，重甲步兵如潮水般湧向城垣，喊殺聲震耳欲聾。
隻有數千守軍防守的高陽城，
在齊軍的猛烈攻擊下搖搖欲墜。
宛如怒海中的一葉孤舟，隨時可能傾覆。
高晚秋冷冷注視著這一切，指尖輕叩扶手，仿佛在欣賞一場早已注定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