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長武直勾勾地瞪著宋長富，擲地有聲道：“你自己不頂用，怪誰？”
“當日姐夫當著全家人的麵，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你，你要是想學車，就得靠他！姐夫甚至都沒給你提什麼要求，隻希望你看在自己前途的份上，彆搗亂！”
“屠師傅都知道聽姐夫的勸，為了考證，一有空閒就熬夜背書！你呢？”
“姐夫上門提親，你當著全家人的麵冷嘲熱諷！姐夫上門接親，你當著全村人的麵，鬼影都不出現！”
“事到如今，你還覺得是我搶占了你學車的名額？我看你腦子是進了水！”
被罵腦子進水的宋長富，這一下徹底暴躁了！“我草！”
“你搶我東西，你還有理了？”
“你們一個個的，全部都欺負我！我今天就跟你們拚了！”
宋長富扭頭就要想砸東西！奈何客廳裡除了桌子、椅子，他手邊連個茶杯都沒有！
他想衝進廚房找趁手的工具，奈何宋長貴死死攔在廚房門口，“你想乾嘛？”
“三哥，你若是敢先動手，那我也不會客氣！”
恰在兄弟倆僵持之際，西北邊臥室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黃旺丁和黃母二人，陰沉著臉從房間裡麵走出來。
“外，外公？”宋長文顫著腿就站了起來，“你怎麼在這？”
宋長文想要站直，奈何膝蓋發軟，身體一歪又差點摔倒。幸好旁邊的鶴霜眼疾手快，堪堪將他扶住。
黃旺丁高有一米八多，生得魁梧壯實，又向來沉默寡言。平時幾乎不摻和家裡的瑣事，很少出門走動。
黃晚晴嫁到宋家那麼多年，除了逢年過節，自己回娘家時能見到親爹，黃旺丁攏共隻去過宋家一回：那就是宋春林的父親去世，他親自帶著五個兒子上門悼念。
用黃母的話說：宋家的男丁，全是歪瓜裂棗，黃旺丁沒有一個看得上眼的！尤其是宋春林，他看見一次就想暴揍一次！懶得看！
外公的突然出現，不僅宋長文嚇得腿軟，宋長富更是嚇得開始打擺子，就連宋長武和宋長貴都跟著心虛緊張起來。
黃旺丁冷眼掃了一圈屋裡的“歪瓜裂棗”，隻轉頭對黃母交代了一句：“把院門栓上，挑根趁手的扁擔進來。”
宋長富見情況不妙，拔腿就要跑！
“你跑一個試試？”黃旺丁寒聲警告，“你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廟嗎？”
一瞬間，宋長富臉上的表情，簡直變得比哭還難看。
宋長貴還站在廚房門口發呆腳軟，心想：今天要被大哥和三哥連累害死了！肯定少不了一頓毒打！
突然，廚房裡快速伸出了一隻手，一把將他拽進了廚房，順手關上了通往廚房的門。
而這一幕，黃晚晴眼角餘光看得清清楚楚。她坐的位置，守著廚房門口近，隱約還能聽見廚房裡麵，傳來大嫂李春花的聲音：
“長貴，你是不是傻？看見你外公抄扁擔了，還不知道趕緊跑？”宋長貴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麼，李春花又道：“你又沒做錯事，剛才還護著你媽來著，怕什麼？”
黃晚晴正豎起耳朵，認真聽廚房內的動靜，忽然察覺到親爹好像在看著自己。她轉頭望過去，恰好看見親爹給自己使了個眼色，“回屋。”
黃晚晴咧嘴笑了，一邊放下袖子，一邊往爹娘的房間走。有人給她撐腰，她才懶得自己動手。
黃晚晴前腳剛邁進房間，黃旺丁順手就輕輕帶上了房門。很快，外麵客廳裡就響起了鬼哭狼嚎的慘叫聲。黃晚晴翹著二郎腿，在房間裡嗑起了瓜子。
日頭越掛越高，眼看臨近中午了。去河邊釣魚的三人組，終於卡著飯點回來了！
“媽！快出來看！”黃鳳嬌人還沒進院子，聲音就急匆匆飄進了屋，“看我們釣的魚！姐夫釣到了兩隻鱉！”
黃鳳嬌左手拎著一串魚，右手拎著兩隻鱉，第一個衝進了院子；秦二柱一手拿著釣魚竿，一手牽著黃鳳仙，也是滿臉愉悅和得意。
然而，三人剛回到院子裡，就傻眼了！
這個家，好像和她們出去之前差不多，又好像哪裡有點不一樣，總之氣氛不太對勁。
好不容易止住哭聲的宋耀祖，一看大姑和小姑回來了，嘴巴一扁，從板凳上站起來，“噔噔噔”跑到黃鳳仙跟前，抱住了她的大腿又開始嚎啕大哭！
“大姑！嗚嗚嗚我媽不要我了！”
黃鳳仙嚇一大跳，趕緊彎腰將宋耀祖抱了起來，一邊哄，一邊著急地柔聲問道：“乖，你先跟姑姑說說，發生什麼事了？”
宋耀祖還那麼小，哪見過這樣的“大場麵”？想起剛才老外公打人時嚇人的模樣，他雙手緊緊摟住黃鳳仙，小腳一通亂蹬，埋在她脖頸裡哭得越發慘烈了！
院子裡，黃鳳嬌皺眉看著那小兔崽子，不耐煩道：“還哭？再折騰，小姑就把你扔出去！”
宋耀祖嚇得身體一縮，小手摟的更緊了，身體一抽一抽的，卻是真的不敢再哭出聲音。
黃鳳嬌先把手裡的魚，全部放進盆裡，又拿起胰子洗了洗手，隨後朝著前院角落，一邊幫著親娘翻曬楊梅，一邊微微躲閃的宋長武走去。
黃鳳嬌走近一看，滿臉詫異，“二哥，你臉怎麼腫那麼高？”
宋長武彆扭地轉過了身，不僅臉又紅又腫，就連耳朵脖子也全紅了，支支吾吾道：“嗯，沒什麼，你彆問了。”
然而黃鳳嬌明顯上了心，特意繞過去認真打量了起來，滿臉擔心道：“二哥！你這臉，是被蜜蜂蟄了嗎？還是說，吃什麼過敏了？”
“不過我怎麼看著，你這臉上的痕跡，有點像是”
屋簷下麵，黃母拿著繡花針，一邊低頭給黃旺丁手上挑刺，一邊悶笑道：“鳳嬌，你彆看了！趕緊回廚房收拾碗筷，準備吃飯！”
旁邊地上，還丟著一根炸裂後斷成兩節的新竹扁擔，小黑趴在上麵，正啃著玩。
不讓問？黃鳳嬌更好奇了！忍不住瞪眼問道：“二哥，我瞧著怎麼那麼像巴掌印子？你該不會，在村裡跟誰打架了吧？”
宋長武氣呼呼地轉過身，瞪了黃鳳嬌一眼，小聲道：“你怎麼那麼多問題？我沒打架，是外公揍的。”
黃旺丁看了一眼院子裡的外孫女婿，隨後銳利的目光朝院子角落的宋長武掃去，沉聲罵道：“該打！”
“蠅營狗苟！為了一己私利，手足兄弟情都不顧！”
“彆以為我老糊塗了看不出！就你們幾兄弟的秉性，根上就爛透了！”
“若不是你媽身上，還有一點有用之處沒榨乾淨，你們兩個兔崽子跟那兩條白眼狼一樣！沒區彆！”
宋長武縮著脖子、低著頭，壓根就不敢回嘴。
明明是罵宋長武的話，旁邊的秦二柱聽了，臉卻臊得通紅。他聽出來了，外公在罵宋長武的同時，也在點他。
從進院子開始，他看著哭哭啼啼的宋耀祖，被打成豬頭的宋長武，還有屋簷下的一些沒來得及收拾的痕跡，大概就能猜到。
剛才他們三個人去釣魚，不在家的時候，宋家的四兄弟應該都來過了。
不在場的幾個，怕是挨了一頓毒打後，直接被攆走了。
聽外公罵人的意思，十有八九和宋長武、宋長富兩兄弟爭學車名額有關。這件事情，秦二柱也明白自己做的不太妥當，有因就有果，肯定會鬨的家宅不寧。
秦二柱嘴巴動了又動，慢慢朝著黃旺丁走去，緊張地主動認錯：“外公，那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對。”
黃旺丁抬眸瞟了他一眼，不鹹不淡地道：“事情過去了，就不提了。但是二柱，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你自己多注意。彆好心幫忙，最後還裡外不是人！”
“算了，先吃飯吧！”
說完，他反手握著黃母的手，率先起身，朝著客廳飯桌方向走去。
秦二柱抬手擦了擦汗，稍稍鬆了口氣，隨後也牽著黃鳳仙，跟著進了客廳。
早就聽說，外公輕易不管事，若是惹他發脾氣，家裡所有男丁，無一例外，全部都要挨巴掌。
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眼看到了吃午飯的時間，菜都全上齊了，答應今天上午早點過來幫忙的彭彩雲，還是沒有出現。
黃晚晴站在大門口，向王家方向眺望，小路上仍舊沒有人影，“奇怪，她今天上午乾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