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於蒼摸了摸腦袋,“先回酒店……今天可累死了。”
顧解霜點點頭:“好。”
就在幾人想要打道回府的時候,忽然,於蒼注意到,前方不遠處,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身影。
他神色稍稍訝異。
是帝長安。
帝長安現在還在隱藏自己已經蘇醒的消息,所以既然主動出現在了自己麵前……那應該就是來找自己的。
於是,他走上前。
“帝神話。”於蒼道。
身旁,顧解霜的眼神縮了縮。
這就是……帝長安?
當初於蒼去見帝長安的時候,她並沒有在場,淩霄塔歸鄉出現時,她也早早昏睡了過去。
所以,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帝長安這位……以一己之力重拾九州神話,開辟炎國太平盛世的強者。
一時間,她隻覺得心跳的速度都稍稍加快了起來。
神話……神話看上去,好像和普通人也沒有什麼區彆嗎……站在他麵前也沒有想象中的壓迫感……除了氣質出眾一點,其他的地方就像是個普普通通的中年人……
誰能想到,這樣一位中年人,在全力出手的時候,可以釋放出足以毀滅藍星的力量呢?
顧解霜的內心很激動。
神話!活的!
雖然他知道,平日裡接觸的夜來、朝辭他們也是神話,但是因為種種原因顧解霜沒有什麼實感。眼前這活的、全盛的,創造了自己所在時代的神話,顧解霜還是第一次看到。
但是,出奇的……按照常理來說,過去的她見到了真的神話,無論如何那高冷的樣子都會繃不住了,有極大的可能當場化身迷妹,但現在……
雖然她是很激動,但是在那激動之下,卻是超乎她想象的平靜。
確實,帝長安一身偉力,但是現在,她心中的激動大多來自於其在炎國留下的事跡,而不是力量。
她心中隱隱有一種明悟。
跟在老板身邊那麼長時間,自己的眼界早就已經被強行提高到了誇張的地步啊……要想一直跟在老板身邊,神話的境界隻是最為基礎的!
所以,帝長安的背影不是、也決不能是遙不可及的,自己一定要將其超越。
當即,她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後,道:“帝神話,您好。”
帝長安看著顧解霜,眼中也流露出一抹讚許:“淩霄塔前那一劍,很驚豔。”
發天芒、斂寒光,將作巨神兮開久暘。
好久沒見過這樣氣勢如虹的年輕人了。
雖然於蒼的存在多少暗淡了她的光芒,但顧解霜已經足夠稱得上是引領一個時代的天才了。
或許……這孩子也有一線成神之機。
畢竟,大亂將至,天才多一點,倒也正常。
然而,聽到這話,原本已經控製好自己心緒的顧解霜稍稍一怔,而後眼神肉眼可見地荒了起來。
“您……您當時也在?”
嗚嗚嗚嗚……那麼中二的場景被神話看到了……
“算是在吧。”
他與歸鄉,本就是一體。
帝長安一點都沒有吝嗇讚美的意思:“你的資料我看過了……不愧是仲丘前輩的最後一位弟子,你擔得起仲家小師祖的名號。”
“這、這……我我……”被神話一頓猛誇,顧解霜已經慌到不知道如何應答了。
看到她這個樣子,帝長安不由得一笑。
年輕,真是好啊。
他既然出現在了顧解霜麵前,便說明他已經認可她了。
於蒼也笑著搖搖頭,伸手,握住了顧解霜柔軟的手。
帝長安轉而道:“解霜——我就這麼叫你吧。你走的路子,是借用彆人的劍意?眼下正好有兩道劍意,似乎可以為你所用。”
“哦?”於蒼眉頭稍揚。
而顧解霜也身形一頓,抬起了頭。
劍意!
這種力量的珍貴程度不需要多說,眼下,竟然有兩道?
莫非帝長安也……
看著兩人的目光,帝長安搖了搖頭:“我並非習劍之人,劍意,我是不會的——說起來,這道劍意能夠被發現,還要多虧了你們。”
於蒼一愣:“啊?我們?”
“嗯。”帝長安一點頭,“如今……血脈帝國的妖岐、桀聽均已經被於蒼誅殺,沒有了他們,血脈帝國對協會已經不會有任何威脅……而巫臣也願意配合收治局進行種種實驗,所以血脈帝國已經算是被我們掌控在了手中。
“隻不過,因為妖岐的侵蝕,天子印破損程度已經相當之高,強行破壞血脈帝國的話隻會毀滅這方神話,所以便隻能徐徐圖之——好在我們有足夠的時間,而且現在血脈帝國也沒辦法影響混血的壽命了。”
聽到這話,顧解霜的眼中頓時流露出了喜色。
真的嗎?
雖然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但是真正聽到確切的消息,還是讓他喜形於色。
她驚喜的不是其他的,而是混血的壽命問題終於被徹底解決了!
之前,雖然在收治局的乾預下,已經很少有混血爆發血脈衝突了,但是百密難免一疏,還是偶爾會有血脈衝突的案例……而且血脈帝國也一直在嘗試破解收治局的封鎖,哪有前日防賊的道理?
如今,這塊大石頭,終於穩穩落地,這當然值得顧解霜高興!
而這時,帝長安繼續道:“我去檢查過天子印的狀態了……有武天子立下的國誓在,我也不好強行將天子印取出,但是倒也印證了那個傳言——天子印,就是武帝天子劍的劍鞘!”
說到這,帝長安看向顧解霜:“而在劍鞘之中……我發現了一道劍意——武天子的劍意!”
聞言,顧解霜的眼睛稍稍睜大。
武天子……是了,人家所掌控的神話級圖騰都是劍,又身為神話,豈有不會劍意的道理?
在古代的時候,魂卡體係尚還沒有完善,劍意沒有辦法被很好的保存下來……彆人又學不會,所以現在很少有發現古時候的劍意。
但是嘛,天子印畢竟有些特殊,能夠留存下來劍意……似乎也合理?
“雖然現在沒辦法取出天子印……但是透過巫臣感知一下那道劍意,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帝長安道,“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安排你進行感悟。”
自從知道了劍意這種東西……顧解霜已經完全被迷住了。
太帥了,又帥又強、上限還高,這誰不愛啊?
她顧解霜,天生就是為了學劍意而誕生的!
但是這一次,顧解霜輕輕一笑。
“還是算了……等天子印被取出來之後再說吧。”
她拒絕這個提議的原因很簡單。
巫臣是目前唯一和血脈帝國相聯係的通道,她要想感悟這道劍意,就必須通過巫臣的身體——對彆人身體進行感知相當不禮貌,而且,很曖昧。
她現在不是孤身一人,既然做了於蒼的女朋友,自然要照顧他的感受。
她,可是純愛戰士噠!
這並非戀愛腦,是她應該做的……何況,她現在手上的春秋劍意都快要領悟不過來了,哪裡還有閒心去找彆的神話劍意嘛。
而且他也堅信,跟在老板身邊,神話劍意也沒有那麼稀有啦。
所以,她選擇拒絕。
於蒼轉頭看了看顧解霜,似乎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牽住她的手更緊了些。
劍意這玩意……對於彆人來說稀有,對於他未必。
有劍意】這個詞條在,他手裡的劍意數量,隻取決於運氣與顧解霜的感悟速度上限。
不過顧解霜不知道這些,所以於蒼還是很感動的。
對於顧解霜的反應,帝長安隻是笑著搖了搖頭,但是也沒有意外。
“那好——但是第二道劍意,伱該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顧解霜一愣:“什麼?”
“這道劍意的主人,是一位奇女子。”帝長安的眼神眯了眯,似乎回憶起了什麼,“不過容我暫且保密——最遲半個月之後,你就會有領悟這道劍意的機會了。”
“這樣嗎?”這話說的顧解霜的心裡直癢癢。
一道嶄新的劍意……這對她的誘惑太大了!
不過,曆史上還有什麼用劍的高手嗎?
不對,聽帝長安的語氣,這位“奇女子”沒準還活著……女子……莫非是海庭的那位女劍聖?她也會劍意嗎?
一時間,種種猜測在顧解霜的心中劃過,她恨不得立刻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看帝長安沒有告知的意思,隻能作罷。
啊,時間變得難熬起來了!
和顧解霜說完,帝長安便轉頭看向於蒼,意味莫名地一笑:“於蒼……怎麼樣,剛才有爽到嗎?”
“……”
這突然一句話給於蒼問的無語住了。
“……倒是尷尬到了。”
這臨峰大酒店,地板是真硬啊。
他腳指頭都扣不動。
在那麼多陌生人麵前上演龍王的經典戲碼,這確實是有點考驗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帝長安拍了拍於蒼的肩膀:“你說說你,年紀輕輕就這麼老氣……剛才正是該意氣風發的時候,你應該好好享受才是。”
於蒼無奈一笑:“您彆開我玩笑了。”
“於蒼,這我就要說說你了。”帝長安故作不悅,“咱們也算是熟人了……怎麼還在這您您您的,傳出去讓人以為咱們炎國兩位神話之間都不熟悉。”
於蒼咽了一下。這話,完全將他當神話了啊。
“我一定注意……”
“可彆讓我再聽見敬稱了。”帝長安一笑,“說起來,那段家,你打算怎麼處置。”
突然提起段家,於蒼心中一動。
但是臉上仍然不動聲色。
“神話覺得呢?”
“這事與你有關,自然是你來做決定。”
“……我答應了段峰。”於蒼道,“段章和段敖……關進監獄吧,其他人,依法處置就行。”
帝長安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於蒼一句話,便決定了段家大部分人的命運。
沒有他這句話,段章會死,毫無疑問……不過是死在審判還是私仇,那就不一定了。
於蒼這話顯然是有些私心在裡麵,不過帝長安並不討厭,何況這私心合情合規,而且確實有著可以看到的好處。
就當是讓段峰,替段章戴罪立功就是。
“還有一件事。”帝長安轉而道,“那承影劍……還在你那裡吧。”
“對,在的。”
於蒼抬起手掌,皮膚上滲出了不少韻律紋路。
“你要留著嗎。”
“不用了。”於蒼搖了搖頭,“這把劍,對我沒什麼用——不過我可以借來參悟幾天嗎?”
確實沒用,他又不是玩劍的……給顧解霜的話,她也用不了。
這隻是“四海龍墟”的一部分而已,單獨拿出來,沒有那麼強。
但是詞條確實能提取一下。
七天,有個神話呢。
“當然沒問題。”帝長安道,“既然你不要,那就等參悟完,再給敖海就行——我和他說了,讓他這幾天好好招待你,能不能拿回承影,全看他能不能讓你鬆口。”
“這樣嗎……我知道了。”於蒼哭笑不得。
“好了,那就沒事了。”帝長安擺擺手,“祝你們有個美好的晚上,再見。”
說罷,他的身形便從原地消失不見。
沉默片刻之後,顧解霜才悻悻開口:“這就是神話嗎……”
“嗯——走吧,天氣有些涼了,先回酒店。”
……
玄豪大酒店
刷卡打開房門,一道人影卻早已在裡麵等著了。
黑暗中,隻有林雲卿的個人終端在發著光——她在看論文。
於蒼一愣:“雲卿?”
“你們回來了。”林雲卿將視線從終端上移開,推了推眼鏡,“我等你們很久了。”
“有什麼事嗎。”於蒼好奇。
“……沒事。”林雲卿站起身,深吸一口氣。
仿佛,做了什麼人生之中至關重要的決定一般。
而後,她毅然走上前,在於蒼、顧解霜、棋兒好奇的目光中。
麵無表情地路過了於蒼身邊,將棋兒抱起、並夾在腋下,而後轉身就走。
“棋兒今晚和我睡。”
嘭。
房門被關上了。
於蒼:?
顧解霜:……
於蒼滿臉疑惑:“這是在乾什麼?”
林雲卿這一套操作太絲滑了,絲滑到他的腦子都沒反應過來,房門已經被關上了。
看棋兒那茫然的表情,顯然她也沒有反應過來。
顧解霜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頰微微泛紅。
她的視線不由得向一旁偏了偏:“可能……可能是雲卿太喜歡棋兒了吧……沒準呢。”
“……有可能。”於蒼無奈地歎了口氣,“但就算這樣,也要把話說清楚吧……也好,棋兒也挺喜歡雲卿的,讓她們好好相處一下吧。”
“咳咳。”顧解霜輕咳一聲,把於蒼推進了洗手間,“你快去洗澡……今天出了好多汗呢。”
“好。”
……
於蒼洗完,顧解霜就神色匆匆地衝入了洗手間。
看來也是被身上的汗折磨得夠嗆。
於蒼沒有在意,坐到床上,隨手拿出了那張“暴君的指名”與寫陣筆,開始思考了起來。
該如何簡化這張魂卡呢……
思考之中,時間緩緩流逝。
……
某一刻,他忽然感覺到燈光一暗——看來是顧解霜洗完澡,關掉了房間裡的其他燈——但是自己頭頂的床頭燈還亮著。
於蒼沒有在意,仍然在看著手中的魂卡繼續思考。
又過了一段時間。
忽然,他隻感覺到一陣香風撲鼻而來……而後,一道柔軟的身軀鑽了進來,緊緊抱住了自己的腰身。
他一愣。
這……這什麼情況……
“老板。”
顧解霜訥訥的聲音隱約間傳來。
“白天睡太多了,我睡不著……”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於蒼吞了口唾沫。
“那、那你想做什麼?”
一陣蠕動。
顧解霜的腦袋從被子裡鑽了出來,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於蒼。
“彆看魂卡了……看我好不好?”
“……嘶。”
於蒼倒吸一口涼氣。
這一刻,他總算知道了林雲卿為什麼要將棋兒帶走。
雖然。
但,氣氛已經到這了。
“好。”
……
嘩啦啦……
……
最後一步前,顧解霜忽然推住了於蒼。
“那個……”少女輕輕咬著嘴唇,“這不是肉……欠你的錢,我會還你的……”
於蒼不由得一笑:“當然,你逃不掉。”
……
有道是。
香蘭撞影玉軀滿,羽闕藏聲不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