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景燦接到了一個宴會邀請,去參加一場婚禮。
發出邀請的是正升地產的老總俞光昭。
俞光昭今年已經 54歲了,這次袁景燦參加的是他的四婚。而他的新婚對象,則是一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女學生。
俞光昭正在讀研的女兒和她站在一起,讓人看得有些恍惚。
而婚禮的現場堪稱一場“前妻大聚會”,俞光昭的原配、二婚以及三婚對象竟齊聚一堂;看得袁景燦歎為觀止。
俞光昭的原配夫人雖說已經年逾五十,可看起來紅光滿麵,這神情和姿態,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她在嫁女兒。
其實想來也能理解,她離婚的早,當初分得了一半家產,其中還囊括了幾家上下遊公司的股份,如今的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瀟灑自在,身邊養著男模,公司也不用管,每個月就有錢拿,甚至前夫哥俞光昭還時不時地給她介紹幾個項目,日子過得簡直不要太滋潤。
二婚的那位,年紀四十出頭,麵容姣好,但是全場婚禮下來卻自始至終麵無表情。
這是因為當年離婚時,她隻分到了點錢;雖然衣食無憂,卻也沒了其他倚仗;看在錢的份上,無論如何在麵子上她總得讓俞光昭過得去。
三婚那位還不到三十歲,不過她就沒前任兩位幸運了,婚姻上,她剛剛離婚,俞光昭便無縫銜接地迎娶了新人。
經濟上,她的遭遇更是令人唏噓。
當年結婚後,俞光昭倒是舍得為她花錢,又是買車又是買房,還幫著開公司,可誰能料到,在那之後俞光昭就以她的名義四處擼貸款,隨後將資金全部投入到自己的項目裡,賺得盆滿缽滿,而她卻差點淪為老賴。
她一個外地人,在這座城市裡無權無勢,隻能依附於俞光昭,縱使有再多的不滿與委屈也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即便如此,她還是難以抑製地在臉上流露出不滿的情緒。
溫晴因為上次被打一事,身後的男人出於保護也好,懲戒也罷,給她下了禁足令。如果不是極其必要的聚會,她是不會現身的。
而袁景燦能知道這些精彩的八卦,全都因為陸佳凝也來了。
自從上次在會所一彆,這是時隔半年兩人的首次碰麵。而今天的陸佳凝一出場依舊是人群中的焦點。
身著幽藍色深 v晚禮服的將她身材曼妙,一頭大波浪卷發風情萬種,烈焰紅唇嬌豔欲滴,舉手投足間散發著熟女獨有的魅力。
微不可察地用肩膀碰了碰袁景燦的手臂,陸佳凝嬌笑著問道:“俞總的故事精不精彩?”
袁景燦看著麵前的一片雪白,一本正經地說道:“這故事聽起來真大!”
有陸佳凝出現的場合,自然也少不了李富坤。
婚禮開始前的自助酒會現場,李富坤滿臉笑意地狠狠地敬了袁景燦三杯酒:“袁總啊,最近實在是太忙了,一直想請你吃頓飯都抽不出時間,今兒先乾了這三杯,就當是賠罪,下次一定做東好好聚聚!”
袁景燦當即笑著和李富坤打趣了幾句,大家都是到了一定層次的人了,哪怕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但總不能一上來就直接開撕吧?那實在是有失身份。
有資格來參加這場婚禮的,就沒有一個是蠢人。這個世界從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前段時間,邱賢成去了袁景燦的公司調研,隨後便聯合市委陳書記上報了臨夏村棚改方案。
這一番動作下來,明眼人都能看出,袁景燦和邱市長之間,似乎有著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而且,這次改造的方案與以往的招拍掛模式截然不同,臨州城建公司作為新的政府代言人閃亮登場。
稍微有點商業嗅覺的人都能察覺得到,這次臨夏村的改造項目其實是邱賢成尋求政治突破的一次大膽嘗試。
常言道:人往利字走,水往錢處流,新模式的開啟就意味著傳統格局的打破,以往綠地在行業內一家獨大的局麵,很有可能會因此被改寫。
財帛動人心,隻要利益足夠誘人,就足以讓男人與男人之間化乾戈為玉帛,哪怕是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在這一刻也統統得往後稍稍;男人與女人之間,也能衣帶漸寬,坦誠相見。
婚禮儀式開始後,要喝酒,要社交,袁景燦來者不拒,與一眾同行談笑風生。
但若是有人試圖打探消息,想要了解邱賢成和他之間的關係,又或是想從他口中套出邱賢成的全盤計劃,袁景燦便立刻開啟裝傻充愣模式,三言兩語便將話題輕巧帶過。
儀式結束後,宴會正式拉開帷幕,和同桌的人談笑的袁景燦目光不經意地一瞥,卻意外地看見淩斯正和俞光昭的女兒兩人聊得熱火朝天。看著兩人親昵的模樣,他不禁冒出一頭冷汗。
袁景燦暗自腹誹:淩斯啊淩斯,其他人也就罷了,俞光昭的女兒可是個燙手山芋,一旦沾上了你以為是你想甩就能甩得掉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有人在注視著自己,淩斯下意識地張望起來,隨後便看見了不遠處的袁景燦。
他大大方方地衝袁景燦招了招手,而後走了過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也理應承擔自己選擇所帶來的代價,袁景燦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自然不會自討沒趣地多問什麼。
不過淩斯倒是坦誠,不等袁景燦開口便直言不諱地告訴他,是俞光昭的女兒在追他。
這話說,袁景燦聽起來竟有種莫名的感覺;前世喝了一輩子雞湯,今天頭一回嘗鴨湯,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
他臉上浮現出一抹古怪之色:“我還以為你們倆已經好上了呢。”
“那不可能!”淩斯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不可能!”與此同時,某個裝修雅致的飯店裡,張秋楠一臉不屑地說道。
張秋楠是臨州主城區地推團隊的核心骨乾之一,甚至比徐韜還要更早加入校內網,資曆頗深,算得上是公司的元老級人物。
接到袁景燦的任務後,徐韜盤算一番,知道想要快刀斬亂麻,就必須殺雞儆猴。
而年紀大,位置高,私心重,且喜歡倚老賣老的張秋楠就是最好的選擇;因此他精心組了這頓飯局。
此刻,徐韜正慢條斯理地夾著菜:“張主管這麼說是怎麼個意思?”
張秋楠眼中閃爍著貪婪,梗著脖子說道:“讓我退出愛遊,絕對不可能,大不了這個奶茶店我讓我老婆去開。”
在校內網,又或者說是如今的愛遊體係裡,張秋楠是實打實的“小號土皇帝”,手底下掌管著許多人的生殺大權,他一句話便能決定不少人的去留。
這種威風八麵的日子過久了,讓他主動放棄手中的權力,去開個小小的奶茶店,那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小孩子才做選擇,張秋楠作為一個成年人,自然是全都要!
徐韜放下手中的筷子,目光猶如實質:“你在跟我講條件?”
張秋楠卻大咧咧地靠在椅子上,雙手抱胸,滿不在乎地回應道:“徐總,尊敬你,我叫你一聲總,可要是不給你麵子,你又算什麼?說白了,你不就是袁景燦手下的一條狗,我比你還早進公司,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麵前擺譜?”
徐韜不動聲色地擦了擦手,眼神卻愈發冰冷:“你以為我這是在跟你商量?”
“反正我不知道你憑什麼和我談判!”張秋楠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隨後象征性地拍拍衣服,瞥了眼滿桌子幾乎沒怎麼動過的菜嗤笑道:“徐總今天這頓飯可真是破費了,可惜我一介粗人,吃不慣這些玩意兒,告辭了!”
說罷,便頭也不回地朝著包廂門口大步走去。
徐韜坐在原位上臉上平靜如水,毫無阻攔之意。
張秋楠心中冷哼一聲,伸手打開門,可下一秒,一絲驚愕瞬間爬上他的臉龐。
隻見他的小舅子章磊正低著頭,滿麵羞愧地站在門口。
張秋楠陰沉著臉,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徐韜,又怒視著小舅子低吼道:“章磊,你來乾什麼?”
章磊緩緩抬起頭,小聲囁嚅道:“姐夫,你去開奶茶店吧!”
張秋楠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你想乾嘛?”
章磊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對視著張秋楠加大聲音說道:“我這麼年輕,我需要一個機會,這些年你也掙得夠多了,既然袁總給了你一個體麵的退場方式,你就認了吧!”
張秋楠怒極反笑:“怎麼?徐總跟我一個小小的主管玩上推恩令了?”
“推恩令?張秋楠,你還真把自己當皇帝了?”徐韜冷笑一聲,緩緩起身走到背對著兩人的地方停下,對章磊輕聲說道:“他要是體麵,你就讓他體麵,要是不體麵,你就幫他體麵。”
隨後,他神色自若地招呼阿蘭朝外走去,臨到樓梯口時,還不忘回頭補上一句:“張主管,彆忘了把賬結了!”
阿蘭眼神凶狠地剜了張秋楠一眼,隨後跟著徐韜快步走出飯店。
張秋楠望著阿蘭腰上鼓鼓囊囊的不明物體,又看了看小舅子眼中瘋狂的神色,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
飯店門口,徐韜停下腳步,從兜裡掏出一支煙點燃,深吸一口,過了片刻又長長地吐出一道白氣。
雖然表麵看似平靜如水,其實徐韜的內心早已爽翻了天:“臥槽,難怪袁景燦以前總在寢室裡說‘無形裝逼,最為致命!’今天這逼裝得,可太他媽爽了!老袁這腦袋到底是怎麼長的,居然能想出‘他要是不體麵,你就幫他體麵’這種裝逼神句,剛剛話一出口,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真不愧是老袁啊!”
與此同時,此刻被徐韜在心中奉為“裝逼大神”的袁景燦,正站在中譽萬豪酒店門口和東道主俞光昭互相寒暄著。
俞光昭熱情地將袁景燦送到酒店門口,最後伸出手真誠地說道:“感謝袁總今日大駕光臨,給足了我麵子,袁總這般年輕有為,真是後悔以前接觸少了,往後咱們可得多聚聚啊!”
袁景燦也搖晃著俞光昭的手,謙遜有禮地回應道:“俞總這話可真是羞煞我了,花花轎子人抬人,俞總您是圈子裡的前輩,我來道聲喜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我初來乍到,還有諸多不足之處,往後還得多向您學習請教!以後咱們常走動!”
一番寒暄到此為止,大家都是場麵上的人,有些話不必說透,心照不宣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