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兒的意識之中
一隻玉石般的真龍正在意識海之中橫衝直撞,但是卻沒辦法粉碎這裡的一切。
如今,蜃龍隻剩下了這點意識,因為一直被放逐在幻境之中,所以還沒有被荒所感染。
“不!這是什麼,怎麼可能!”
蜃龍癲狂地大吼,語氣之中充滿不可思議。
他現在能夠清晰感受到,被施加於這方意識空間之上的那恐怖桎梏,就仿佛一個不斷收攏的絞肉機,蜃龍每將自己的意識試圖和這裡融合一分,就會有更多的自己的意識被徹底粉碎。
這裡確實是一件未完成的“作品”,可以說,那名為棋兒的小女孩本來就已經處於懸崖邊緣,隨時都有可能失足墜下。
而自己的到來,就是推了棋兒一把……但是因為蜃龍自己不前進就會死,所以也隻能和棋兒一起墜入懸崖!
他本想要用自己的偉力將這片懸崖生生夷為平地,但是現在卻發現,一股難以撼動的力量附著在周圍的大地之中,這讓他儘管鼓足了力量,卻連一粒沙塵都沒辦法吹落。
但這又怎麼可能!
這不過隻是一張魂卡,怎麼可能會如此堅固!
那於蒼……他到底做了什麼!他明明隻是一個五級的魂卡師,明明這麼弱小!
劇烈的痛苦不斷在他的意識之中增生,恍惚之間,他想起了於蒼剛才和他說過的那句話。
最強的學者……你真的……
他心神巨震。
任誰都不可能相信,一個如此年輕的人,會是一個國家最強的學者吧?
可是,假如不是這樣,現在的情況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片意識如此穩定,連他都看不到一點打破的期望?
如此輕易地壓製自己,莫非他是神話不成!
哢!哢!
細密的裂縫在他的意識體之上不斷蔓延開來,蜃龍的眼底,終於湧現出了一抹絕望之色。
他知道,他長達上千年、就連荒的爆發都沒能徹底殺死的生命……或許就要在今天結束了。
在臨近破碎的刹那,他不由得又回想起於蒼說的那句話。
“你真的能……幫我嗎……”
崩!
蜃龍的意識被層層破壞,化作無數閃著光芒的碎屑消散。
……
意識海之外。
於蒼保持著原先的姿勢,一隻手輕輕撫在棋兒的額頭前。
他聽到了蜃龍臨死前不甘的呼聲,但是沒有做出回應——現在,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了。
蜃龍徹底開啟了棋兒變成禁卡的過程,還以身入局,用自己親自給這張禁卡添加了一個新材料。
現在,作為添頭的蜃龍已經在禁卡形成的過程之中被碾碎了,下一個被碾碎的,就是棋兒。
他不可能讓這個過程發生。
而這件事,他已經不能夠依靠詞條記錄儀去完成了……商店裡的其他兩個東西都對這個過程沒有用處,假如植入詞條的話,大概率會讓本就快要完成的禁卡化再次加速。
所以,現在他能夠依靠的唯一手段,就隻有自己本身了。
說真的,這很不靠譜。
棋兒是俞夫人的作品,雖然還沒有徹底完成,看不出品質,但是從收治局的研究中可以發現,這張魂卡一旦完成,保底就是一張高位傳世,甚至超位也不是沒可能。
這張的魂卡,以於蒼現在的製卡水平來說很難插手,不過好在於蒼也並不需要改變什麼紋路,隻是需要拉停禁卡化,不讓它徹底完成就行。
所以,於蒼決定力大磚飛!
看上去,這做的事和蜃龍也差不多,但同樣的一件事,於蒼來做和蜃龍來做,差距可就大了!
首先,於蒼是製卡師,俞夫人本身也將最後一筆的落筆權交給了他,所以他知道最後一筆到底在什麼地方。再加上後來在收治局的研究,他對棋兒身上的紋路相當之了解。
雖然實際的製卡水平還沒有達標,但是隻對棋兒這一張卡,於蒼的理解絕對在線。
這讓他知道,此時他可以用製卡師的手段去做什麼。
其次,詞條記錄儀是屬於他的力量。
他得到記錄儀已經有了不短的時間。最初時,他隻能機械式地提取、植入,對於結果到底是什麼沒有一個預期。
現在,他在星天視域中植入詞條的時候都已經可以做到在一定程度上掌控詞條生效的過程了,在用詞條製作魂卡的時候,也已經可以用自己的意誌進行一些引導。
他對這個“金手指”的掌控,也在不斷深入。
就像現在,雖然商店裡的東西他也是
他絕對可以!
於蒼的眼中閃爍起前所未有的璀璨星光,影影綽綽之間,似乎有無數星階在其中閃爍。
在這一刻,他領悟了同調的技巧……沒有顧解霜那樣強,但是感知到棋兒體內的星階,已經輕而易舉。
事實上,對於同調技巧,顧解霜已經教過於蒼很多次,隻不過於蒼對於同調不是很擅長,也不常用,所以一直沒有學會……今天領悟,是水到渠成。
棋兒身上,無數奇異的紋路開始逐漸顯現,於蒼以手為筆,拂過棋兒的額頭。
還有最後一點。
蜃龍已死,如今整片蜃境牧原的無主能量,都將暫時被於蒼的帝心所掌控,成為他的後盾!
重重因素加起來,對於逆轉禁卡化,於蒼不會失敗,也不容許失敗。
嗡……
忽然,女孩眼皮一顫,而後輕輕睜開了眼。
仿佛從幽邃黑暗的深海上潛,女孩的意識穿過重重幻境交織成的海洋,終於浮出了水麵。
一睜開眼,他便看到了於蒼。
“哥哥……”
“我在。”於蒼道。
“棋兒是不是……要死了呀?”
“不會的。”
“嘿嘿……”
女孩卻露出了一抹微笑,她伸出手,輕輕托住了於蒼的臉。
“棋兒喜歡哥哥……假如,有另一個棋兒誕生了……她誕生在我對哥哥的喜歡裡,她也一定會喜歡哥哥的……哥哥,也要喜歡她哦……”
於蒼眼中的星光不由得波動,而後,便更加堅定了下來。
“睡一覺吧——醒來後,就是在家裡的床上了。”
“騙人。”女孩帶著安心的笑意,緩緩閉上了眼,“哥哥還要在牧都待很多天呢……”
“嗯。”
看著女孩沉沉睡去,於蒼深吸一口氣。
而後,四周那些鏡麵結構破碎的速度陡然加快,化作閃光的洪流,齊齊沒入了棋兒的身軀之中!
……
隨著蜃境牧原的能量漸漸消失,天空重新顯露,上方站著兩道人影,天空產生了種種奇異的變化,陰晴雷電交織不休。
地麵之上,於蒼輕輕呼出一口氣。
他將手從女孩的額頭放下,些許控製不住的顫抖在指尖持續。
成功了。
陣陣困意湧上心頭,於蒼強忍著睡去的衝動,開口道:“朝辭……”
“……”雪白的小龍不知何時站在了於蒼的頭頂,沒有說話。
“朝辭……我拜托你兩件事,好不好?”
“伱說。”
“蜃龍已經死了,彆回封嶽蒼間。”
“……孤知道。”
“以及……假如天上那些人問起來,就說蜃龍是你殺的。”
說完,於蒼便閉上了眼,軟趴趴倒在了地上,睡了過去。
朝辭:“……”
他轉過頭,看向身後的杜燕然。
“額……”杜燕然用手指撓了撓側臉,移開了眼神,“知道了……蜃龍是你殺的……”
不妙。
杜燕然心下默默吐槽。
見到蜃龍之後,他已經肯定,蜃龍身上的那道劍傷絕對是於蒼留下的。
畢竟,上麵還殘存著於蒼的氣息呢。
說真的,對於這個結果,他相當難以相信……他自己就已經和蜃龍過了很多招了,但是彆說傷到蜃龍的了,攻擊都打不到蜃龍身上。
而那道劍傷……鏡麵破碎之後,他已經看到了蜃龍的屍體,可以說,那道劍傷幾乎將蜃龍的腦袋都砍了下來,就差一點點,蜃龍估計就已經等不到奪舍的機會了,而是會直接死在這劍下。
杜燕然看著那隻有五級的於蒼,怎麼都想不出,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他還想問問呢……但是既然於蒼想保密,那沒招了。
他配合唄。
……
眼前的景色不斷變換,再回過神的時候,於蒼已經來到了一片空曠的星空之中。
“結束了啊。”於蒼揉著脖子。
解決完了棋兒身上的問題,他的王之我已經撐不住了。
【親征】被迫結束,於蒼的意識重新回到了這裡。
“蜃龍啊……”
於蒼嘖了聲。
在剛剛麵對蜃龍的時候,朝辭似乎說了什麼……蜃有個好後代?
或許和星與年一樣,這個“蜃”也是朝辭最初的孩子之一吧。
“啊……接下來,估計得睡一段時間了。”
……
呼延展和尹陽從天空之中緩緩落下。
尹陽將信將疑地打量著戰場。
杜燕然站在於蒼身後,而於蒼抱著一個小女孩倒在地上……看上去都沒事,應該是睡著了。
而在於蒼身前,一條蜿蜒的超大真龍屍體趴在地麵上,殘存的能量昭示著這條真龍生前的強大,但是此時卻死得透透的。
一道恐怖的劍傷幾乎將真龍的腦袋整個砍下,這讓兩人稍稍沉默。
那劍傷之上……是不是有於蒼的氣息?
這……這不對吧。
呼延展落在於蒼身邊,十分認真的將於蒼、棋兒和蜃龍屍體都檢查了一遍。
而後抬起頭:“於蒼沒事……蜃龍也確實死了,死得相當乾淨。”
“……艸!”尹陽當即出口成粹。
他被蜃境牧原攔在外麵,於蒼生死未卜,心裡頭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正要等著蜃境牧原打開之後全撒在蜃龍身上呢。
結果蜃龍死了?
他要不容易心動這一次!
不過,事已至此,他隻能先暫時壓下心中的怒火,看向杜燕然:“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蜃龍是誰殺的?”
不會是於蒼吧。
那就太離譜了。
講真的,蜃龍一個超位傳世……放在整個炎國,乃至整個藍星,都是相當之強的存在。
超位傳世,已經是神話之下的最強,更何況還是蜃龍這樣積累了無數年能量的存在。
雖然蜃龍已經瀕死,但這種狀態下隻會激活蜃龍的困獸之誌,戰鬥力不降反升。
這種情況下,你說於蒼把蜃龍殺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就算是他尹陽和呼延展聯手,都不一定能這麼快解決蜃龍。
沒看到他們兩個都被蜃境牧原給攔在外麵了嗎?
麵對尹陽的提問,杜燕然咳嗽了一聲:“那個……”
“孤殺的。”一道清冷的聲音從一邊傳來。
尹陽和呼延展齊齊轉頭,這才看見於蒼頭頂的朝辭。
“你是……嘶……”尹陽倒吸一口冷氣。
他想起來這是哪位了。
朝辭!
這位造物主的存在當然是保密的,但是尹陽和呼延展的級彆,已經足夠知道這件事了。
於蒼要來牧都,他們自然會提前做很多的功課,對於朝辭的存在,他們並不陌生。
這可是造物主啊!
藍星之內,誰來了在他麵前都得低一頭吧。
“那個,您的意思是……”呼延展有些不確定。
“孤說,蜃龍是孤殺的。”
“可是那劍傷……”
“孤會劍法。”
“那您的劍呢……”
“孤用爪子釋放劍法。”
“可是劍傷中有於蒼的氣息啊。”
“……汝怎麼這麼多事!”朝辭惱怒,“孤說,是孤殺的!”
“好好好。”尹陽連忙應下。
呼延展擦了擦額頭上了冷汗。
這朝辭,好硬的嘴!
現場證據都這麼確鑿了,竟然還能在撒謊的時候有這麼強的信念感!
該說不愧是造物主嗎。
“汝等不信?”朝辭看向杜燕然,“嗯?”
“……是是是,我證明。”杜燕然滿頭大汗,“確實是朝辭一爪……一劍殺了蜃龍,又泯滅了蜃龍的意識。我親眼所見。”
“我們自然是信的。”呼延展連忙道。
他和尹陽對視一眼,心中都已經有了答案。
說真的,雖然現場證據確鑿,但是他們仍然十分懷疑,於蒼到底有沒有能力擊殺蜃龍……畢竟這太過不可思議了一點。
但是朝辭如此嘴硬,顯然是想要掩蓋什麼,有她這個態度在,他們兩個反倒對於蒼確實殺死蜃龍確信無疑了。
這可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他們知道,於蒼肯定是動用了什麼不想讓彆人知道的底牌。
在五級魂卡師的時候,就已經擁有了能夠對付蜃龍的底牌了嗎……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恐怖啊。
他們隻能這樣感慨,並且十分默契地收起了心中的疑問。
他們又不是於蒼的親人,於蒼沒有必要什麼事情都和他們說,這很正常。既然朝辭一定要嘴硬,那麼他們相信就是。
隻是沒想到,這傳說中的造物主……還怪可愛的。
“哼,真是……讓這個畜生白白死得這麼痛快了。”尹陽咬牙切齒,“我這憋了一肚子的火沒地方發泄……可惡啊!”
說真的,他老人家現在已經是需要修身養性的狀態了,戰鬥**什麼的,他都好幾十年沒有過了。
今天於蒼要是真在他的地盤上出事,那他估計要被那些老朋友指著鼻子罵上好幾年,甚至死後都不得安生……這麼恐怖的未來,可是差一點就發生了啊!
所以,久違的,尹陽的怒氣值已經漲起來了,就等著有什麼人出來讓他痛快地打上一場,再讓他殺掉了……可是蜃龍死了,他上哪找另一個超位傳世去?
能不能趕緊來個超位傳世讓他把火泄了再說啊!
這時。
轟!
一聲巨大的轟鳴忽然從地底傳出,猩紅的光芒拔地而起,一陣怪笑聲伴隨著奇異的哼唱破土而出!
嘭!
翅膀長開的聲音忽然在半空中響起,一隻惡魔已經屹立在了空中。
“可惡的家夥……竟然用幻術這種低劣的手段偷襲!”惡魔使勁喘息了幾口氣,才平靜了下來,“哼……可惜,就憑這種手段,想殺我還太早了……如今我已經重回超位傳世,看我……嗯?”
惡魔的聲音漸漸變小。
他忽然意識到,現在的場麵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那兩個表情奇怪的老頭……身上氣勢似乎很強的樣子……等等,你們怎麼都在看他?乾嘛,沒見過惡魔啊喂!
尹陽轉過頭:“他是?”
朝辭:“不知道,總之剛才他想要殺於蒼。”
“我明白了。”
尹陽轉過頭,雙手合十,虔誠地對著天空行了一禮。
“感謝上天的恩賜。”
“等等,你……”惡魔的心中升起了不太妙的預感。
尹陽轉過頭,臉上露出了一抹獰笑:“——給爺死!”
天空之中炸響了一道驚雷,本來都要沉寂下去的天象再次洶湧起來,濃鬱的力量從天而降!
“等等,是不是有什麼誤……”
轟!
雷霆落下,惡魔話都說不完,連忙抽身而去,開始逃跑。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這片土地上的人都這麼失禮嗎!”
“給爺站住!”尹陽騰空而起,帶著漫天的天象,追殺而去。
很快,天空便恢複了正常。
杜燕然有些擔心:“他……”
“沒事,彆管。”呼延展拍了拍杜燕然的肩膀,“玩累了他就回來了。”
杜燕然:“……”
這就是大佬的世界嗎。
不懂。
“好了。”呼延展回過頭,看向身後。
戰鬥社的學生,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還沒從幻境中出來呢。
現在,該把孩子們帶回……嗯?那是什麼?
呼延展視線越過一地的“屍體”,看向了不遠處那圍在篝火前,一臉茫然的一男一女。
他們兩個……好像是古都來的,叫呂子鶴和邢肅是吧。
e……在一片戰場的中間,你們兩個這麼悠閒……是怎麼做到的?
總不可能在暴亂的蜃境牧原裡,還能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