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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卡在太雛的指尖破碎,而後,許多層血色的光環不斷升起,將戰車環繞在其中,光環越來越密集,直到將一個球形的空間完全籠罩,而後,所有光環一齊收縮,眾人已經消失不見。
……
在於蒼的視角中,血色的光芒環繞住戰車後,很短的時間便又消散,再向外看去時,已經換了一方世界。
於蒼推門下車,視線向著極遠處眺望。
這裡就是……長生帳。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一片山林,應該是一座小山的半山腰處,站在這裡向遠處看,山腳下是一片綿延的平原,遠處還有幾座矮山,都不高,也談不上險峻。
能看得出,這裡的地勢不算好,說是草原,但其實草皮稀稀疏疏,很多地方都能看到大塊裸露的地麵,他們所處的山林也大都是枯枝敗柳,裸露的樹枝像是乾枯的骨骼一樣,到處都散發著陣陣枯敗之意。
於蒼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天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在雲層之上,看到了無數道渾身金光的人影,那充沛的金光穿過雲層,落在了人間。
但,於蒼看不真切。
因為雲層太厚了,仿佛組合成了一層層帳篷,厚重無比、遮天蔽日,金光落下來,已經和陽光沒有什麼區彆了。
“那裡,就是靈光山的方向嗎?”於蒼若有所思。
長生帳一共分為九大帳,也就是九個不同的異空間,這其中分彆居住著獵族的九個部族。
他們剛一進入長生帳,假如無人引導,那麼應該就是身處“第九帳”。
於蒼向前走了幾步,而後深吸一口氣。
第一次出國,並且還是“偷渡”,他也難免有些新奇,想聞聞這異國他鄉的空氣,和炎國有什麼不同。
但,他這一個深呼吸才吸了一半,一股惡臭便突然間湧入鼻腔,這種臭味一下子便堵住了於蒼的奇怪,他一時不查,身體一個顫抖,險些當場吐出來。
“我靠,這味道……”
於蒼捏住鼻子,眉頭緊緊皺起,強行忍住內心的不適。
這味也太衝了……這荒郊野嶺的,附近有什麼東西臭了嗎?
他探頭,向著臭味襲來的方向凝神看去,然而,待看清是什麼之後,臉上的表情頓時凝固。
那是……人。
或者說,半截人。
胸腹之下不翼而飛,暗紅色的凝固血跡遍布四周的泥土與草木,而胸腹處的斷口……血肉早已乾枯,但血肉與斷骨上猙獰的齒痕,說明他或許是被什麼東西生生咬斷了身子!
雙眼空洞,其中什麼東西都沒有,附近的血跡濃鬱異常,應該是生前被生生挖走了雙眼。
剛才他聞到的臭味……是屍臭!
於蒼在鼻子前揮揮手,眉頭緊皺到了極致。
剛一落地就看到了一具屍體……是巧合?還是說這就是現在長生帳內的普遍情況?
但,這屍體之上也到處都是詭異。
看那咬痕,似乎野獸所為,但是看那挖走眼睛的樣子,卻又像是人為。
於蒼有些看不明白,不過,他沒有替一個陌生的屍體查明真相的想法。
後退幾步,一張魂卡從於蒼的掌心滑落,還沒有落在地上,便化作了一道信息洪流,最終撞入了一個小巧的錨點環上。
空的能力,十分適合在野外進行偵查。
這張魂卡在隻和自己魂能井互相連接的情況下,控製距離可以達到無限遠,是真正的毫無限製,想去哪就去哪。
一隻小蟲子,不會引起什麼額外的注意。
不過,這個時候,他給空的任務,不隻是偵查情報……還有開路。
隊伍裡還有棋兒呢,他可不想之後的路上再看到這樣屍體突臉的情況……所以便讓空先一步出發,遇到屍體,就處理一下。
於蒼捏著鼻子回到戰車旁邊,而這時,秋近冬扔出了一張魂卡,無形的結界快速撐開,頓時,於蒼隻覺得縈繞鼻尖的臭味被這道結界直接擠了出去,再呼吸時,已經沒有什麼異樣了。
秋近冬看著遠方,輕歎一聲:“這長生帳裡……全是苦命人啊。”
於蒼:“……可惜,我們也做不了什麼。”
“嗯……希望能見到帝可汗吧。”
於蒼點點頭,而後看向一旁的樓延。
進來長生帳之後,他的神情便複雜了起來,並且也下了車。
顯然,樓延也發現了那具屍體……他什麼都沒說,默默走上前,在屍體前駐足良久。
直到於蒼看向他,才開口道:“我能幫他下葬嗎?”
“我們沒有條件。”
“……隨便挖個坑就好,好過風吹日曬。”
“行。”
於蒼從懷裡掏出空白魂卡與寫陣筆,寫畫幾秒之後,這張魂卡就變成了一張普通品質的裝備魂卡。
他直接發動,將這張魂卡裝備給了樓延。
雖然樓延還沒有覺醒魂能井,但是裝備卡可以通過器結直接裝備給樓延,隻不過精神壓力還是要於蒼承擔的。
接過鏟子,樓延深吸一口氣,結果差點被屍臭味嗆到……但他還是忍了下來,快步走上前,一鏟一鏟地開始在屍體附近挖坑。
秋近冬的結界並隻將眾人籠罩在其中,並沒有覆蓋屍體,所以樓延要承受百分百的臭味。
於蒼站在結界的邊緣。
樓延顯然之前也沒有這麼近距離地接觸這種場麵,才挖了幾鏟子,就忽然受不了,跑到一旁,扶著樹乾嘔了起來。
“……不行就算了。”於蒼道,“接下來還會看到很多屍體,你總不能每一具都幫忙下葬。”
這麼會功夫,空已經走了不短的路途,一路上看到的……隻能說十分精彩。
說一句屍橫遍野,一點問題都沒有。
所以於蒼才會這麼說。
誦經日在一個星期之後,那麼最遲再過四五天,他們就得去和大王庭的人碰麵。
“我……我知道了。”樓延大口喘著粗氣,而後站起身,“我會……快一點的……”
看著樓延堅定的模樣,於蒼眉頭稍揚。
“為什麼要這麼做,似乎沒有什麼意義。”
“隻是於心不忍。”樓延一邊挖土一邊道,“況且……他們是大王庭的子民,大王庭受萬民供養,怎麼能連他們的後事都置辦不好……”
於蒼:“……大王庭積重難返,也不是你的錯。”
“但我是大王庭的王子……既然我看到了,也恰好有空閒,便不能置之不理。”
樓延似乎逐漸適應了這種屍臭,挖土的過程更快了。
“於蒼,你放心,我不會耽誤行程的……現在我是看你們正好在原地休整,有空閒時間讓我去做,假如趕起路來,我不會因為這種事要求你們停下的。”
“……好。”
於蒼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而後又拿出空白魂卡和寫陣筆,開始在上麵寫畫。
口中隨意問道:“你之前在大王庭的時候,也會這麼做嗎?”
“之前……之前不會。”樓延握住鏟子的指節稍稍用力,“哥哥他們從來不會給我說這些,國師更不會。逃出來之前,我從未出過大王庭,還以為那金殿之外真的如同經書上所說,是人間極樂,天堂淨土……”
於蒼:“……能想象得到,那段時間你肯定很痛苦。”
“嗯。”樓延道,“……我從大王庭中出來的時候,哥哥讓很多叔叔護送我,他們都死在了路上……最後還是他們幫我引開了國師的人,讓我喬裝打扮跟隨一隊商人,才成功來到了炎國。
“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那些叔叔的名字,我一個都記不得了……於蒼,你說,大王庭的王室血脈,真的生來冷血,不顧蒼生嗎?”
傳說中,大王庭就是觸怒長生的罪人之後,他們貪戀權利,不得解脫。如今在大王庭的統治下,長生帳哀鴻遍野,這讓樓延不由得開始質疑自己。
於蒼沒有抬頭,依然在手中的魂卡上寫畫:“其實很正常,假如一段經曆太過悲痛,那麼人是會下意識地將這段記憶模糊掉的,記不清才是正常的。”
“這樣嗎……”
樓延鏟走最後一鏟土,喘息幾口後,才走到旁邊,拖起那具屍體。
樓延沒敢看屍體的眼睛,就這麼拖著,將屍體拖到了坑裡。
當初,他被哥哥送出大王庭,但長生帳內到處是國師耳目,他不知道該去哪裡,隻是因為曾經聽國師說起過於蒼的名字,知道於蒼是國師的敵人,就一路艱辛,跨越重重危險,來到了炎國邊境。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但也有可能是更危險的敵人,不過那時候的樓延沒有什麼選擇。
路上,他近乎九死一生,護送之人拚儘性命,全軍覆沒,才將樓延送到了炎國附近,他自己喬裝打扮混入商隊,這才到達炎國。
商隊也是大王庭的人,但是還好,或許是因為商隊離國師的距離太遠,沒有接收到命令,才讓樓延成功混了過去。
也是他運氣好,一到炎國邊境,竟然就真的在一次擦肩而過中,再次聽到了於蒼的名字。
這一路上堪稱傳奇,大王庭最小的王子一路東行,克服絕望,去東方大國求取援兵,拯救國家,這是足以被寫進傳記的經曆,但是現在樓延覺得,比起在長生帳中掙紮的百姓,他的經曆太過尋常。
起碼,他有人舍命護送,他能看到希望,他的運氣也很好,但這裡的百姓,隻要出生時沒有天賦,那麼……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看不到半點出路。
與之相比,自己的經曆又如何呢?
將屍體放到坑中,規整放好,樓延起身。
他雙手合十,掌心沾染的血跡讓合掌時變得黏膩、惡心,還隨著他低頭,有陣陣惡臭近距離地湧入鼻腔,但他沒有鬆開,保持著這個姿勢,默哀許久。
“……比起那個法釋,你才更像是個僧人。”
說完這話,於蒼停下了寫陣筆。
他在繪製的,是一張很簡單的魂卡。
稀有法術卡,快速清潔。
功能沒什麼特殊的,就是能夠清理乾淨樓延身上的血跡……他可不想等會樓延一身臭味回到車裡,再吵醒棋兒。
這種魂卡,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隨隨便便就能做出一張,算不上稀奇。
“……我比不上法釋。”
樓延隻是這樣說著。
於蒼沒有回應,隻是端詳著手上的魂卡,確認韻律沒有什麼問題之後,他正要將其收回,這時,耳中忽然傳來了幾道聲音。
“救命……救命啊!”
是獵族人的語言。
不對……似乎和荒獸不太一樣……
這是一隻由金屬構成的巨大人形異獸,麵目猙獰恐怖,眼睛怒目圓睜,渾身沒有毛發,看上去嚇人至極。
這似乎是個由肮臟的鐵構成的人,行動之間大地稍稍震顫,從重量上看……應該不是實心的。
而,這個鐵人雖然在追那兩個獵族人,但是卻並沒有全力出手,眼神之中滿是戲謔,就像是貓追老鼠一樣,慢慢地吊著這兩個人,並不著急出手。
這……更不像荒獸了。
“要救嗎?”
於蒼眼神稍眯。
有些不對勁,他們剛剛來長生帳,就遇到了這種人?
在於蒼思索的時候,樓延一下子轉過頭:“於蒼,你……”
話說到這,他又頓住。
他隻是個外人,沒資格要求於蒼出手……看於蒼的表情就知道,這其中或許又蘊含著什麼陰謀吧……自己,什麼都做不到。
於蒼手指稍動,一張魂卡已經捏在了指尖,他還在思考著其中會不會有什麼異樣,這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