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魚咬鉤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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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滲出雲層,泛著蟹殼一樣的紅光。

枯黃的野草隨風搖擺,幾隻麻雀啄食著倒地的野麥。

墳塋三三兩兩,座落在野地之間,殘破的花圈“嘩嘩”作響,紙錢四處飄散。

北邊,繞城高速如一道長龍,橫貫東西。

往南,隱見漫天的煙塵,正好就是在建的航天城。

林思成站在三爻坡頂。

我說“墳在北裡王村”,那女人就指到了北裡王村。

我說有西漢大墓,那女人真給他指了座西漢大墓。

而且還是兩座?

有心了……

“嘩”的一聲,耳中傳來一聲輕響,林思成轉過頭。

何誌剛拿著一張紙,細目端詳。

但說實話,這畫的是什麼,他真心看不懂。

“小林,這是什麼?”

“龍脈圖!”

“什麼龍?”

“順龍!”

何誌剛覺得,自己白問了。

林思成指了指,“最上麵這三座是祖山,中間像月牙的這一道叫少祖山。有時也稱主山,座山。月牙之下白的那一塊即為四神之朱雀……如果代入到這裡,就是秦嶺、終南、滈河……”

“龍脈自祖山而起,至少祖山而承,而後順勢而下,蜿蜒行度於吉地,團氣而抱穴,即龍穴所在。”

“由下而下的那條蜿蜒曲折的線即為龍,中間如水泊的那一汪就是吉地。吉地之下的那個點,就是聚氣抱穴之地,即陰宅所在……”

“左右兩邊,即指青龍白虎,再往下,即案山、朝山。最後那道山,則為玄武。古代時是城南官道,如今則是環城高速……”

何誌剛了解過風水知識,但不多,所以聽的半懂不懂。

琢磨了一陣,他抬起頭:“對應到這裡,吉地指哪,龍穴又指哪?”

“吉地即韋曲鎮,再縮小點,即北裡王村。我們站的這裡,即為四神之白虎地,至於龍穴……”

林思成往東一指:“往東兩公裡。”

何誌剛直覺不是很靠譜,但沒吱聲:因為這麼一張紙,林思成整整花了一百萬。

他敢花,肯定是有些說道的。

陳朋就在旁邊,伸著脖子瞅了瞅,又抬起頭:“座山、靠山這個好理解,秦嶺和終南嗎。但這朝山、案山在哪?這平的連塊土坡都不多見……再說了,也不見有水啊?”

林思成笑了笑:“平地尋龍,前無朝岸,後無高山。然龍潛吉地,四方水來。經曰:低一寸便為水,高一寸即為山……”

陳朋怔了一下:這還念上經了?

縱然被林思成上過好多課,他依舊半信半疑:“真有西漢的墓?”

“有,而且是大墓!有圖,不算難找,而且定然有盜洞,也不難挖!”

林思成稍一頓,“但能剩多少東西,就不好說了!”

以他的估計,以於支鍋的風格,陪墓應該和韓休墓和武惠妃墓差不多:墓徒四壁,老鼠見了都得流淚。

至於主墓,除非上專業的考古隊,從上到下一層一層的揭。敢打盜洞,打十個死十個……

暗暗轉念,他下了大坡。

陳朋和何誌剛也跟了下去。

除了那輛酷路澤,另外還多了兩輛,一輛箱式皮卡,一輛金杯,裡麵裝的全是探墓和挖墓的工具。

不是儀器,而是專業盜墓團夥用的那種……

三人上了車,隨後,田野間揚起一道黃龍,筆直往東。

就兩公裡,眨眼就到。遠遠的就看見,一輛奔馳越野停在路邊。

林思成指了指,章豐緩緩駛了過去。

等塵土稍落了落,林思成下了車。趙修能卻先他一步,快步迎了上來。

兩隻手握在一起,林思成歉意的笑了笑:“趙老板,麻煩你了!”

趙修能哂然一笑:“林老板,你彆客氣,來時老娘還特地交待:任你吩咐。”

說著,他又招招手,兩個三十出頭壯漢走了過來。

這兩位都見過,趙修能的一對兒子。上次在岐山,老太太還開過一句玩笑:老大就算了,六十出頭,臉上掛不住。但娃兒,你看我這對大孫,要是合眼,能不能傳他們一手兩手?

但一直忙,也沒顧上。

轉念間,兩人上來握手,都是雙手,握住住後腰往上下一勾,頭也往下一低,臉上帶著謙恭的笑:“林老師!”

林思成怔了一下。

上次這麼被人稱呼,好像還是陳陽焱的彆墅裡。

林思成客氣的點頭,又看著趙修能:“趙老板,這次可能會拖累你!”

“林老板,沒那麼誇張!”

趙修能渾不在意,無所謂的擺擺手:“既便是於大海和高振崗在,我也能和他們掰掰腕子,何況這兩個還遠遁國外?”

稍一頓,他又往後看了看:更何況,這次的林思成是在給官府扛雷。

收拾那幾個,捏螞蟻一樣……

兩人一見如故,把臂言歡,陳朋和何誌剛坐在車裡,冷眼旁觀。

就感覺,林思成不止是會的多,路子也太野:像趙修能,雖然不是專業盜墓的,但早在二十年前就在市局和文物局掛了號。

也沒有楊彬、於大海、高振崗那麼大的破壞力。但能量更大,關係更廣,影響力更深遠。

但林思成隻是打了一個電話,這人就連夜從京城趕了回來?

再想想昨天晚上,章豐回來彙報時誇張的表情:於大海的那幾個手下,看林思成像是在看祖師爺……

正感慨間,林思成拿出了那張圖,兩人頭對頭的討論著,一直到太陽落山,星宿滿天。

而後,兩人各拿出一塊羅盤,一個向南,一個向北。

兩人的動作大同小異,時而就會停下,抬頭看看天,再看看南邊的山,以及西邊的三爻坡。然後或是轉個身,或是轉轉羅盤。

陳朋和何誌剛對視一眼,就覺得挺荒謬。

差不多過了十來分鐘,林思成喊了一聲:“趙老板,你過來看!”

趙修能應了一聲,快步走了過去。而後蹲下,打亮手電。

不知道說的是什麼,嘀咕了兩三分鐘,林思成又站起來:“趙大哥,下鏟!”

陳朋和何誌剛精神一振:真找到墓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一起下了車。

天黑成這樣,真有盯梢的,能認出誰是誰?

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了過去,聽到動靜,林思成和趙修能回過頭。

怕趙修能忌諱,林思成就沒介紹,用手電指了指腳下:“兩位領導,有盜洞!”

燈光很亮,看的很清楚:荒地上,稀稀拉拉的長著幾叢野草。

再和旁邊對比,好像沒什麼區彆?

“不一樣的!”林思成折了一根,掰成兩截:“後撒的草籽,化肥催的,月份沒長夠……而且這土也是浮土,蓋這不超過六年。”

陳朋和何誌剛沒吱聲。

這種方法他們聽過,但說實話,真看不出來。

隨後,趙修能的兩個兒子開挖,如鑽頭一樣的鋼鏟,一個扯,一個鑽。

“嗚”的一聲,鏟頭沒入土中,再一提,地上就是二十多公分的一個洞。

再鑽,再提,也就七八下,“咚嗤”的一聲,鑽鏟鑽了個空。

“通了,趙大哥,換勺鏟……浮土不用挖出來,真接往下捅,洞口掏大點!”

“趙二哥,接釺針探底……洞深十二米五……章豐,接掛山梯,十三節!”

“趙總,點燭盒,三隻!”

林思成有條不紊的指揮,陳朋和何誌剛又驚又奇:找到墓隻是其次,關鍵是林思成這個熟練度。就好像,領著人盜過百八十座……

隨著落土聲,趙大隻是捅了十來下,原本凹凸不平的荒地出現一個直徑約七八十左右的洞。

林思成接過探釺,在洞壁上挨個刺了一下。

六米多高的壘土層,全是黃土,不是一般的結實。

隨後,防風的燭盒放了下去,竟然沒熄?

看著洞底晃動的燭焰,林思成和趙修能對視一眼:四麵通風,怕早被盜了個乾淨。

不過隻是引魚上鉤,即便是空墓,也肯定要下一下的!

兩兄弟戴好防毒麵罩,一前一後的下了坑。

不多時,繩頭上的鈴鐺響了一聲。

然後,又響了四聲。

趙修能的臉色變了一下,林思成早有預料,波瀾不驚。

一聲,代表正好下到了墓心,也就是主墓室。

之後的四聲,代表被光顧的次數極多,墓裡基本已被盜空。

林思成歎了口氣,提了兩下鈴:這是有什麼就弄點什麼的意思,墓裡的土也行……

隨後,下麵傳來一陣“叮叮咣咣”的動靜。砸了十來下,鈴又響了一下,林思成抓住另一根繩子往上提。

東西不重,三兩下提上來,用手電一照,卻是兩塊墓磚。

約摸三十公分長短,側麵刻著四個篆字。

第一塊是:宜春千秋。

第二塊是:日進萬錢。

乍一看,好像是兩句銘刻吉語的墓磚,在漢墓中很常見。

但林思成的臉卻黑了下來。

之前,那女人送了他一塊差不多的磚,上麵刻著三個字:大吉利。

這種銘文的磚出現的比較晚,大致西漢末,王莽新朝時期才出現。那女人又指到了北裡王,林思成當時就懷疑:會不會是西漢關內候,宜春候墓?

現在再看,果不然?

這下麵葬的是王莽的小舅子,孝睦皇後之弟,西漢第三代宜春候王章。

約摸五六年前就被於大海盜了個空,但直到2018年,在這兒修千林郡小區的時候才被發現。

等考古隊揭開墓頂,墓室裡除了墓牆上的磚,再沒有剩下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包括壁畫,棺槨,乃至墓室中刻字的石梁都被盜了個乾淨……

不過這隻是陪墓,旁邊還有一座主墓,葬的是王莽的嶽父,第二代宜春候王鹹。

墓室和葬坑比這邊大的大,東西多的多,但於大海卻不敢盜。

因為那是座流沙墓,墓室與葬器坑之外,有近三米厚的流沙層。敢挖盜洞,挖十次死十次。

除此外,主墓室的牆內還藏有水銀池。這墓埋了近兩千年,水銀早蒸發成水銀蒸氣,滲進了墓牆裡。

隻要一下人,一動火,蒸氣就開始逸散,等發現在時候,神仙也救不過來……

但那女人,卻把龍圖賣給了自己。還信誓旦旦:老板,絕對有大墓,絕對有好東西。不信你挖……

所以,何止是倒脫靴?

那女人,想要他的命……

……

林思成暗暗的咬著牙,離他們約摸一百多米,兩個男人蹲在草叢裡,舉著望遠鏡。

天太黑,看的不是很真切,但至少能看到有燈下了洞,又有燈光從洞裡照出來。

看了差不多半小時,兩人起身,摸黑往北走。

鑽進涵洞,穿過繞城高速,兩人上了路坡下的皮卡。隨後,男人摸出手機,撥了出去。

“三哥,魚咬鉤了……請的下苦(專門下坑),是岐山的趙破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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