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林老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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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設在學校餐廳,但裝修彆致,飯菜不比西安飯莊的差。

酒也是好酒,十年窖藏西鳳,但一眾考察團卻味同嚼蠟。

就淺淺的喝了幾小杯,院長和王齊誌也沒怎麼勸,將將八點,宴席就散了場。

住的是校辦下屬企業,新希望大酒店,費用全免。

縱然久經官場,但一想起裝在包裡的那張支票,王澤玉覺得臉依舊有些燒:劉東這個王八蛋,真是太他媽的欺負人了……

客氣道彆,一眾人回了賓館。沒人通知,但放下東西後,不約而同的到了王澤玉的套間。

秘書泡了茶,又拿了煙,七八個老煙槍圍座一圈,吞雲吐霧。

事態已經很明確:按原先的設想,從西大這邊入手,幾乎不可能。

也彆說門了,連絲窗戶縫都沒有。

但還是那句話,東邊不亮西邊亮,事情總歸要解決。

討論了快一個小時,指針指向九點半,王澤玉正想著,要不要跟出去走關係的兩位同事打個電話,門外“當當”的響了兩下。

秘書起身開門,王澤玉暗呼一口氣:說曹操,曹操就到。

一位是負責市裡的宣傳工作,姓肖,肖振國。另一位負責是政法工作,姓蔣,蔣丞。這兩位都是副職,也恰好都是從西京調到銅川的,首府熟人不少,所以王澤玉專門委托兩人去跑關係。

這麼晚才回來,想必有了點進展。

忙讓秘書泡了茶,又招呼兩人坐下。但也就將將坐穩,王澤玉心裡“咯噔”的一下。

這兩位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他頓了頓,拿起煙盒,各遞了一支,又遞了打火機:“情況怎麼樣?”

肖振國搖搖頭:“我先去了文化局,又去了文物局……前者是老單位,關係好的同事不少。後者也有熟人,算不上陌生……剛開始的時候,老朋友也罷,熟人也罷,都挺熱情:寒喧,沏茶,遞煙,敘舊……

之後我又說了來意:咱們市和西大發生了點小衝突,能不能請他們出麵斡旋一下……當時聽了後,態度也都還行。

但之後問到具體是什麼項目,負責人又是誰的時候,模樣幾乎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古怪中帶著驚詫,審視中帶著狐疑,就好像:都不用問,他們就知道是我們的問題……”

王澤玉怔住:“西大提前知會過?”

“領導,不是西大的問題,而是林思成。要是他提前知會過,我估計今天連門都進不去……”

肖振國皺著眉頭,“文化局的同事還算客氣,拒絕的比較委婉:對不起老肖,你要說是林思成的項目,那這事我們還真的無能為力……”

“之後到了文物局,剛開了個頭,劉新局長直接就問我:你們怎麼欺負小林了?還有何副局長,就何誌剛,我和他,還有領導你,我們仨算是黨校的同學,對吧?

但我才說了一半,說林思成到我們市學技術,最後沒學到……他就瞪著我,看仇人一樣……”

肖振國手一攤:“領導,就這個情況,你說接下來的話,還怎麼談?”

他說都說不出來:因為林思成到銅川,是真的受了委屈。

王澤玉一臉的想不通:“不是,林思成乾啥了?”

一個單位這樣,這還能發揮一下想像:是不是有什麼了不得的背景和關係。

但兩個單位都這樣,甚至於劉新、何誌剛明目張膽的袒護,這絕不是背景和關係的原因……

肖振國歎口氣:“之後,我又把何誌剛約出來,在外麵吃了頓便飯……酒喝到一半他才告訴我:去年下半年,西京發生了兩起文物案,第一起無聲無息,第二起驚天動地……”

“這兩起大案能偵破,林思成是關鍵,且無可替代……老何更是直言不諱:因為這兩起大案,林思成保住的帽子沒一百也有八十,其中就包括他和劉新局長,還有文化局、公安局……特彆是前一起,直接影響到更高一級!”

“我當時就想,更高一級,那不就是省裡了?所以,這關係還怎麼跑?甚至於我當時就想,領導你們今天去西大,估計也會無功而返……”

王澤玉頓住:可不就是無功而返。

但和人情不人情沒關係,光是憑技術層麵,西大就讓他張不開嘴……

他更想不通,什麼樣的文物大案,能影響到省裡?

怔了好一會,他又轉過頭,看著蔣丞。

蔣丞苦著臉,手裡夾著煙,卻一口沒吸:“我先去了省廳,老領導的麵沒見著,電話倒是打通了:他讓我直接到市局,找老局長(李春南)……

我當時一聽,嘖,這事有戲?然後巔兒巔兒的就去了市局……結果,剛進門,就被架進了食堂……”

蔣丞那個苦,那個冤:“老局長(李春南)加政委,加常務,加陳朋,一人懷裡揣了兩瓶……就數陳朋那個王八蛋最狠,三兩的杯子咚咚咚給我往下灌……”

“領導你彆不信:在公安口,這就是公報私仇,明著告訴你:整你沒商量……大清早啊,十點都不到,硬是摁住灌了我兩斤……”

“我一看這架勢不對,肯定是哪裡惹到人了,所以半點口風都沒敢露,就說是來拜訪老領導……但臨走時,老局長拍著我的肩膀說了一句:這件事情,你最好彆摻合……”

王澤玉的臉一黑,心也直往下沉。

他臉黑不是因為蔣丞喝了一天酒,跑關係你不上酒桌,你跑什麼關係?

他黑的是蔣丞剛到廳裡,廳領導一指頭就把他指到了市局,然後被一頓灌。

而剛剛老肖轉述何誌剛的那句話,是怎麼說的:念及林思成人情的不止市裡,還有更高一級。

老肖先去的那裡,不就是更高一級?

以及臨走時,李春南局長對這個前下屬推心置腹的那一句:這事你彆摻合。

意思是這件事情你們根本辦不成,所以到最後,你出的力越多,負的責任就越大……

照這麼一看,今天隻是拜訪了這三家,卻代表著整個市級部門的態度:這事,沒門。

關鍵的是,憑自身的的關係,能請來做說客,能影響到西大的,也就隻是這三家。

最多再加一個教育口,問題是,認識的領導連電話都不接。

所以,才是第一天,就卡住了?

他們也想過,事情會很難辦,但沒想過,會超出想像的難:之前所預想的關係、門路,壓根就用不上。不但用不上,還會起反作用。就像文物局,就像公安局……

但事情總歸要結決。

想來想去,好像隻能讓更高一級的領導出麵協調?

很丟人,但話說回來,總比丟政績的強……

王澤玉吐了一氣,又拿起手機,準備到臥室給幾位市領導彙報。

但剛站起身,電話卻先“嗡嗡嗡”的一頓亂震。

是短信,一條接著一條,不足一分鐘,足足發了十多條。

起初,他還在認真的看,眼中不時閃過驚訝的神色。但隨後,眉頭越皺越緊,越皺越緊。

是他托的朋友了解到的林思成的一些情況,包括家庭成員,社會關係……等等等等。

其它無所謂,關鍵是最後一條……就這關係,這林思成這位老師的背景,得請多大的省領導出麵,才能把事件斡旋下來?

一時間,王澤玉隻覺心灰意冷,好像渾身都攢滿了勁,卻遇到一座比山還厚,且無邊無際的鐵牆。

彆說撞開,你想繞都繞不過去……

看了好久,他咬住牙,把手機放到桌上:“都看一看吧!”

看他臉色不大對,一群人狐疑了一下,齊齊的湊了過來。

還沒畢業,還是大四……但實際負責西大的重點實驗室,並獨自創立個人文物保護和修複研究工作室。

而且,才二十一?

這些情況已經算是了解過,但再次看到“21歲”這個字眼,一群人還是禁不住的驚疑:他們也算是各自領域的佼佼者,但二十一歲的時候,在乾嘛?

算不上混日子,但年輕人該乾的事情絕對一件都沒少乾:喝酒,打架,溜冰、跳舞,談對象。

而林思成,卻是一點都不乾?

關鍵還在於,這個重點實驗室和工作室成立的時間:等於他隻用不到半年的時間,就走完了其他人削尖腦袋的鑽研,至少辛苦十年以上的路?

再往下看:爺爺是西大教授,同時也是西京文物、古玩行業有名的收藏家,鑒定家……

許館長眼睛一亮:“咦,林長青……我認識?”

田局長精神一振:“關係怎麼樣?”

“就在省裡舉辦民俗文藝山花獎的時候見過兩麵,經人介紹打過一次招呼,再沒有過多的來往……”

田局長點點頭:可以了,有總比沒有好!至少能說得上話……

繼續往下看:父親在市民政局下屬的殯儀館上班,任副館長。母親在省重點中學,省級特級教師。

可謂是書香門第,詩禮之家。

不過要說背景要多深厚,也就一般。但給人的感覺,王市長好像要放棄了一樣?

暗暗犯疑,再往下看:還有個已離婚的後奶,還有幾位沒什麼血緣關係的前叔叔、姑姑。有的在做生意,有的是普通的公務員,級彆比林承誌還要低一些。

再往下,又提到了他老師,也就是今天見過的那位王齊誌王教授:重點實驗室的總負責人,林思成工作室的學術指導。

同時還是西大文遺學院的團委書記。

但感覺,依舊很普通?

隨即,他們又看到最下麵的那行備注的小字:王齊誌,父親王,祖父王……

看到最後那個名字,隻覺“轟~”的一下,仿佛一錘敲到了腦門上,一群人怔愣無言,腦子裡“嗡嗡嗡”的響。

怪不得領導突然就泄了氣?

還找關係,你到京城試一試,看能不能找到?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王澤玉雙眼無神,精神放空。

怪不得,隻是團委書記,卻是處級?

更怪不得,今天的接待,院長隻是陪同,具體負責的卻是這位王書記。

這是明著告訴你:任你找多少關係,任你托多少人情,任你求哪個領導打招呼,統統沒用。

所以,何止是踢到了鐵板?這就是一座繞不過去的大山……

眾人默然無言,突然間,孟所長站了起來,滿臉愧色:“領導,我做檢討,這件事情,我負主要責任!”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隨後,滿臉的古怪:孟所長,你確實得擔責,從早上下飛機後,這句話你也說了不止一遍。問題是,你能不能擔得住?

林思成到銅川之前,杜良誌和劉東都向你彙報過,你明確交待:耀州瓷正處於重點研發,並計劃申報重要專利的階段,核心技術絕對不能外泄。

這當然沒錯。哪怕是彙報給宋副局長、田局長,乃至王副市長,都肯定是類似的措詞。

但你為什麼不交待劉東當時就講清楚,而是耍猴一樣,硬把人釣了二十多天?

沒錯,你確實不知情,但要沒有你一慣的默許和縱容,劉東哪來的膽子架空杜良誌,甚至於欺上瞞下,自作主張?

你當書記那句,“瓷研所是不是市委,市政府領導下的研究機構”,是唱給你聽的?

所有人都沉默不言,王澤玉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任由他直愣愣的站著。

孟所長的臉青一陣,紅一陣,又白一陣……

繼續沉默,過了好一陣,王市長深深一歎:“死馬當作活馬醫吧。正如書記說的:解鈴還需係鈴人……先想辦法,見到林思成!”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個道理他們當然懂:但問題是,好幾天了,林思成現在在哪他們都不知道?

孟所長臉色蒼白,又咬了咬牙:“市長,我認為:能見到林教授,就應該能見到林思成……到時不管是道歉認錯,還是負荊請罪,我絕不推托……”

稍一頓,他又看著許館長,腰往下一勾:“許館長,拜托!”

許館長暗暗一歎:以前的老孟,多驕傲的一個人?

他沒說話,隻是看了看王澤玉。

王澤玉捏著眉心,思考了好久:“不打沒把握的仗:再了解一下,好好做份計劃……”

其餘人精神一振,齊齊的一點頭……

……

日上三杆,旗杆上凝著薄霜,紅旗在風裡搖晃出獵獵的脆響。

小區門樓上的燈籠時而一撞,露出紅底的大字:歡度元旦。

電話一直響,卻沒人接,透過車窗,葉安寧往二樓望了望,又皺了皺鼻子。

不用猜,肯定睡的死沉死沉,電話又關成了靜音。

老習慣了,每次林思成狂熬一段時間,就會狂睡好幾天。

但這都睡第三天了?

她想了想,下了車,又看了看空蕩蕩的雙手。

然後圈成喇叭狀:“林思成……林思成……林思成?”

初時還有些不好意思,但喊了兩聲沒反應。葉安寧用足力氣:“林思成~”

聲音響徹整個小區。

林思成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往窗外一看,然後眼睛一突:又睡過了?

但時間不對:太陽才升過樓頂,頂多十點。

又摁了一下手機:才十點過五分……

他忙打開窗戶:“葉表姐,你先上來,我給你開門!”

葉安寧再次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雙手:要能上去,她直接就去敲門了,何至於扯著嗓子喊?

“林思成,你下來!”

還以為她是不好意思,林思成笑笑:“沒事,我爸我媽,我爺都不在……”

話還沒說完,單元門“吱呀”的一響,一對老夫婦,和一對年輕夫婦出了樓門,然後往上瞅了一眼。

林思成睡眼惺忪,頭發亂的雞窩一樣。也不怕感冒,開著窗戶,還光著半邊膀子。

再看車邊的女孩:挺漂亮啊?

咦,林成娃耍對象了……

也沒說話,四個人隻是滿含曖昧的笑了笑。

任葉安寧心理素質極高,臉也禁不住了紅了一下:這就更不能上去了?

“林思成,你下來,我等你……”

“哦~”林思成回了一聲,還衝著樓下的鄰居笑了笑。

關了窗戶,約摸十來分鐘,他就到了樓下。

手裡提著個袋子,放著幾包塑封好的藥漿。

就他在藥王山買的安神湯,還剩一半,全帶了回來。

男人補腎,女人補神……真正的好東西。

林思成笑了笑,坐進了副駕駛,也沒忘打招呼:“葉表姐,就三站路,我自己過去就行!”

“等你自己睡醒,午飯都吃不上,得等著吃晚飯!”

葉安寧回了一句,又轉過頭,眼中閃過一絲柔意,語氣更是溫和了好多,“瘦了,也黑了……是不是又整夜整夜的熬?”

林思成頓住。

他原以為又會像以前一樣,葉安寧會撇撇嘴,再瞪他一眼:林思成,你就不會叫名字?

這次,卻這麼直接?就像突然間,兩人的關係拉近了許多?

他摸了摸臉,語氣淡然:“倒也沒怎麼熬!”

看他無動於衷,葉安寧怔住,愣了好久。

林思成,你知不知道,我為了說這句話,醞釀了多久,做了多足的心理建設?

你倒好,波瀾不驚,甚至於輕飄飄?

她咬咬牙:“林思成?”

“嗯!”

“為什麼任何時候,不管是什麼事情,你都能這麼淡定?”

更直接了?

林思成想了想:“葉表姐,其實我大部分的時候反應都比較遲頓,所以看著比較淡定……”

“不過偶爾的時候,我也會靈機一動:比如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叫你姐。但是安寧姐,我真要叫你名字,你反倒不會了……你信不信?”

稍一頓,林思成斂去笑容,滿臉深情:“安寧!”

聽到前半句,葉安寧還撇了一下嘴:你反應遲頓?鬼都不信。

你那是裝傻……

但後半秒,她猛的一怔,像是不敢置信,直勾勾的盯著林思成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眼前的林思成,就像突然換了一個人?

看她嚇住了一般,林思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又瞬間睜開。瞳孔中好像透著幾絲赧然,緊張,以及不安。

又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抓著安全帶的手猛的攥住,睫毛微微一顫:“安寧……”

一刹那,身上像是過了電,葉安身渾身一顫,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緊張……林思成怎麼可能會緊張?

害羞……更不可能。

但這種眼神,這種表情,以及語氣之中的那種情緒,卻又透著如膠似漆,烈火烹油般的戀意,和濃得化不開的眷念?

林思成,你眷戀個頭你眷戀……咱倆開始都沒開始呢,哪來的如膠似漆?

她知道林思成是裝的,但為什麼他裝的比真的還真?

葉安寧咬著嘴唇紅著臉,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笑了一下,林思成恢複的以往的神態:“安寧姐,肉不肉麻!”

何止是肉麻?就感覺林思成的這兩聲,差點把人的魂給喊出來……

但葉安寧嘴都不敢張,她怕一開口,說出什麼怪話來。

真的,林思成真的是……太會了。

那一刹間,腦海中浮出好多不好的詞……

但她很肯定:林思成壓根就沒淡過對象。

高中是爺爺管的嚴,大學的時候是他自個叛逆,整天臭個臉……所以彆說談對象,估計連個苗頭都沒有過。

但為什麼給人的感覺這麼熟練,像是久經歡場,個中老手?

“你……你從哪學的,又是書上?”葉安寧紅著臉,“你好的不學?”

“你彆管我從哪學的:我就問你,我一叫你姐,你是不是就瞪我?師娘也說我不傻裝傻。但我不裝的時候,你又招架不住?”

林思成歎口氣,“你要愛聽,我以後就這麼喊?”

霎時間,葉安寧的臉紅了個通透。

天天這麼喊……被人聽見,能丟死個人……

“彆……彆喊!”

“好!”林思成笑著點頭,“那以後還叫安寧姐!”

葉安寧瞪了他一眼,又咬住牙:林思成就是故意的。

林思成“嘻嘻哈哈”的笑了一聲,跳下副駕駛,又來到她這邊。

“你乾啥?”

“下來,我開吧!”林思成幫她摁開安全帶,“你彆開溝裡了……”

確實有些心神不寧,主要是林思成剛才的那一下,把她嚇的不輕。

給人感覺就像是,廟裡的泥像突然蹦起了迪。

但開溝裡……哪有那麼誇張?

腦袋好像短了路,葉安寧順手給了她一拳。

打完才發覺,兩人認識這麼久,從來沒有過這麼隨意的動作。

不管是解安全帶,還是打鬨。

甚至於,相對隨意的話都沒說過幾句。不管什麼時候,林思成都禮貌的不得了……

葉安寧低著頭下車,坐到了副駕駛,她又反應過來:林思成喊都敢喊,我有什麼不敢答應的?

他就是故意堵自己的嘴。

越想越是懊惱,葉安寧的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她發現,自己所謂的高智商,高情商,在林思成麵麵壓根就用不出來半點。

就像是,三歲的小孩站在大人麵前……

車廂裡的氣氛漸漸旖旎,但不湊巧,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兩聲。

一看是“爺爺”,葉安寧拿起來按開免提。

裡麵傳出林長青的聲音:“起了沒有?”

“起了,準備去老師家!”

“這麼早?”林長青頓了一下,“我還想著時間還早,想讓你過來看幾件東西?”

“啊?”林思成怔了一下,“東西很怪?”

“確實有點,有兩件牙器,但不知是什麼東西的牙……還有一塊刻字的銅牌,像是令牌,但不知道是契丹文、金文,還是西夏文……”

咦,這倒是稀奇了?

爺爺都不能確定的東西,看來確實是稀奇東西。

林思成又看了看:十點半?

如果隻是看一眼,應該能來得及。

“爺爺,遠不遠?”

“就咱們小區門外麵的茶樓上!”

不就是旁邊?

那肯定來得及。

林思成順手一打方向盤:“去看一眼!”

葉安寧輕輕的嗯了一聲。

……

三層的茶樓,裝修的古色古香。

提前交待過,服務員等在門口,把他們帶了上去。

包間很大,旁邊擺著一台麻將桌,中間是一座巨大的根雕茶台,除過林長青,兩邊林林總總還坐著五六位。

瞅了一下,林長青眼睛一亮:他不知道葉安寧和林思成在一塊,不然電話都不會給林思成打。

葉安寧極乖巧,恭恭敬敬的問好:“爺爺好!”

“好好……你放心,林思成很快!”

林長青笑咪咪的點頭,“來,我給你們介紹:這位是西京博物院征集部的陶主任,這幾位是他朋友……”

林思成怔了一下。

西京博物院去年五月才開館,也就將將半年,就找爺爺來鑒定東西?

倒非人家東西不多,也絕非爺爺水平不夠,而是術業有專攻:鑒也是鑒瓷器。

這幾位,拿的卻是牙器和銅牌?

但隻是狐疑了一下,林思成也沒多想,點了點頭,問了聲好。

男男女女六位,好像都挺新奇,眼神齊唰唰的往他臉上瞄。

早都被人盯習慣了,林思成也不在意,坐了下來,葉安寧安安靜靜坐在旁邊。

茶台上放著三件器物,一塊翡翠色的牙牌,一串牙白手鏈,還有一塊雞蛋大小的銅牌。

林思成先拿起綠牙牌:確實是牙器,乍一看,有點像是染色的象牙。但紋理要比象牙更粗一點。

骨質間呈現出腦花狀的花紋,但不規則,左一團,右一塊,零零碎碎,錯綜雜亂。

密度很高,明顯要比象牙沉,材質也很細密。盤玩的時間也不短,握在手裡,有一種如璞玉的質感。

大致看了兩眼,林思成放下牙牌,又看了看林長青。

林長青示意了一下:“你儘管說!”

“好!”林思成點點頭,“材質是對的,海象牙。清代稱虯角,大致清中晚期,因進口象牙極缺,內務府臨時尋找的代替品……

又因紋理過粗,質地過密,花紋團而亂,不如真象牙精致。且不如翡翠色正,又不如青玉溫潤,內務府造的不多,算是冷門文玩中的冷門文玩……

但正因為冷門,所以市麵上的假貨極多……多為牛馬等大骨用強酸染色……”

“這一件材質倒是對,刻法也對,包括浸色,也嚴格按照清代內務府的七浸、七曬、三蒸的染色方法。用的也是藍靛、茜草、蘇木等純天然顏料……但年代不對,我說直白點:做過舊,但手法過輕……”

林思成摸了摸,又放鼻子底下聞了聞:“割下來之後,最多不超過十年!”

一群人怔然無言。

陶館長確實是真館長,人是王澤玉親自出麵請的,三件東西也是他帶過來的。

為免過早就露了餡,來之前還特地給他們講解了一下:東西是去年的時候,館長海外拍回來的,說是外流文物,準備當做博物院開館後的館藏之一。但拿到京城做了檢測,才知道打了眼。

海象牙倒是真象牙,工序也對,但年代不對:停止生物供血不足八年。

可不就是林思成說的,割下來最多不超十年?

他們也想過,林長青聲名在外,林思成從小濡目染,鑒定水平應該不差。但沒想到,會這麼高,還這麼快?

想想剛才的林長青,就這一件,看了快一個小時。而林思成,可能就用了三分鐘。

但隻是驚訝了一下,他們的最終目的,又不是真來找林思成鑒定東西的?

暗暗思忖,王澤玉使了個眼色,田局長又拿起第二二件,也就是那件手串,雙手遞了過來:“林老師,你再給掌掌眼!”

林長青怔了一下,林思成也怔了一下:林老師?

這麼稱呼他的人不是沒有,但基本都是打過好多次交道,對他已經相當了解。

如趙修能父子,比如市局鑒證中心,比如市文物局、省文考所。

但第一麵就叫老師,態度還這麼恭敬?

下意識的,林思成眯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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