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晚晴皺眉瞪著拽她的女人,瞧著對方瘦胳膊瘦腿的苗條模樣,她隻要稍稍用力一掙,就完全有把握掙脫掉,順帶把人摜倒在地。
但是,眼下她不能這麼做。因為左手端著半碗紅燒肉,右手還緊緊抱著厚厚兩疊“過期”的宣紙,還有好幾本入門畫帖。
“你先冷靜,鬆手!”黃晚晴隻能出聲製止道,“有什麼誤會,咱們麵對麵說清楚,我又不跑!”
然而,對方顯然不準備跟她好好說,像是終於逮住了耗子的瞎貓,說什麼也不鬆手,非要拽著她去報案。
就連齊叔持著拐杖追上來,板著臉揚起拐杖來,作勢要打她,“齊芳!你趕緊鬆開!”對方也絲毫不妥協,紅著眼氣憤道:“爸,你就是個老糊塗!都引狼入室、被賊人盯上了,居然還幫著賊人說話!”
“你看她手裡抱著的那兩刀宣紙?你給她紅星宣紙廠建廠時出的老宣紙,也就罷了!你居然連建國前幾十年的老宣紙,都送了她一刀?”
“之前你女婿劉慶,說單位裡的老領導最近在學習國畫,想要一些老宣紙,我跟你開了好幾次口,都次次被你回絕,如今你居然就這樣便宜了一個外人?”
“若不是我今天帶著你外孫來看你,正好撞見這事,這些黑心眼的壞蛋,遲早會趁著大哥和我不在家,把齊家這座老宅全部掏空!”
黃晚晴站在旁邊,聽完這番信息量巨大的話後,兩眼都開始發直。她先低頭看了眼手裡抱著的那兩疊宣紙,什麼意思?聽齊芳的話中意思,這兩疊“過期”的宣紙還挺貴重唄?
黃晚晴剛才是沒有往深了想,此刻被點撥後,瞬間就想明白了,也對!若這隻是普通的紙,怎麼可能會同其它畫卷書籍一樣的待遇,整整齊齊地堆放在書架上,而且還層層包裹保護起來?
而且,不僅僅是這些老宣紙的價格,更重要的是,剛才齊芳提到的那個人名:劉慶?這個名字聽起來,怎麼這麼耳熟?
可是,不等她想明白,齊芳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要把她拽走了,“劉誌,你還愣著乾什麼?先幫你外公把家門鎖好,然後陪著媽一起扭送這女的去見公安!”
黃晚晴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掙了一下,皺眉道:“你鬆開,我不用你扭送,我願意跟你走!既然你在這裡聽不進去我說的話,那咱們就一起去附近派出所好好說清楚吧!”
黃晚晴在說服對方的同時,也轉頭朝齊叔點了點頭,示意對方放心,“齊叔,你彆擔心,咱們換個地方說清楚,也是一樣的!”
就在剛才,電光火石間,黃晚晴終於想了起來,自己最近在哪裡聽到過這個名字了!林小滿不知道在哪裡認的那個乾哥哥,好像就叫劉慶。
她仔細瞧著身前齊芳的模樣,再回憶昨天傍晚見到劉誌時的場景。還彆說,那個劉誌雖然看著比齊芳小了幾歲,可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對方見黃晚晴目光晦澀地盯著自己看,越發警惕了起來,手下抓得更緊了,“你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是什麼意思?你想得美,在沒把你送進派出所前,我是堅決不會鬆手的!”
幸好,距離齊家最近的派出所,就在幾百米之外。四人一路爭執不休,也才用了幾分鐘,就趕到了派出所。
黃晚晴眼看進了派出所,終於忍不住了,沉著臉道:“齊芳,你現在可以鬆手了嗎?若是你再不鬆手,可彆怪我直接踹你!”
公安同誌見這邊吵吵鬨鬨,起初還以為是家庭內部的糾紛,於是直接將四人請進了旁邊的調解室。
“都坐下吧!誰先來說說看,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對方鬆開黃晚晴後,騰一下就站了起來,“同誌,我要報案!這個陌生女的,趁著我家沒人在家,偷偷溜進我家,又偷又騙!”
“你看她手裡緊緊抱著的東西,就是最好的證據!”
黃晚晴原本手都拿酸了,找了個距離調解室的門最遠的位置坐下後,正準備把手裡的東西放下來。突然,在場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望過來,倒是把她看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手裡拿著的,都是些什麼?”公安同誌一邊轉著手裡的筆,一邊微微蹙眉地望著黃晚晴問道:“從哪裡來的?怎麼弄到手的?前因後果,都給交代清楚了!”
黃晚晴眼神微閃,把手裡的東西全部放下後,這才開口道:“同誌,這是半碗紅燒肉,是齊叔給我的。他說想吃紅燒肉,自己不太會做,我就順手幫他做了道紅燒肉。”
“至於這些過期的宣紙,我真不知道它的價值。我就是看他們過期了,而且一直堆在角落裡沒人用,這才想著閒置浪費,不如讓我拿回家用。”
齊芳一聽這話,立馬反駁道:“你胡說八道!好端端的,我爸怎麼可能會送你那麼珍貴的老宣紙?你肯定是背著我們,偷偷給老糊塗灌了什麼迷魂湯!”
黃晚晴看著對方氣急敗壞,想要把自己釘死在恥辱架上的模樣,心裡一下也來了氣,“齊芳,你到底是不是齊叔親閨女?這一點,我真是相當懷疑!”
此話一出,對麵的齊芳臉色頓時就變了。然而黃晚晴壓根就不在意,心裡憋著一股火氣,簡直不吐不快,“你若真是為你爸著想,那我問問你,你有多長時間沒有回家來看你爸了?”
“前幾天,齊叔廚房裡的煤爐子滅了,他一連好幾天都沒能吃上一口熱飯!終於在昨天早上沒扛住,低血糖暈倒在外麵的巷子裡!”
“若不是我正好路過,及時給齊叔灌了一碗糖水,送他回家,還幫他把爐火重新點燃,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齊叔為什麼願意送東西給我?因為齊叔是一位知恩圖報、重情重義的長輩!正是因為這一點,他才送這麼多好東西給我!”
“還有,誰家的親生閨女,會開口閉口,就當著外人的麵罵自己的親爹老糊塗?”
黃晚晴振振有詞,旁邊做筆錄的公安同誌,一邊聽一邊連連點頭。尤其是後麵悄悄跟進來,坐在旁邊角落不吭聲的那位公安同誌,更是滿眼炙熱地望著自己,仿佛是慕名前來瞻仰一位英雄。那眼神,看得她心裡毛毛的。
偏偏黃晚晴說的一大通話,齊芳壓根都聽不進去,隻抓住了其中一點,滿眼不敢置信地瞪著齊子愷,仿佛自己受了多大的傷害一般,厲聲反問道:“爸!你竟然連我不是你親生的,這樣隱秘的事情,都要跟這個毫不相乾的外人說嗎?”
“在你心裡,到底是我這個從小養大的閨女跟你親,還是這個外人跟你更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