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晚晴眼看五哥衝了下去,一個箭步也跟了下去,正準備往樓下跑。
結果還沒下到三樓半,就看見404房間裡麵,三三兩兩的衣服鞋子直往外飛,零零散散地落在走廊裡,有男人的皮鞋和褲子,也有女人的睡裙和高跟鞋。
“姓劉的!你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房間裡麵傳來齊芳歇斯底裡的聲音,“你自己在外麵偷吃被抓,還好意思嫌我丟人?我呸!”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讓我先給這狐狸精穿衣服?做夢!我今天非扒了你們的皮,讓你們這對狗男女全都光著屁股出去遊街!”
黃晚晴愣了一下,眼看房間裡麵打得正熱鬨,壓根沒人顧得上門外走廊裡的情況。她當即決定折返回去,側身擋著臉,飛速撿起走廊裡的衣服和鞋子,然後扭頭就往樓下跑。
黃建家蹲在房門口,眼角餘光留意著黃晚晴的這番操作,心裡直呼:聰明!
三樓半轉角處,正好有一扇大窗戶。黃晚晴推開窗戶,探頭往外瞧,窗戶底下是一條夾在屋牆和圍牆中間的排水溝,溝裡積攢了一些落葉和枯枝,尋常根本沒人往那裡去。
黃晚晴二話不說,將剛撿的那一大堆衣服和鞋子,直接往窗外一扔,關上窗戶就跑了。她的心臟“撲通!撲通!”跳的賊快!
她一方麵擔心,五哥會不會被對方抓住,無法及時脫身?另一方麵也擔憂,齊芳會不會趁著人多勢眾,對林小滿下死手?萬一鬨出人命,追究起來,那可不是小事。自己被查出來事小,萬一連累了五哥,那可就真是得不償失!
思及此,黃晚晴腦海裡頓時就有了新主意!她衝下樓梯間後,拔腿就要往外跑。
誰知穿過前台時,正好和急得站在門口團團轉的前台工作人員,撞了個正著!
“哎,你是哪個房間的客人?”前台一把將她攔住,死死攥住了她的衣袖,“我怎麼看你這麼眼生?”
黃晚晴心裡像著了火,隻想趕緊去搬救兵,哪還有心思跟前台瞎耗著!她一把撥開前台工作人員的手,跺腳道:“樓上都火燒眉毛了!404那對狗男女的結婚證是偽造的,你剛帶上去抓人的那兩位公安,也是402的正房喊來幫忙的,假冒的!現在404三方打得正厲害呢!”
“有什麼話,你等我回來再問我!我現在著急出去報公安,要不然一會兒該鬨出人命了!”
前台的工作人員正擔心自己會擔責,後續被人報複。偏偏晚上就她一個人值班,前台又離不開人,連個幫著拿主意商量的人都沒有。
此刻聽黃晚晴說,她要趕緊出去報公安,立馬就收回了手,急道:“嬸子,那你趕緊去!出門左拐,過一個十字路口再右拐,繼續朝前走個幾十米就能看見了!”
黃晚晴連連點頭,“行!我現在趕緊跑著去!”說完,一溜煙就跑出了招待所,直奔附近的派出所而去。
因為這幾天有高考,好多外地人進縣城參加考試,派出所值班的同誌也比往日多出來許多。黃晚晴衝進去報案後,公安同誌立馬收拾東西就出警了,直奔轄區內黃晚晴所指的這個招待所,來回用了不到十分鐘。
因為知道鬨事的人就有五個,所以出警的公安同誌隻多不少。
黃晚晴緊緊跟在其後,直到親眼看見前台的工作人員,領著真正的公安同誌上樓,她這才漸漸放緩腳步,準備趁著對方轉彎上樓的時候,趕緊開溜。各樓層,已經陸陸續續有看熱鬨的人,忍不住從房間裡跑出來了。
“彆打了,公安的同誌來了!”黃晚晴看著他們上了樓梯轉角後,趕緊朝著樓上喊了一嗓子,然後扭頭就往外跑!
她沒想到,剛衝出招待所門口準備過馬路,忽然聽見上麵四樓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啊!!!”是男人痛苦的哀嚎,就連窗戶外麵的老鼠都被嚇得四處逃竄。
黃晚晴的心頓時擰成了一團,一邊抓緊時間離開現場,一邊在心裡默默祈禱:彆出事!五哥可千萬彆出事!
雖然她聽著剛才的聲音,心裡已經有九成九的判斷,肯定不是黃建家的慘叫。可畢竟黃建家還沒有出來,她心裡還是忍不住地開始擔憂。
然而,黃晚晴剛趕到小巷口,裡麵突然躥出來一個人影,照著她的腦袋就是輕輕一巴掌,著急罵道:“黃晚晴!你張一雙耳朵是乾什麼吃的?”
“我剛才有沒有說,讓你在小巷口等我?是非之地,你不趕緊往外跑,還敢折回去扔人家衣服,有我在現場也就罷了!”
“說好了就是來拍照片、留證據,你怎麼還敢跑去報公安?還幫著帶路?你是嫌自己皮癢了,想跟著一起挨揍是不是!”
黃建家罵完,氣呼呼地扯著黃晚晴脖子上的圍巾,趕緊轉身朝往小巷深處走去,生怕繼續留在這裡會被人發現端倪。
黃晚晴踉踉蹌蹌地跟在後麵,脖子都被勒得喘不過氣來了,臉憋得通紅,“五,五哥,你想勒,勒死我就直說”
兄妹倆一前一後,疾步穿過老橋,才漸漸放慢了速度。黃建家走到一處空曠無人的花壇邊,突然停下了腳步,開始低頭從大衣裡麵掏東西。
“五哥,你找什麼呢?”黃晚晴好奇地湊近去看。
黃建家抬頭瞪了她一眼,然後將一個熱氣騰騰的油紙袋塞她手裡,賭氣道:“拿著,出門就不聽指揮的家夥!”
黃晚晴訕訕接過,一層一層剝開,被凍得通紅的鼻翼已經聞到濃鬱的甜糯香味了,“烤紅薯?”她簡直驚呆了,“這麼短的時間,你從哪裡買的?”
黃建家得意地挑了挑眉,又從懷裡掏出了自己的那一隻烤紅薯,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半後,又把剩下的大半隻包好塞回了懷裡。然後一邊趁熱啃著,一邊含糊道:“就你傻,跑路還從正門!”
“我剛才從食堂側門走的時候,正好還剩了兩隻烤紅薯,就順手買了。忙活半天,你哥我晚飯還沒吃呢,早就餓了!”
黃晚晴默默瞧著五哥塞回懷裡的那大半隻烤紅薯,眼神裡不自覺地透著羨慕。毫無疑問,那半隻烤紅薯是留給五嫂的。
不過她眼中的這一絲情緒波動,很快就被她垂下的眼皮遮掩了起來。五哥這個人雖然比較幼稚,性格比較跳脫,但是對待五嫂卻是真心實意地好。兩口子結婚那麼多年,雖然已經生育了一兒一女,但是感情卻始終如一。
“五哥,新聞哪一天登?”黃晚晴一邊埋頭啃著熱乎乎的烤紅薯,一邊含糊問道,“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提到新聞,黃建家眼底都是精光,難掩興奮道:“既然是新聞,那肯定是越早越好!”
“我先把你送回招待所,一會兒再回趟家,簡單收拾一下,今晚就回報社趕稿排版,你就等著看報紙吧!”
黃晚晴心裡有了數,感覺渾身都鬆快了起來。就在兄妹倆坐在花壇邊上,邊啃紅薯,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時,忽然看見三位身穿熟悉製服的同誌,推著一輛板車,從老橋那邊急速朝這邊趕來。
仔細一看,板車上麵還墊著棉被躺著一個受傷的男人,男人雙手死死捂著下麵,蜷縮著痛苦哀嚎,“嗷嗚~,好痛!”
“同誌,我那掉的一截帶上了嗎?還能接上嗎?”男人哆嗦著聲音問道,絕望的聲音裡,又還透著一絲渺茫的希冀。
旁邊兩位扶板車的公安同誌,邊趕路邊憋著笑,看著板車上的男人滿眼皆是同情:“接應該能接上,接上後會不會壞死?就算不壞死,後續還能不能中用,那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