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著冰晶拍打城堡石牆時,艾德裡安數清了主堡僅剩的三扇完整玻璃窗。昨夜暴風雪刮斷了北塔樓的尖頂,斷裂的寒星家族旗幟正埋在十二米深的積雪裡,像塊發黴的破抹布。
“領主大人,這是本季度的稅單。“政務官卡爾將羊皮紙鋪在蟲蛀的木桌上,指節敲了敲某個被朱砂圈紅的數字,“王都要求繳納的魔晶石數量,是霜隕領三十年產量的總和。“
艾德裡安的目光掃過窗邊鏽蝕的魔能壁爐,三塊劣質火係魔核正在網格裡苟延殘喘。當他抬起左臂,鬥氣星紋在晨光中泛起微芒,政務官立刻後退半步——這個動作讓年輕人眯起眼睛。十七年來,所有人在看清他雙腕的1星印記後都會露出這種神情,混雜著憐憫與恐懼的微妙疏離。
地窖方向突然傳來悶響,年邁的管家撞開橡木門滾進大廳,冰渣從胡須簌簌掉落:“北牆根冰層裂開了!那些藍眼睛的東西在抓撓地基!“
政務官按在劍柄上的手被艾德裡安按住。當年輕人赤腳踏上結冰的石階時,卡爾盯著他右手魔法星紋裡流轉的冰藍色光暈,喉結上下滾動——本該被雙生廢脈徹底鎖死的能量,此刻正在裂紋般的星紋間緩慢流淌。
地下儲藏室彌漫著腐壞的醃肉味,艾德裡安指尖亮起照明術的瞬間,十二具冰封的狼屍在幽藍光線中纖毫畢現。這些體長超過兩米的生物保持著撲擊姿態,冰晶覆蓋的利齒距離最後一級台階僅剩半米。
“是冰嚎狼。“老祭司格魯姆的骨杖點在冰麵上,密密麻麻的星狀紋路從杖尖蔓延,“它們二十年前就該滅絕了。“
艾德裡安撫過冰牆上的爪痕,某種共鳴突然在胸腔震顫。當他將左手貼上冰層,鬥氣星紋竟開始吞噬寒氣,右手的魔法星紋同時泛起紅光——這個違背《星律》的現象讓政務官拔劍出鞘,卻被老祭司的骨杖抵住咽喉。
冰層炸裂的轟鳴聲中,少年領主的身影被藍白光芒吞沒。當眾人重新睜眼時,艾德裡安正從融化的冰水裡撈出一塊棱形水晶,霜雪在他周身形成微型旋風。政務官沒看見的是,那塊水晶在觸及少年掌心時,瞬間化作了流入雙腕星紋的星光。
“明天開始挖掘東側崖壁。“艾德裡安甩去發梢冰碴,破碎的照明術光球在他肩頭重新凝聚,“告訴鋼牙部落,他們的狩獵隊該換條路線了。“
政務官離開時特意踩碎了台階上的冰晶,卻沒注意到自己靴底沾著的星輝粉末正發出螢火蟲般的微光。地窖深處,老祭司用骨杖勾勒著冰牆上殘留的爪痕,那些痕跡恰好組成北境古語中的“星髓“一詞。
午夜時分,艾德裡安在藏書塔樓發現了第一處異常。當他試圖用魔法點燃燭台時,火苗突然扭曲成指向東北方的箭頭,映出書架後隱約的六芒星陣。十七年來始終沉寂的右腕突然刺痛,魔法星紋如同被激活的秘銀回路般閃爍起來。
“果然藏著東西。“少年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星陣中央的瞬間,整麵石牆開始剝落。塵封三百年的密室展現在眼前時,他右手的魔法星紋已攀升至2星——這個本該導致血脈崩潰的奇跡,卻被左腕同時亮起的鬥氣2星紋章平衡。
羊皮卷軸在案幾上自動展開,初代領主蒼勁的字跡被星輝照亮:【致我的血脈繼承者:若你能看到這段話,證明星髓礦脈已開始蘇醒。小心議會,更要小心自己的心臟——】
文字在此處戛然而止,艾德裡安按在卷軸上的左手突然青筋暴起。當他扯開衣襟,心口處浮現的星斑正隨著雙腕星紋的閃爍明滅,如同某種倒計時器。
城堡外突然傳來守夜人的號角,狼嚎聲在群山間此起彼伏。艾德裡安衝出塔樓時,瞥見政務官的身影從西側角樓閃過,鬥篷下露出半截刻著星象議會徽記的傳訊卷軸。
“領主大人!鋼牙部落的斥候被撕碎了!“渾身是血的守衛撞開大門,“那些狼它們在月光下變成了半透明的幽靈!“
艾德裡安躍上城牆的瞬間,瞳孔被冰原上的奇景刺痛。數以百計的冰嚎狼在月華下呈現水晶般的質感,它們額間的星形斑紋與少年心口的星斑產生共鳴。當第一匹巨狼撞上防護罩時,艾德裡安清晰感受到地下深處傳來的脈動——某種沉睡的遠古力量正沿著地脈湧向霜隕城堡。
“取我的劍來。“少年扯下右手繃帶,魔法星紋的光芒照亮半個城牆。趕來的老祭司看到那抹2星光暈時,骨杖險些脫手墜落。
劍刃破空聲與狼嚎同時響起,艾德裡安的突刺卻在半途轉向。劍鋒插入城牆縫隙的刹那,澎湃的星輝從地底噴湧而出,在他周身形成雙色光繭。政務官藏在箭塔陰影裡記錄著一切,卻沒發現自己的傳訊卷軸正在星輝中消融。
當光繭破裂時,艾德裡安手中的長劍已覆滿冰霜,劍柄處浮現的星圖與地下礦脈產生共鳴。冰嚎狼群突然停止攻擊,它們額間的星斑投射出光柱,在雪地上交織成巨大的星象圖——正是霜隕城堡的地下結構圖。
“原來你們是礦脈的守護者。“少年躍下城牆,雙腕星紋首次同時亮起。當他將劍尖刺入雪地,沸騰的星輝順著劍身灌入地脈,冰嚎狼群突然齊聲長嘯,化作流光鑽入地下。
政務官在混亂中摸向懷中的備用傳訊石,卻抓了個空。他轉身時正對上老祭司的骨杖,杖頭鑲嵌的星髓水晶映出他慘白的臉。“格魯姆!你竟敢背叛議會!“
“二十年前你們屠殺鋼牙部落祭司團時,就該想到這天。“老祭司的咒文啟動瞬間,政務官後頸的議會烙印突然爆燃。淒厲慘叫中,艾德裡安的聲音從硝煙裡傳來:“留活口,我需要他給議會帶句話。“
黎明前的黑暗裡,少年領主獨自站在崩塌的北牆前。掌心懸浮著從地脈中提取的星髓結晶,雙腕的2星紋章交替閃爍。當他吞下結晶的瞬間,心口星斑數量從1增至2,某種超越星級評定的力量在血脈中蘇醒。
地窖深處,被鐵鏈禁錮的政務官突然瞪大雙眼——他看見艾德裡安的影子在火把照耀下分裂成兩個,持劍的影子散發著鬥氣星輝,另一個施展法術的影子則纏繞著魔法光紋。更恐怖的是,兩個影子的星紋都在向3星攀升。
晨光刺破雲層時,修複城牆的工匠們議論紛紛。沒人注意到領主大人左手指甲縫裡的星輝殘渣,更沒發現西側塔樓裡破碎的觀測水晶——昨夜星象議會布置的十二個監視法陣,已在星髓礦脈蘇醒的衝擊波中全部失效。
當第一縷陽光映亮城堡尖頂時,艾德裡安正用星輝在羊皮紙上勾勒礦脈分布圖。圖紙右下角,他用冰嚎狼的血畫了個帶裂痕的王冠標記——正是三百年後令整個星輝大陸震顫的“雙生王冠“徽記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