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蒼看著一臉憔悴的趙央，眨了眨眼。
“你這……”
“於蒼，我不弱你太多！”趙央的眼神裡有光。
“……行。”
現在，兩人所在的實驗室，正是之前於蒼和裴翎決鬥的那個實驗室。
交流似乎已經結束了，裴翎已經回去。
季博士不在，現在，偌大的實驗室裡，隻有成名燁一個人。
此時，他正站在玻璃牆之前，看著裡麵不斷翻湧的、泛著暗沉紅光的黑霧。
“資料在桌子上。”成名燁道，“你們先看。”
於蒼於是和趙央走上前，拿起了桌子上的那個文檔。
學習完基礎知識，接下來就是實操了……但是成名燁也沒有和他們說要乾什麼，也沒有課表這樣的東西，隻是讓他們來。
翻開文件，看著上麵密密麻麻的小字，於蒼才意識到——這個文檔，是眼前，玻璃牆之後那張禁卡的信息。
……
魂卡名稱：怨群
類彆：召喚卡
品質：禁忌
屬性：暗
種族：類人/意識體
能力：
【怨魂】：該魂卡之中寄宿著165隻怨魂。發動時，可召喚一定數量的怨魂，冤魂數量越多，禁卡品質越高。
【群聲】：戰鬥時，所有怨魂都會對目標是否該殺做出判斷，若判斷一致為“殺”，則攻擊可以直接擊穿同品質下的任何目標。若判斷一致為“不殺”，則生成可以抵消同品質攻擊的護盾。
……
於蒼眉頭稍揚。
他抬頭看向玻璃牆中。之前決鬥的時候他有注意，裡麵的空間相當大，但是現在，所有空間都已經被黑霧充斥，而沒有一絲縫隙。
那黑霧之中的紅光，之前於蒼還不知道是什麼，但是現在看過信息後再仔細看去，便能發現那紅光之中隱藏起來的重重模糊人影。
真是……有夠滲人的。
那天給自己施加的泛著黑光的護盾，想來應該就是這個【群聲】的能力了。
這個能力……倒是稀奇。發動的機製竟然類似於“投票”嗎，黑霧中的怨魂都同意要殺就能殺，都同意不殺就能防護……聽上去很不穩定，萬一有一隻怨魂就是不聽話，那怎麼辦？難道這張禁卡就用不了了？
那做這張魂卡出來是乾什麼呢。
於蒼心中稍有疑惑，但是沒有表露，他將目光落回文檔，繼續看下去。
……
276年，野都發生重大連環殺人案，肇事者在野都附近的村落進行屠村，並沿山路逃竄。治安局迅速組織抓捕，但肇事者非但沒有偃旗息鼓，反而變本加厲，逃竄過程中連續犯下暴行，且蹤跡難尋。經野都魂卡師協會會長親自出手後，終於將其逼上絕路。
後發現，凶手已被人精神控製，真正肇事者另有其人，殺人的目的便是完成某張禁卡製作。
經過多方調查，終於在第二起屠村案發生之前，發現肇事者並進行逮捕。
期間發生了劇烈戰鬥，肇事者略有不敵，後因禁卡反噬，當場死亡，之後禁卡暴動，由野都收治局負責收容。
……
這想必就是這張禁卡背後的故事了，276年……是七百多年前的事了啊。
見到這幾行文字，於蒼不由得暗自裡倒吸了一口涼氣。
屠村……這麼可怕的字眼，就被這麼輕描淡寫寫了出來。那165隻怨魂，恐怕每一隻都曾經是一個鮮活的生命，但是現在，作用卻隻有衡量目標是否該殺。
禁卡的製作，果然殘忍至極。
“老師。”趙央放下文檔，問道，“資料上說肇事者最後被禁卡反噬，是怎麼反噬的？”
“嗯……你們看完了？”成名燁轉過身，“反噬嘛……你們應該想得到，在戰鬥正酣時，‘怨群’中的165隻怨魂忽然同時認為，肇事者該殺，所以……他就被殺了。”
於蒼：“……”
還真是簡單粗暴的反噬方法。
趙央：“就這麼簡單？”
“當然，還能多複雜。”成名燁道，“七百年前，那時候的禁卡體係本來就落後，他選擇的還是這種在當時都沒什麼新意的製作方法，能撐到戰鬥時才被反噬，已經算得上是難得了。不過，這個禁卡師還是有一點自己的想法的。”
成名燁想了想，才道：“從禁卡的介紹你也能看出來，怨魂嘛，肯定都是有怨氣的，尤其是對於殺死他們的人，怨恨毫無疑問是最甚的，假如有選擇，那他們肯定毫無疑問會選擇‘殺’。
“所以這位製卡師並沒有親自出手，而是遠程操縱彆人進行殺戮，然後他跳出來摘果子，按照他原本的劇本，他應該是以某種‘救世主’的姿態出現，從惡人手中‘拯救’這些怨魂。這樣一來，就算不能讓所有怨魂都認同這個主人‘不該殺’，起碼也不會都被投該殺。
“但是嘛……哪怕七百年前炎國治安局還沒有像今天這樣耳目完善，依然對禁卡非常敏感。這位禁卡師在最開始應該是打算收集444隻怨魂，等到那時或許還會有什麼後手，隻不過才剛屠了一個村子就被發現了，隻能草草結束，以至於他的‘劇本’露出了馬腳。”
成名燁嘖了聲：“我聽說，那禁卡師為了保險起見，被殺害的名單裡還有他從小洗腦到大的女兒，以確保在極端情況下至少會有一隻怨魂不投殺，可惜……不管怎麼說，最後他的劇本都沒有完成。
“當然，這和他本人蠢也有很大的關係，非要做屠村這麼吸人眼球又不討好的事。要是他再謀劃得多一點，對這444個人的挑選再用心一點，都像他自己女兒那樣處理，搞不好真能做出一張很棒的禁卡。”
於蒼：“……”
不是，談論這種事情的時候，你怎麼也能笑得出來啊！
還可惜，為什麼要可惜禁卡師這種人！
趙央看著成名燁的表情，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悚然的感覺……他能感覺得到，成名燁真的在“惋惜”。
似乎是察覺到了兩人的表情，成名燁隻是輕輕一笑。
“乾嘛這種眼神看著我。”
“……”
“不用覺得奇怪。說白了，我也是禁卡師。”成名燁轉過身，回到了那麵玻璃牆之前，眼神看著其中的雲霧，“在這個鬼地方這麼多年，每天都要接觸各式各樣的殘忍，要是沒有我這種心態，我怕是早就瘋了。”
說到這，成名燁忽然一頓。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眼前的玻璃牆，而後臉上的笑意更甚了幾分。
“當然，說不定我現在確實瘋了也有可能——”成名燁的眼神閃過莫名的神色，“我得承認，收治局的規矩有幾分道理……要是讓現在的我回到正常人社會，保不準第二天我就得背上命案。”
聽到這話，趙央忽然有些沉默。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神中似乎暗淡了一瞬，但還是很快恢複了正常。
“好了，不提那些。”成名燁拍了拍手，“這張‘怨群’，算是比較經典的禁卡了……就算是放在全國，歲數在七百年之上的禁卡都不常見。”
於蒼有些疑惑：“為什麼？禁卡不能長時間保存嗎？”
七百年就不常見了？
於蒼這時想到了在祖龍雪山上遇到的邪龍。
那也是一張禁卡，而且是祖龍皇帝時期的禁卡，埋在山下那麼多年沒人包養，甚至還能出來繼續用，已經算長壽了吧。
“當然不能。”成名燁解釋道，“就拿眼前這張怨群舉例——他們本來就是怨魂，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份怨念隻會越來越深重、越來越不可承受……等到怨念侵蝕一切的時候，那些怨魂無論麵對誰，都隻會說‘殺’——包括他們自己。”
使用禁卡之人，最後幾乎都會被禁卡反噬。
而禁卡在反噬掉使用者、無可反噬之後……便會反噬自己。
禁卡太不穩定了，這個過程幾乎是必然。
於蒼了然地點點頭，旋即又開口問道：“那這張禁卡……”
“這張……還記得偽人格障礙嗎？”
“嗯，記得。”
“今天我就來教你們，怎麼和禁卡和睦相處。”
說完，成名燁輕輕一笑，而後便脫下了身上的白大褂，轉身去了一旁。
“好好看，但不要學。”
說完，成名燁關上了門，將自己封鎖在了玻璃牆之後的房間之中。
於蒼和趙央對視一眼，有些摸不到頭腦。但還是齊齊上前，湊到了牆前觀看。
……
成名燁活動著手腕，走入了房間之中。
走過之處，周圍的黑色霧氣便緩緩褪去，甚至其中的紅光都在不斷顫抖，似乎在害怕著什麼。
成名燁張開了懷抱，而後抬起頭，露出一抹微笑。
“來吧，彆緊張——這是前些日子，答應伱們的獎勵。”
……
吼！！！斯哈斯哈！
玻璃牆內，黑霧一瞬間翻湧了起來，將趙央嚇了一跳。
“老師他……他不會有事吧？”
他就直接進去了？
和禁卡直接接觸不該準備很多防護措施嗎？再不濟也要把自己的魂卡召喚出來吧，結果就這麼毫無防備地走進去了？
那可是165隻怨魂啊……光是想想這個數字就有夠頭皮發麻了，要進去和他們貼貼？要不要玩這麼驚悚啊！
此刻從玻璃牆往下看過去，隻能看到一片突然加速翻湧起來了的黑霧，其他的景象一點都看不到。
於蒼此時也是眉頭皺起，心裡莫名有些不安，但還是道：“……沒事，他肯定比我們懂。”
“……嗯。”趙央勉強放下心。
但是腦子裡卻是在想：臥槽，我之後不會也要乾這個活吧？
就在這時，玻璃牆之後的濃霧忽然散開……或許不是散開，而是凝聚成了一條一條的黑色流動粗繩，在空氣之中四處舞動，猩紅色的光芒伴隨著嘶吼聲到處迸射，一副混亂不堪的景象！
而在那一片粗剩的中央，成名燁的身軀緩緩漂浮，衣服與皮膚表麵不斷出現狹長的爪痕，臉和脖子上鼓起了青筋，但是看神色，卻依然風輕雲淡，甚至……有幾分享受？
嗡！
一隻黑紅混雜的粗繩忽然沒入成名燁的胸口，頓時，紅色的能量紋路沿著皮膚蔓延，成名燁悶哼一聲，下一秒，更多的粗繩已經洶湧而來！
嘶……哈……殺……殺……
模糊不清的嘶吼聲逐漸在耳朵裡變成了清晰可見的“殺”，一聲一聲重疊在一起，宛若來自深淵的呐喊！
趙央臉色一變：“這是……老師在成為‘怨群’的使用者，並且讓所有怨魂都投自己‘該殺’？這……”
按照剛才成名燁所說的，所有怨魂都投該殺，那麼這個使用者就會遭受反噬，已經必死無疑了啊……這是在乾什麼，自殺嗎？
上來就讓他們看這麼大的？
不過，該說不說，趙央的心臟也很大。麵對這種場麵，他強行壓製住了心底的不安，開始仔細觀察場上的每一個細節。
雖然很想立刻按下一旁的警戒按鈕，叫人過來終止這個過程，但是成名燁畢竟是主動進去的……他還是決定相信自己的老師。
事已至此，好好看吧。
……
嗡！
玻璃牆後，所有粗繩的湧動已經到達了最快，成名燁的表情已經被莫大的力量變得扭曲，但是仍然能看到其嘴角的笑意……
某一刻。
嘭！
忽然，一蓬血霧爆開。
洋洋灑灑的暗紅色鮮血噴灑在半邊玻璃之上，趙央的眼瞳猛地縮起，心臟收緊，一連後退了三步才穩住了身形。
“老師……他……”趙央的身體不住地顫抖，他隻覺得手腳冰涼，渾身的汗毛都悚了起來，“……死了？”
他哪裡見過這種場麵！
來到收治局，剛剛學會基礎的禁卡知識，結果老師就直接在他眼前爆炸了？鮮血還噴了半麵玻璃到處都是！
嘶……哈……
黑霧緩緩再次彌散，充斥了整個空間，比起剛才，其中紅光閃爍的頻率都變低了。
“死了。”於蒼嘴角抽了抽，道，“……我道真希望他是死了。”
他現在的心跳也是快了不少。
剛剛那一瞬間……他真的被嚇到了！
“……切，老侄，長大之後，沒想到你這麼禁嚇。”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
趙央像是見了鬼一樣轉過頭，便看見成名燁完好無損地站在身後，此時正在將他的白大褂往身上穿。
“我還擔心會給你留下心理陰影，特意去掉了那副身體的內臟呢……”
於蒼翻了個白眼。
這家夥……果然是故意不把事情說全的！
太惡劣了！長這麼大了還是這麼喜歡捉弄人！
一旁，趙央看了看於蒼，又看了看成名燁，心中的驚悚逐漸消退，但是眼睛睜得更大了。
啊……？
不是，這麼玩？
好好好，我也是你們py的一環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