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莫說出乎牧淵意料。
連沈家都始料未及。
原以為有聚魄境的寧紅葉施壓，事情定然水到渠成。
不曾想葉家個個都是硬骨頭！
葉正天瞬間清明。
緩緩閉上雙眼。
沈山低喝：“葉正天，還不勸阻？莫非你想讓葉家覆亡？”
“多說無益，他們，已經做出了選擇。”
“你……”
“好！很好！”
寧紅葉俏臉一寒，連連點頭：“一群不知所謂的東西，真以為本導員不敢殺你們？”
聲落，一跺腳。
轟！
霸絕驚濤般的魂氣化作浪潮般的大勢，橫掃葉家之眾。
砰砰砰……
影虎，葉雄等人紛紛被震飛出去。
翻倒在地，皮開肉綻，口吐鮮血。
哪怕是葉正天也不能抗衡。
一身剛猛的魂氣被生生震碎，人接連後退了幾十步。
待停下時，已然半跪於地，嘴裡滴滴落血。
“最後問你們一遍，簽不簽？”
“不簽！”
數人立吼。
幾乎沒有半點猶豫。
“死！”
寧紅葉殺意迸發，再是隔空一掌打出魂氣，轟向葉正天。
在她眼裡，這，不過是群蟲子。
葉正天虎目欲裂，驟然起身抵擋。
可下一秒，一道黑色劍光轟向那道爆裂厚撼不知威力幾何的恐怖魂力。
砰！
魂力炸開。
餘威撼動了整個沈府。
緊接著，一個身影急退，劍刺地麵滑動了十數米。
牧淵？
所有人大吃一驚。
儘管他雙臂皮肉裂開，渾身急顫，嘴角溢出鮮血。
可一個魂之力九段的存在，居然能接下聚魄境強者的一擊！
匪夷所思！
寧紅葉眸間掠過一抹驚訝：“倒有幾分手段！”
“我卻是想領教領教聚魄境的手段。”
牧淵擦拭掉嘴角的鮮血，目光凜然，一步步朝寧紅葉走去。
這在乾什麼？
魂之力九段挑戰聚魄境？
找死不成！
所有人都懵了。
“淵兒，不可亂來。”
葉正天急呼。
牧淵不見止步。
“有點意思，那便隨了你的願！”
寧紅葉輕哼，再起魂勢。
聚魄境無儘的霸道如同千重大山。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清冷的聲音傳來。
“師尊，且慢。”
現場驟的一寂。
寧紅葉微滯魂氣。
但見亭台茶幾前沈傾音，緩緩放下茶杯。
她未瞧牧淵，平靜出聲。
“你想激怒我師尊，殺你傷你，讓我背上弑夫的罵名，繼而被將門除名？”
世人愕然。
難怪牧淵如此大膽。
寧紅葉輕搖螓首：“傾音，不必擔心，縱是如此，師尊自會替你擺平，他得逞不了。”
“那也不必臟了我們的手！”
沈傾音道：“他既不簽便不簽，隨他們去吧，自會有人收拾他們。”
寧紅葉沉吟片刻，抬手一揮，散去魂勢。
“也罷，便讓他們多活幾刻。”
“來人，送客！”
沈山微微一笑，衝葉正天道：“葉兄，請吧！”
“你們……”
葉正天拳頭死攥。
但他知道，葉家根本沒有與對方叫板的資本。
壓抑著怒火，葉正天甩袖低吼：“走！”
沈家人無不戲謔笑望。
“叔父，且慢！”
這時，牧淵開腔：“退婚書還未簽，走甚？”
“哦？”
寧紅葉微微側目：“想通了？”
“當然。”
“孺子可教。”
立刻有人將那雲帛遞上去。
葉家眾人驚愕。
可牧淵卻連連搖頭。
“這封退婚書不太合適，還是由我親自寫一封吧！”
言落，突起一掌拍在石桌上。
哐！
石桌裂開。
他抓起一塊大石，咬破手指，以血為墨，在大石上龍飛鳳舞寫下：
“江城牧淵，今休沈氏傾音。
緣由有三：
一，不守婦道。
二，背信棄義。
三，仗勢欺人。
即日起，婚約作廢，恩斷義絕！"
最後一筆落下，血字洶洶燃燒。
抬手一揮。
印有血字的大石飛向亭台。
啪！
沈傾音抬起玉臂，穩穩接住。
牧淵淡道："沈大小姐，這回，可否滿意？"
沈家眾人暴怒。
沈家人暴怒：“牧淵，你找死！”
牧淵負手閒適：“你們可以殺我！”
“你……”
“行了！隨他去！”
沈傾音再是出聲。
聲音漠然，古井無波。
“弱者的反擊，往往是這個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
“你們今日不敢殺我，才是最大的笑話。”
牧淵輕輕搖頭：“用不了多久，我會將今日之恥百倍奉還。”
“用不了多久？”
沈傾音秋眸斜瞥，仿佛在看凡塵沙粒。
“你先度過今日再說吧。”
言落，輕揮雲袖，飄然遠去。
……
……
“一群王八蛋！背信棄義！”
“當初不是他們舔著臉找上我葉家？如今好些了，便把我們一腳踹開！”
“白眼狼！”
返回葉府的路上，有人按捺不住，破口大罵。
葉雄吞了枚丹藥，沙啞道：“家主，看來……周、沈兩家，已有合作，”
“是啊，沈傾音之天賦如此恐怖，竟被將門選為種子。看來，江城之未來，不在周、葉，而在沈呐。”
葉正天一聲長歎，側首道：“淵兒，你可還好？”
“無恙。”
牧淵搖頭，道：“我建議葉家即刻封府，靜待般若女君到來。”
“我也有此意。”
葉正天點頭：“沈傾音說出那般話，定是知曉什麼，隻恐周家又有動作。”
“大家快些回府！”
眾人加快步伐。
但沒走幾步，迎麵撞上一道倩影。
“靈鶯？”
葉正天皺眉：“你怎來了？”
“爹，薑先師到了府上，說要見兄長。”
葉靈鶯急道。
眾人心沉，頓感不妙。
隊伍加緊前行。
抵達葉府時，薑萬年與薑月正站在府門。
“薑先師，有何事勞您親臨？”
葉正天忙上前拱手。
“老夫是為牧先師而來。”
薑萬年看了眼牧淵，輕聲一歎，便從懷中取出張金帛，開口宣讀：
“劍館諭令：考生牧淵，經檢舉在先師考核中涉嫌舞弊。第二考場現存可疑痕跡，經記錄官查證、眾師合議，決議如下：暫留其考核成績，待複考裁定。
赴往‘鬼頭山’複考，禁攜外物。
複考通過，則確認先師位，若失敗，將依館規追究一切責任！”
此言一墜，眾人色變。
“作弊？複考？”
“薑先師，是不是哪弄錯了？”
葉正天上前沉問：“淵兒已得先師令，成為劍館先師，為何突然間被質疑成績，要求複考？”
“葉家主，這是今天上午雪鷹先師傳來的命令。劍館內有人質疑牧先師成績，並且在第二考場發現了許多奇怪的符文。”
“這能說明什麼？難道先師考核不許用法寶符咒？”
有人不滿的質問。
薑萬年搖頭：“法寶符咒自是允許，但明文規定不許利用考場漏洞。奈何牧先師修為是個問題，此次，劍館內有數位劍館先師以其修為聯名檢舉，還有來自外界的壓力，劍館隻能要求牧先師進行複考。”
“渾蛋，肯定是周家、沈家在搞鬼！”
“這簡直如同兒戲！”
不少葉家族老氣得滿麵漲紅。
葉正天察覺到問題所在，沉道：“鬼頭山距江城不遠，聽聞那裡凶獸猖獗，前往複考內容是什麼？”
“獵取一頭赤尾獸即可。”
“倒不算難，可有時間限製？”
薑萬年沉默片刻，道：“要求明天日落之前。”
頃刻間，葉家眾人鴉雀無聲。
“明白了！”
葉正天閉起虎目，深深吸了口氣。
“般若女君要後日清晨到，明日日落之前完成此次任務，也就是說，牧淵必須今天出發！”
葉雄沙啞道：“他若出城，周、沈兩家定然施以毒手，將他殺害於鬼頭山上，並偽裝成被凶獸殺害的模樣，如此一來，周家再無忌憚，足以在般若女君到來之前，將我葉家覆滅！”
好毒！
葉家眾人咬牙切齒。
“各位不必太過憂心，鬼頭山有劍館安排的監考官與記錄官，周、沈再狂，定也不敢當著劍館之人的麵，謀害劍館考生。”
薑萬年聲道。
“但就怕這二人也被周家及沈家收買。”
“難道不去？”
“不能不去，一旦不去複考，便會默認作弊，先師考核作弊的後果，絕非葉家能夠承受，屆時不需周、沈二家出手，你們也都玩完。”
人們陷入兩難。
就在這時，牧淵倏道：“叔父，立刻著人整備，今晚子時，出城。”
“你要多少人？”
“全部。”
“好。”
葉正天認真點頭，沉道：“那我葉家所有，便護送你上鬼頭山。”
“不，我不隨你們去。”
牧淵搖頭。
葉正天一怔，立刻反應過來，微微一笑：“淵兒，你是打算調虎離山？”
“不錯。”
“此計或可行。時間緊迫，需立馬準備。”
“馬上行動！”
周府。
“大伯，我父親呢？”
周涯臉色陰沉，快步闖入大廳。
廳內，周龍正在與幾位周家長者議事。
見周涯闖入，周龍倒未見怒色，淡然道：“你父親帶人去了鬼頭山。”
“殺牧淵？”
“不錯。”
“為何不通知我？”
周涯眼裡閃爍著猙獰：“我要親手宰了那畜生！”
周龍輕輕搖頭：“你傷勢未愈，不必犯險！更何況，伯為你備了更好的安排！”
周涯一怔，立問：“是何安排？”
“剛剛得到消息，葉家正在整備，意圖舉全族之力，護送牧淵前往鬼頭山複考，牧淵一定會死在鬼頭山，等他一死，龍玄劍館與葉家便沒了瓜葛，屆時我要你立即帶人前往葉府，將葉家人殺儘，並活捉葉靈溪，與之雙修！”
周涯一聽，眼裡激蕩著狂熱。
“伯父，你是指葉靈溪的體質？”
“你是我族天驕，如今被牧淵所傷，修為受損，天賦滯緩，葉靈溪，便是葉家對你的補償！”
“多謝伯父！”
周涯激動的立刻跪伏於地。
入夜。
葉府門前，已是聚滿了全副武裝的身影。
“出發！”
隨著葉正天大手一揮，隊伍浩浩蕩蕩朝城外開去。
牧淵扯了扯頭頂的鬥笠，旋即回首衝薑月抱拳：“薑小姐，靈溪不能遠行，她們兩，就全仰仗你了。”
“公子放心。”
薑月輕含螓首，道：“倒是公子，鬼頭山一行，凶險萬分，千萬保重。”
“我沒說要去鬼頭山。”
“公子要去哪？”
“殺周龍。”
牧淵平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