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好朝辭,於蒼獨自坐在房間裡。窗簾半拉,沒有開燈,光線昏昏沉沉,但於蒼沒有在意。真沒想到,這幾天對帝星與荒的認識能多了這麼多。雖然大多數隻是猜測,但是也不算毫無證據。而且這種事,本來也隻能靠猜測。帝星與荒太神秘了,就算是存在了無數億年的無名帝國,對其的了解也隻局限於表麵。於蒼又在心底將目前的線索與思路梳理了一遍,而後才搖了搖頭,暫且將這些思緒壓下。自己在戒備帝星,而帝星……大概率也知道自己在戒備他。表麵上他說沒法注視人間,但誰知道他有沒有說真話。目前,於蒼沒有任何防備帝星的手段,不過幸好,看上去帝星還不在意自己的戒備。或許,是覺得自己尚且沒有威脅到他的手段吧。總之,目前還安全。於蒼閉上眼,輕輕舒了一口氣。對於他來說,可能未知的帝星給他帶來的壓力,要比荒更甚。荒雖然更絕望,但視角終究是太過宏大了,宏大到於蒼對其的感覺都有些失真。感染了整個宇宙……然後呢?感知不到,也沒有感知的機會。總之是很嚴重的危機。而帝星,假如其確實不懷好意,確實是危機,那麼就意味著危險已經種在了自己的內心深處,一旦爆發,由內及外,他很難有反抗的機會。這是切切實實能夠被感知到的危險。不過,看上去帝星有著自己的節奏,也像是在等待什麼的樣子,不會貿然舉動。畢竟,自己隻是他無數紀元中無數次嘗試的一種,自己失敗了,他還有下一次。但,於蒼沒有下一次。所以他必須謹小慎微。帝星的力量太過絕對,一切都在其掌控之中……隻能希望,在帝星開始行動之前,他能找到不在帝星掌控範圍之內的力量了……越多越好。這樣想著,於蒼起身,向門外走去。今天,本來是要出發的日子。不過因為自己忽然發燒,所以推遲到明天。他的發燒是因為星天視域第三層的影響波及到了身體,進而產生了異常,不過以他的身體素質,休息了半天,足夠好得差不多了。那就下樓去看看吧。同行的人已經在樓下等著了,顧解霜已經先一步下去,自己也該去看一眼。……酒店二樓,會客室他們入住的酒店環境和條件都不錯,平日裡來往的客人很多,不過,因為有太雛在的緣故,所以這整棟酒店都已經被暫時包了下來,以免有人路過的時候見到這位禁卡師神明的麵容。所以,現在的酒店十分情景,會客室也空著,隨時都能進入。於蒼推門而入,此時,會客室裡已經坐滿了人。會客室的房門很有質感,並且推動之間沒有聲音,但於蒼悄無聲息地一推門,卻讓在場的所有聲音都安靜了下來。一瞬間,所有目光都看向了於蒼。他眨了眨眼,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臉。“都看我做什麼?我臉上應該沒有臟東西吧?”會議室中仍然十分安靜。“老板。”還好,一道聲音打破了詭異的氛圍。顧解霜舉起手,道:“來這裡。”“啊,這位就是於蒼先生吧。”一位頭發濃密,但臉上皺紋很深的中年男人站起了身,向著於蒼伸出手,笑道:“久仰於蒼先生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少年英豪!”於蒼來到顧解霜身旁,握住了這位男人的手,道:“你好……請問你是?”“還沒自我介紹。我是野都魂卡師協會副會長,秋近冬,這次將會和你一起前往獵族!”“你好,秋先生。”感受著秋近冬身上的氣息,於蒼心中已然明了。這是一位鎮國級魂卡師,身上沒有攜帶神話魂卡。這次,畢竟是兩國之間的交流,自然是要有鎮國級的存在帶隊,才能有足夠的分量。這時,一旁一道人影也從座位上起身,向著於蒼致意道:“於蒼,好久不見。”於蒼轉頭,心下了然。杜燕然。上次在牧都深入幻境的那個七級魂卡宗師。“好久不見,杜少將。”杜燕然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而後又迅速恢複了平靜。他先後在玉疆和牧都兩次見過於蒼,每一次,這個年輕人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次,他的任務是護送於蒼前往長生帳,並且在路上管理聯絡與物資調度。太雛的存在隻有於蒼幾人和帶隊的秋近冬知曉,杜燕然不知道太雛的身份,隻知道其是協會派來的高手。杜燕然猜不到太雛是一位神話。但,就算他猜到了,也同樣會認為——這一趟十分危險。畢竟一個神話總不能對抗一整個國家吧?人家也是有神話的。獵族常年閉關鎖國,再加上現在時期特殊,一些情報杜燕然也有所耳聞,對於這一行將會發生的事,杜燕然心中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來到這裡之前,他甚至都已經寫好了遺書,是抱著回不來的心態來到了這裡。在他眼中,這次任務十分嚴肅,絕對容不下半點延誤。像因為某個人的生病就推遲執行時間什麼的,更是絕對不允許!要是這個生病的人是彆人,那麼無論是誰,杜燕然絕對不會給他半點麵子,一定會破門而入,親自檢查病情,做出判斷後硬拖也要將其拖著出發。魂卡師還生病?嬌氣。生病了竟然還請假?有什麼病不能在路上好的?太嬌氣了!上頭給的命令是儘量加快行程——畢竟另一邊,帝長安和幾位神話也在趕路,要是神話們先到了,總不能讓那麼多神話等他們吧。有協會的命令在,他是有資格、有權利做出這個決斷的——同行的秋近冬隻是負責外交方麵,一旦進入危險,一切都要由他的經驗來判斷。但是這個人是於蒼。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於蒼是炎皇勳章獲得者,杜燕然又親眼見到於蒼掏出了禁忌引擎這種對於軍方來說價值無限的魂卡,牧都更是目睹於蒼一把抓住超位傳世,頃刻煉化成禁卡……於蒼在他這裡的地位,已經高得沒邊了。所以,在得知是於蒼生病時,他隻是簡單向協會報備了一下,就沒有下文了。於蒼這種人才,參加這樣危險的任務絕對有自己的事要做,所以他的一舉一動,自己都會絕對配合。所以,乖乖在一邊等著就是了。於蒼和兩人握過手,就坐到了座位上——秋近冬為於蒼留了最中央的座位。即便論及協會之中的職位,於蒼在他麵前啥都不是,但是秋近冬斷然不敢在這位麵前搞那一套。以他的背景、人脈,就算是天島那位酷愛研究蘿莉妹卡的半身不遂鎮國魂卡師在他麵前都得敬酒,但是於蒼不一樣。彆的不說,前段時間,帝都赫赫有名的段家才剛剛因為於蒼支離破碎,價值上百億的產業被各路諸侯瓜分,家主鋃鐺入獄,這輩子沒有再出來的可能——這個結果還是因為段峰和於蒼關係不錯。他自認,人脈沒有比段家還硬,也沒有一個段峰那樣天才的兒子。所以,哪怕並不重要,這個主座他也是萬萬不敢碰的……甚至剛才於蒼剛進來,他都不敢說話,還是等到顧解霜開口之後,才敢自我介紹。畢竟他之前不認識於蒼,也不知道他性格怎麼樣,萬一喜怒無常,因為他的一些細節沒到位而生氣,那他都沒地方說理去。不過還好……看上去,於蒼還挺好相處,和情報中沒什麼出入。嗯,希望如此。……就座後,於蒼環視一周。此次獵族之行,同行之人並不多。除了秋近冬和杜燕然,在場新加入的,也就隻有另一個熟麵孔了。“那個……於蒼,好久不見……”樓延舉起手,小聲道。於蒼一笑:“樓延……你小子,看來這段時間,你過的還不錯,看著都長胖了。”“啊……哈哈,是還行……”樓延看上去有些拘謹。確實。當初,在玉疆剛剛看到樓延時,他皮膚黝黑、身形瘦弱,身上的肌肉都快餓沒有了。而現在,半年沒見,樓延體脂率飆升,皮膚也白了很多,眼看著就要向肥宅的方向發展了。樓延是獵族人,因為種種原因來到了炎國,那麼炎國自然不會怠慢。雖然猜測帝可汗已經隕落,長生帳內或許大亂,獵族國將不國,但起碼現在還在,萬一餓到樓延,那就是外交危機。所以,可勁吃就是了,吃的管夠。半年下來,樓延仿佛在奶奶家待了一個寒假的大學生,肉眼可見地膨脹起來了。乾笑片刻,樓延深吸一口氣。而後,看著於蒼,認真道:“於蒼……謝謝你幫助我,還送我回家,這次假如我能活下來……那麼日後隻要有我能幫忙的地方,我一定不會推辭的!”他來炎國的目的,是尋找援兵。如今這一趟,雖然算上棋兒也隻有八個人,看上去對於獵族內的局勢於事無補,但隻要讓炎國提起警惕,那麼肯定會派出更多的人手的。就像山界古國那次一樣!而他……回到獵族之後,他也不知道他會經曆什麼,暴怒的國師一定不會放過他,但是這些事,他是一定要去做的。隻希望他死後,獵族能好起來吧……於蒼點點頭:“好。”他看得出,樓延此時已經有了必死的決心。樓延還隻是一個魂能井都沒有覺醒的小孩子,卻要經曆這樣的國仇家恨,實在是不容易。不過沒關係,到時候,確定了長生帳內部的情況後,若是情況不對,他再帶著樓延離開就是了。“於蒼先生。”秋近冬接過話頭,“怎麼樣,現在身體好些了嗎?”“好多了……很抱歉耽誤了行程,明天就出發吧。”“沒事沒事……剛才我還說,要不要上去看望一下,但是弟妹不讓,失禮之處還望見諒。”於蒼一笑:“這些虛的就不用提了——我的身體已經痊愈,明天就照常出發吧。”會客室裡,沒有見到太雛。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一旁。杜燕然點點頭。不愧是於蒼。生病了還堅持任務,硬氣!早上生的病,中午就好了,一點不拖泥帶水,太硬氣了!……簡單和秋近冬他們交換了一些情報,於蒼已經心中有數。這次獵族之行,秋近冬負責外交、鎮場子,杜燕然負責指揮、調度,太雛暗中壓陣。他們三個則是負責到時候和獵族的交流。而於蒼是特殊的,他要隨機應變。所以,他的權限也最高。杜燕然說了,協會已經告知過,必要時候,隻要於蒼下達指令,他和秋近冬就會無條件配合。樓延負責帶路。而棋兒——她負責可愛就好了。明麵上隻有八個人的隊伍,但其實,杜燕然表示,必要時候,他可以通過一些手段繼續搖人。所以,實際上更多。……長生帳大王庭薩禪一步一步邁過長階,踏入金玉搭建的大殿之中。大殿內的空間堪稱遼闊,裡麵看不到人影,隻有最中央、最高處的王座前,站著一個瘦長的身影。身影背對大殿門口,目視著麵前的金王座,一言不發。而薩禪,在大殿門口便已經停下了腳步,一手撫胸,單膝跪地。“國師。”薩絕在金王座前闔上雙眼,身形隱藏在鑲金玉袍之下。“說。”“和炎國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於蒼何時能到。”“還不清楚。”“隨行的是哪位神話鎮國?”“似乎……”薩禪稍作猶豫,“沒有。”國師皺起眉:“沒有?炎國就這麼放心於蒼來大王庭?”“我也不知……但炎國的九位神話鎮國都沒有活動地方。”“……帝長安呢。”“沒有檢測到神話級力量蘇醒。”“……”大殿之中陷入了沉默。良久,國師轉過身。“他們進入長生帳之前,我要知道炎國派出的所有力量。”“……”“殺幾個無關緊要的人,也無所謂——隻要於蒼和那個叫棋兒的女孩還活著,就可以。”“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