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怎麼了,從盛府出來,就滿臉愁緒的?”
華蘭搖搖頭,說道:“沒什麼,就是今天母親又跟我說起了如蘭的婚事,這孩子也是的,為她相看了幾個,一個都不滿意,我娘想著讓她嫁入豪門,可她自己偏偏沒這個想法,隻想找個比盛家低的門戶,唉。”
周辰可以想象他那個嶽母著急上火的模樣,也能想象到如蘭那一臉不在意的態度。
如果華蘭說繼承了王若弗的一部分性格,那如蘭差不多就像是跟王若弗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更有趣的是,如蘭還總是喜歡跟母親王若弗作對。
“我倒是覺得五妹妹的想法挺好,她那個性子,若是嫁入高門,對她而言也並不是好事,若是嫁了個不如盛府的,將來有父兄撐腰,反而能過的舒服。”
華蘭點頭道:“我也有這個意思,可問題是,我母親那個人你也知道,她哪看得上小門小戶的啊,心高著呢。”
她能理解如蘭的想法,也能理解母親的想法,如蘭不求高人一等,隻想著自己過得舒服,婆家欺負不了她,母親的想法就是,女高嫁,想要讓如蘭高嫁到豪門。
她母親之所以這麼想,也是因為有她這個成功的先例。
可她自己明白,她能跟周辰成親,是多麼的幸運,如果沒有老太太和婆母的關係,她不可能嫁入忠靖侯府,若不是婆母和官人的愛護,她也不會過得那麼舒服自由,不用看人顏色。
所以母親想要讓如蘭跟她一樣,不能說全無可能,但可能性實在是太低太低了。
“不說這個了,官人,今年朝廷怎麼沒有安排元日宮宴?”
周辰道:“因為官家的身體越來越差了,所以就沒有再舉辦宮宴,不過皇後娘娘還是會在元日召見有品級的夫人,所以那日你也要準備好,母親那日不會去,就你一個人去。”
華蘭很自信的說道:“官人不用替我擔心,你在前朝那般威風,我在後宮也定然不會給你丟麵。”
她現在可不是昔日剛從揚州來京的‘鄉下姑娘’了,她現在是忠靖侯爵府的大娘子,自家官人如此威風八麵,她做妻子的,自然也有足夠的底氣麵對皇後和那些貴人。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周辰並不擔心華蘭,正如華蘭所說,她現在已經跟過去不一樣了,成熟了太多太多。
今年的春節,周辰哪裡都不用去,就在家裡陪著母親妻兒,公務上的事情,他也是交給了手下的人。
因為他不久前平叛有功,又升了官,所以過年的時候,不少人都上門來拜訪,尤其是周家的其餘幾房,也都是紛紛前來恭賀。
現在的周辰不僅僅隻是忠靖侯那麼簡單了,他的職權比起侯爵也是絲毫不差,最關鍵的是,他今年還未到三十,將來少說還有幾十年的時間,未必不能如同那位狄相公那般,憑借武官身份進樞密院。
這些正常的禮尚往來,周辰也不得不親自出麵應付,他是不喜歡這樣虛假客套的行為,但仕途官場之上,有些事情也是避不可免。
有些人周辰願意應付,但有些人,他就不願意應付了,比如說今日過來拜訪的。
“娘,康姨母。”
華蘭看到自己母親竟然又帶著康姨母來了,心裡頓時一咯噔,每次母親帶著康姨母來,她多少都要貼出去一些。
她明裡暗裡都說過兩三次了,可自己這個母親真的是完全當成了耳邊風,這大過年的日子,居然又帶著康姨母來了。
即便心中再不情願,她也隻能笑臉相迎。
雖然是在自己家中,但華蘭的穿著依舊很講究,一身淺綠色的華貴綢衣,紮著發髻,即便是沒戴什麼亮麗多彩的飾品首飾,卻依舊顯得很是高貴。
居移氣,養移體。
華蘭之所以能有這麼大的變化,自然是因為地位和環境的不同,若是她繼續留在盛府,或者嫁給一個門戶不高的家庭,即便是做大娘子,也是絕對養不出這樣的氣質體態。
但忠靖侯府就不一樣了,作為侯爵府大娘子,官人又是朝廷的實權高官,出門在外,也是接受恭維居多,時間長了,妻子和心態體態,自然就會跟著轉變。
王若弗沒什麼感覺,反正這是她閨女,再怎麼樣,她也覺得親近。
可康姨母就不一樣了,她看向華蘭的目光,充滿了羨慕嫉妒,心中覺得,若是她能嫁給周辰這樣有出息的侯爵,肯定會比這外甥女更加的高貴,更加的出眾。
“華兒,侯爺和繼哥兒他們呢?”王若弗看了一圈,沒發現周辰和孩子們,於是問道。
華蘭回道:“官人帶他們去演武場玩去了。”
“天這麼冷,在外麵玩,受涼了怎麼辦?”
“沒事的,娘,官人他會照顧好的。”
雖然自己是女人,但跟周辰成親多年,她很清楚自家官人的本事,比她這個當娘的還會照顧孩子,而且還懂一手醫術,家裡幾個孩子的身體都挺好,基本上都是周辰的功勞。
聊了幾句,康姨母忽然笑吟吟的說道:“聽說年前平叛大捷,咱們家這位大姑爺又升官了,當真是年輕有為,可喜可賀啊,遍觀我們幾家親戚當中,就屬他最優秀,最有本事了,不但繼承了爵位,自己的本事也大,深得官家信任,真的是前途一片光明啊。”
說到這裡,她突然話鋒一轉:“唉,不像我們家那位,蹉跎了那麼多年,還隻是領著個沒什麼前途的職位,連自己的兒子都幫不上忙,唉。”
華蘭麵含笑容,聽著康姨母說話,但始終就是不接茬,裝傻。
“娘,我聽說今年的元宵燈會非常熱鬨,官人跟我說了,到時候要帶我去看,要不你也帶上弟弟妹妹他們一塊去看看吧?”
王若弗眼睛一亮:“我也知道這元宵燈會,今年真的很熱鬨嗎?那人是不是很多,算了,我就不去了,到時候讓柏兒,如兒他們去看看熱鬨倒是可行。”
“那也行。”
見王若弗和華蘭母女倆聊的開心,康姨母臉色微變,聰明的她又豈會看不出來這大外甥女的故意岔開話題,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特意帶上妹妹王若弗一起來侯府。
康姨母時不時的說上幾句,可每次她想要切入主題的時候,就被華蘭不動聲色的給轉移了,唯獨王若弗毫不知情,依舊嘻嘻哈哈的聊著天。
過了許久,也不見母親和康姨母有離開的意思,華蘭隻能安排人去多準備些飯菜,邀請母親和康姨母留下用飯。
聊嗨了的王若弗這才察覺到到了這個時間,麵對女兒的邀請,當然也不會拒絕。
而康姨母本身就是懷揣目的來的,自然更不會拒絕了。
周辰帶著孩子們回來後,看到王若弗和康姨母,也沒驚訝,她們來的時候就有人已經稟告他了。
“嶽母,姨母。”
“哎呀,侯爺回來啦,快坐,快坐。”
王若弗笑的特彆燦爛,你道她為何願意帶親姐姐康姨母來忠靖侯府,或許她不知道康姨母的打算,但她有自己的打算,就是故意想要在康姨母麵前顯擺。
看到沒有,當初你看不上的盛府,現在比康府更顯赫,還有我的女兒,見到沒有,侯爵府大娘子,我這大女婿,忠靖侯,朝廷一等一的勳貴。
還有我兒子,新科進士,翰林院清流文官。
對比之下,她這位親姐姐哪哪都比不上她,以前她都是姐姐的陪襯,但是現在,親姐姐想來侯府,不也還要求她帶著?
得意,她就是很得意,哪怕是每次讓康姨母打點秋風,也是有意為之,錢銀而已,有臉麵重要嗎?
沒有。
我王大娘子活的就是一個臉麵。
不過她還是有些天真,康姨母雖然不算特彆聰明,但對比她這個頗為憨苯的妹妹來說,倒也算得上是聰明人了。
她當然能看得出來王若弗在自己麵前故意炫耀的模樣,也看得出王若弗故作姿態的架勢。
心中雖然很不爽,但她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反而是配合著王若弗。
對她而言,麵子算什麼東西,有銀錢重要嗎?有前途重要嗎?
沒有。
隻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丟點麵子又算得了什麼?
周辰表情如常,雖然他對康姨母沒什麼好感,但也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直接表露出來。
他雖然摸不清康姨母今天過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但毫無疑問,肯定是目的不純,簡而言之就是來占便宜的。
果不其然,飯吃到一半,康姨母就開始了。
“周侯,我聽人說,年前的平叛,除了你之外,還有一位親手斬了賊首首級的將軍,就是那汴京城內有名的浪蕩子,寧遠侯府的顧家二郎?聽說他憑借此功,一下子就穿上了緋袍,要知道我那個妹婿花了十幾二十年,才穿上緋袍,結果他隻用了一年不到,就有了如此成就,這全都是你的功勞,他們寧遠侯府就沒有表示表示?”
聽到這話,王若弗的表情明顯僵了一下,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也是為自家官人打抱不平:“那顧二郎曾經就在我們盛府私塾上過幾天課,功課不如柏兒,其他方麵也就一般,也就是侯爺你帶著他,不然他哪有現在的成績。”
周辰表情平靜的說道:“嶽母,那是你們沒了解過他,其實他還是很勇猛的,賊首確實是他所殺,這點毋庸置疑,我最多也就是提攜提攜他,他更多的還是靠著自己的能力,我的功勞談不上。”
雖然這次顧廷燁的確是占了運氣的成分,但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康姨母故作不屑:“他也就是運氣,跟侯爺你肯定是沒法比的,聽說他跟餘老太師家的孫女就要成親了,這寧遠侯府倒是打得好主意啊,他們家的嫡長子入不了仕,就開始全力支持嫡次子了,不過是一浪蕩子,轉身竟也成為了朝廷重臣。”
說到這裡,她忽然頓了一下,然後麵含笑容的對周辰說道:“侯爺,我知道那顧廷燁當初就是你給安排進入的軍隊,這才給了他立功的機會,侯爺,我家晉兒,也就是你表弟,也到了入仕的年紀,你能不能看在親戚的份上,也幫他安排個差事?”
此話一出,桌上的其餘三人都是臉色變了,王若弗更是急了。
“姐姐,你不是說晉兒那孩子要考科舉做文官嗎?侯爺他乃是武官,就算安排也隻能安排軍中的職位,晉兒那孩子白白淨淨,文文弱弱的,哪裡能受得了?”
她是不聰明,但不代表一點智商都沒有,此時她哪裡還看不出來,這才是康姨母拉她過來的真實原因。
康姨母故作可憐的歎道:“我也想讓他做文官啊,可這孩子的功課比不上他長柏表哥,上次就沒有考中,下次也沒有把握能考中,總不能讓他一直這麼考下去吧,所以我就想讓他早點做些差事。”
“可我們家那位的情況妹妹你也知道,他是真的一點忙都幫不上,我不得不為了晉兒著想,侯爺連顧家二郎那樣的外男都能幫忙,晉兒是侯爺的表弟,我覺得侯爺也肯定是會幫這個忙的,是吧?”
說完,她目光炯炯的盯著周辰,等待著周辰的回答。
“這?”
王若弗一臉為難,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麼大的事,事先不知會他一聲,她確實也有些不高興,可看到自家姐姐確實很可憐的模樣,她有一些於心不忍。
“侯爺,要不……”
“姨母。”
華蘭開口打斷了王若弗的話,然後麵帶笑容的說道:“姨母,我娘剛剛說的也沒錯,晉表弟我也見過,白白淨淨,一表人才,但畢竟是個文弱書生,若是安排他進軍中的話,恐怕他的身子骨真的熬不住啊。”
康姨母卻理所當然的說道:“軍中也並非全是力氣活,不也是有文書之類的嘛,華兒,晉兒是你的親表弟,侯爺連顧家二郎都能幫,幫一幫晉兒,以侯爺現在的職權地位,肯定也是輕輕鬆鬆的事情,是吧,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