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晚晴抬頭望向窗外，正好看見小陳同誌雙手撐在窗台上，雙拐放在一邊，正探究地看著自己。
“高考成績還沒有出來。”黃晚晴輕輕搖頭道，“我估摸著出成績的時間，怎麼也得等到過完年，二月份去了。”
事實上，她上輩子陪著宋長貴參加過高考，記得清清楚楚，高考成績就是二月才出的。
從出高考成績，到去學校報到，時間非常地緊張。甚至有些偏遠山區的考生，因為消息的滯後，再加上沒有錢坐火車，選擇步行跨省去學校報到的。
極個彆考生，因為步行上學耽誤了太長的時間，從而錯過了報名時間，結局令人心酸遺憾。
也正因為如此，黃晚晴從高考結束後，就開始提前做兩手準備了。
若是黃鳳嬌沒考上，還想繼續考，那就督促她繼續複習。黃鳳嬌備考的書籍材料，她都替小閨女好好收著。因為緊接著半年後，會迎來1978年的高考。
若是黃鳳嬌真考上了，黃晚晴已經替小閨女籌備好了上學要用的一切。嶄新的床單被罩和棉被，最新的手提小皮箱，還有春夏秋冬的新衣服，以及大學四年讀書要用的錢和票。
上輩子，她手頭從來沒有富裕過，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束手束腳，拆東牆補西牆，舍下臉麵四處欠賬借錢。
這輩子，自從她想通，並且和宋春林離婚，離開三元村開始獨自過後，生活就像是開了掛！手頭的積蓄像是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做起事情來那叫一個爽快！
站在窗外的小陳同誌認真思索了一會兒，“嗯，沒準真要等到年後了。”隨後，他又問道：“不知道鳳嬌她自己，有沒有什麼打算？”
“她是想留在省裡讀書，還是想考去其它地方？”小陳同誌笑問道：“前段時間我上班的時候，總是聽到單位其他同誌在聊這個問題，好多孩子都想著報考清北大學。”
“甚至還有些家長，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什麼牛筋大學還是羊筋大學？還有一個有尖尖的橋的大學，說是非常厲害！”小陳同誌說到這裡，自己都不由失笑，“我是讀書少，提起北方的清北大學，我還多少知道一點。像這些學校，我壓根就從沒聽說過。”
彆說對方不知道了，黃晚晴聽完也很懵，“牛筋大學？尖橋大學？在哪裡？我怎麼一個也沒聽說過”
倆人一個站在書房內，一個站在窗戶外，大眼瞪小眼，都很詫異。
“你作為考生家長，居然也不知道？”小陳同誌撓頭，意味深長地道：“晚晴妹子，那你得好好做做功課了，可不能讓孩子白白辛苦一場，最後輸在擇校上麵。”
黃晚晴被對方唬的一愣一愣的，連連點頭，“行，我回頭就去幫著打聽！”她差點就信了！
關鍵時刻，師父聽到倆人談話後，拄著拐杖從外麵進來了，哭笑不得地瞪了倆人一眼，“什麼牛筋、羊筋？那叫牛津大學！還什麼有尖尖的橋的大學？那叫劍橋大學！既然不知道，就彆瞎出主意！”
“這兩所學校，都是國外西方的名校，有他們自己的考試。咱們國家的高考，隻能考國內的大學！”
齊子愷說著，慢慢走到自己常坐的位置坐下，雙手交疊拄在拐杖上麵，淡淡笑道：“國內目前有名的高校，不管是從建校曆史，還是學科優勢、地理位置，我基本上都了解一些。”
“晚晴丫頭，等過年有空的時候，你可以帶著小鳳嬌她們幾個人來家裡來玩！到時候，我可以根據她們自己的想法，結合想去的地方，以及將來想從事的行業，給一些基礎的建議。”
“剛才小陳有一句話算是說對了，咱們提前把功課做好，省得填誌願的時候，再臨時抓瞎！”
“填誌願也是一門功課，有的時候，誌願填的好，能撿大漏！”
黃晚晴聽著師父的這一席話，頓時雙眼發亮。她正發愁，該上哪裡去找懂填誌願的人呢！沒想到，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好，我聽師父的！等春節的時候，我就帶鳳嬌她們三個來給師父拜年！”
雙手撐在窗外的小陳同誌尷尬地笑了下，“嗬嗬，那個什麼，我去廚房看一下還有什麼菜，準備做飯！”說完，拿起自己的雙拐就溜了。
幸福的小日子，總是過得很快！
眼看著，距離年關越來越近，忙碌了一整年的人們，終於開始徹底休息了，鎮上的生活也越來越熱鬨起來！
基本上，家家戶戶都在自家旱廁旁邊砌豬圈，養著年豬。少的養一兩頭，多的能養四五頭。
家家戶戶都省吃儉用，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唯一的指望就是等到年關將近的時候，把家裡的大肥豬一賣，用賣豬的錢置辦些年貨，給家裡的老人孩子買身過年穿的新衣裳。
所以，到了年根底下，基本上每天都能聽見鎮上有人家殺豬、賣豬。今天上麵那一家人，明天下麵那一戶人，大家四處湊熱鬨！
“媽，今天生豬價格是多少？”宋長貴在院子裡，一邊幫著親娘熏臘肉，一邊打聽道，“漲了還是跌了？”
黃晚晴歎氣道：“又跌了。一開始，生豬價格還能賣五角五分錢一斤，後麵跌到了五角，現在已經四角八分錢一斤了！”
“我看附近村鎮上，還有很多人家在觀望，舍不得便宜賣，價格怕是還會繼續跌。”
宋長貴聽著，也覺得後背有些發涼，往年正常的生豬收購價，應該是六角錢一斤。本來養豬這件事，就是掙點辛苦錢！現在每斤少賣一角二分錢，對於忙碌一年的養豬人來講，簡直跟天塌了差不多！
“媽，多虧了你幫我聯係了國營大飯店的采購！幸虧今年咱們家的豬賣得早！”宋長貴感慨道：“要不然，等到現在再賣，怕是一年白白吃力！”
黃晚晴也覺得慶幸，同時轉頭看了四兒子一眼，認真道：“媽想來想去，覺得養豬這件事情，還是風險太大了！今年你確定，還要繼續養嗎？”
沒想到，宋長貴毫不猶豫地道：“養呀！我當然養！”說到這個，宋長貴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由又來了精神！
“正好，現在豬價一跌再跌，附近鄉鎮上肯定有很多人家，來年會少養豬、甚至不養豬。養的人一少，小豬苗就賣不出去，會開始降價，我正好采購小豬苗，多買點。”
“來年養的人少，到年底能出欄的豬肯定也少，到時候生豬價格自然就漲上去了！”
“媽，你覺得我分析地對不對？”宋長貴得意地道。
黃晚晴看著小兒子乾勁十足的模樣，含笑點點頭，“嗯，確實是這麼個道理！不過，你今年養這點就已經累夠嗆，來年再添一些，怕是會更累！身體吃得消嗎？”
宋長貴擺擺手道：“沒事兒！這才哪到哪？隻要能掙錢，我不怕累！等過完年，我還準備把豬飼料分銷店開起來，做大做強！”
“平時忙不過來的時候，就請外公外婆幫我看店，我給他們二老發工資！省得外公外婆總覺得自己住在鎮上太閒，一大把年紀了，還想著回村裡去種地。”
黃晚晴點點頭，“嗯，這倒也是個主意！”
母子倆正在院子裡聊天，臘肉的香味開始在空氣中彌漫，勾的不遠處的小黑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突然，趴在地上的小黑雙耳一立，像是聽見了什麼動靜？隨後，它的小身板也瞬間直了起來，一邊吠叫，一邊飛快地朝著大門口奔去，“汪！汪！汪！”
黃晚晴頓時放下手裡的火鉗，拍拍圍裙起身道：“看樣子，家裡又來人了，我去大門口看看什麼情況！”
她剛走到大門口，就聽見隔壁趙家門口傳來動靜，“你好！請問宋長富他媽，是住在這附近嗎？”
黃晚晴腳步一頓，聽著外麵的中年男人聲音，覺得分外耳熟！好像是甄倩的爸爸？
奇怪，他怎麼找到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