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惡魔與神罰
經過了王女的解釋，於蒼的心中頓時閃過一絲明悟。
原來……是這樣嗎。
是了，這確實是合理的。
惡魔的祭壇的前三個能力，看上去都是等價交換，付出什麼，然後獲得什麼。
但看上去確實很不對勁。
當初，在戰鬥社和王楚對戰時，於蒼第一次見到惡魔祭壇，還以為這張魂卡的原理是從護盾之中吸取魂能。
但是現在看來，顯然並不是這樣，而且祭壇的作用方式，也有點詭異了。
它是“造成傷害”，才能產生魂能——而不是轉換了什麼。
從結果上看，造成傷害和產生魂能似乎都是祭壇的支出，而這個過程之中消耗的隻有發動時的那一點魂能……在沒有其他機製的情況下，這種情況顯然是不合理的。
那時候，於蒼雖然也看了這張魂卡的介紹，但是畢竟沒有深入研究，所以隻以為是這張魂卡還有什麼隱藏的機製沒有被發現，畢竟那麼多問號，出現什麼能力都蠻正常的。
但是現在看來，這張魂卡的能力乃至整張魂卡大概都是一個幌子！
一效果【苦痛之折磨】的真實作用，其實就是用造成的傷害破壞目標的魂能井，後續提供的魂能，八成是那個存在自己的力量，隻不過是通過某種手段偽裝成了魂能。
而二效果施加詛咒、提供精神力量，其實就是利用詛咒改造目標的軀體，並且把那位存在自己的意識借此送進來，寄生在目標的身上。
再然後，三效果徹底碾碎目標的意誌，方便“奪舍”的同時，也將那位存在自己的能力都送進來，這樣一來，相當於進行了一個散裝的傳送，分批次將那位存在送進了藍星。
至於四效果……
嗡——！
那殘影陣陣的巨大鋼鐵戰錘倏然停頓在場上，鮑則宇心中一驚。
怎麼會……錘子抬不起來了？
大地在這最後一錘麵前仿佛變成了湖麵，被震起了層層漣漪。眾人看向那戰錘的落點，隻見……一道瘦削的人影屹立在那裡，一隻手舉在頭頂，穩穩接住了那由巨大鋼鐵鑄就的戰錘。
轟——
巨大驅動奮力催動自己的身軀，無數雷電精靈在他的身軀之中流竄，帶起陣陣電光，聲勢逼人，但是無論他使用多大的力量，戰錘都仿佛黏在那人影的手上一般，抬不起一點！
“……呼……”
一道悠長的呼氣聲幽幽傳來，層層雷光之中，眾人於是看見那道人影，睜開了眼。
瞳孔暗紅，淡漠無情，他收回手臂，被他束縛住的戰錘這才恢複了自由，而巨大驅動一時沒有收住力量，還在努力較勁，這一下直接被戰錘帶著仰麵就向後倒去。
“我艸。”章舒婷下意識地爆了粗口，“這是什麼邪門玩意……高位傳世？”
“是……而且。”鮑則宇臉色凝重，“他身上的力量，還在不斷拔升！”
高位傳世，恐怕並不是他的上限。
眾人一時沉默，場地上的雷光逐漸暗淡，於蒼抬起頭，看清了那道人影的樣貌。
那人影的身軀顯然是脫胎於貝恩，但是無論是四肢、身軀還是手指、關節，都變得無比修長，同時又似乎多了幾分優雅。
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燃儘，暴露出來的身體卻看不到什麼明顯的性征，身上有著自然的肌肉紋理，原先的那些傷痕如今已經愈合成一道道猩紅色的細線，在體表構成了詭異的圖案，卻並不醜陋，而是散發著說不上的美感。
他的臉上並沒有太多表情，冷漠而淡然，頭頂長著兩隻彎曲的角。
這是一個很典型的的形象，恐怕大多數人在見到他的第一瞬間，都能聯想到“惡魔”。
章舒婷和鮑則宇對視一眼。
沒有溝通，但是都知道現在的事情恐怕超出他們的掌控範圍了。
他們兩個在搭配戰鬥的時候能夠發揮一加一大於二的作用，合力召喚出的巨大驅動在普通傳世之中幾乎沒有對手，但是即便如此，想要對付一個高位傳世也幾乎不可能……
能力克製的話說不定能周旋片刻……但是他們的巨大驅動哪有什麼能力啊，就是個莽夫召喚獸，不被克製就不錯了！
更彆說，眼前這家夥身上的氣勢還在一步步攀升，看這架勢，恐怕最後達到超位傳世都是有可能的……現在算算時間，協會的增援應該已經在路上了，比較好的解決辦法是直接交給他們，但……
蜃龍似乎將整片秘境都封鎖了起來，裡麵的出不去，外麵的進不來，牧都又沒有手持神話的鎮國，看上去一時半會都沒有人能夠進來。
所以，也沒有人能夠阻止眼前的惡魔變強！
鮑則宇回過目光，已經做出了決定，他上前一步：“你好，未知的客人……這裡是炎國，能和我們表明你的來意嗎？”
不管怎麼說，先嘗試著拖延一下時間再說。
在他試圖溝通的時候，章舒婷則是悄然後退，來到了於蒼他們身邊。
“快走。”章舒婷道，“我們會儘力攔住他，你們儘量去淺層幻境！”
於蒼眉頭稍皺，但還是點點頭：“那好……伱們小心。”
他沒有見過這兩個治安員，但是想來他們應該就是負責貝恩的人。
眼下的情況……他們真的能攔住那隻惡魔嗎？
……
第一層
“你也嘗試了，現在怎麼樣。”邢肅抱著胳膊，虛著眼睛看著呂子鶴。
“……靠，情報是假的！”呂子鶴捏緊了拳頭，“不是說跨越幻境空間的時候有概率被傳送到彆的幻境層嗎……怎麼繞來繞去，一直在第一層的！”
“……鬼知道。”
邢肅歎了口氣。
要說他們兩個不懂幻術，沒法精準去到哪個層數也就算了。
現在，他們竟然被困在了第一層！
就連碰運氣瞎走都出不去的那種！
甚至，他們至今都沒有發現，蜃境牧原的幻境已經被蜃龍打亂了，還以為是和以前一樣，跨層的時候是一層一層往下走的呢。
“算了，接受現實吧。”邢肅直搖頭，“咱倆就彆想著支援社長他們了……我去搭帳篷。”
呂子鶴深吸了幾口氣，試圖緩和自己激動的情緒。
“我去生火。”
……
長久的沉默之後。
“這裡就是……帝隕之地。”惡魔似乎歎了口氣。
“你好？”鮑則宇皺著眉頭，繼續開口道。
而惡魔的目光卻始終並未落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他隻是仰著頭，眉頭稍皺，像是在感知什麼。
“……感知還沒有恢複嗎，麻煩。”惡魔喃喃道，“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成功進來了……得在他們之前找到帝星的下落。”
“你是要尋找什麼東西嗎？或許我可以幫忙。”
聽到這話，惡魔才緩緩落下了目光。
“就算如今我的感知一片愚鈍，都能看到你內心的虛偽。”
惡魔輕輕抬起手，修長的手指在空中舞動，他的嘴中隨之哼唱出了一曲怪異的歌謠，但是卻沒有影響到他的正常說話，仿佛哼歌與說話是來自於兩個器官。
“現在，成為我的侍仆，或是死……算了，予你毀滅吧。”
話音落下，鮑則宇的臉色猛地一變，他連忙操縱著已經穩定好身軀的巨大驅動飛撲過來，想要稍作抵擋。
下一秒，他隻覺得恐怖的惡意從眼前的惡魔身上激發，那伴隨著哼唱的聲音輕飄飄地落入耳中。
“——崩碎地獄。”
崩！
惡魔伸出手指，輕輕一點，頓時無數鋼鐵被齊齊撕裂，巨大驅動那百米之高的龐大身軀被一股恐怖的力量輕易蹂躪，從腹部之上，大半個身軀都隨著惡魔那一隻手指點出，而變成了紛紛揚揚的鐵屑！
眨眼之間，巨大驅動的左臂、頭部、胸口就化作了虛無，奪目的雷光從身軀之中被剝離，刺耳的噪聲到處亂竄，卻沒有一點用處。
鮑則宇眼神抑製不住的顫動。
隻是一個照麵，巨大驅動的半個身子就直接消失了？
尼瑪，這還怎麼打！
巨大驅動並不是普通的召喚獸，就算現在隻剩下了一半，但是也還有一定的戰鬥力，隻不過其中的能量已經十分不穩定了，等到那張法術卡“帝精靈大暴動”持續時間過去，巨大驅動必死無疑。
而要知道，對麵隻是隨便用了個小技能啊……誰知道這樣的技能他還有多少？
鮑則宇頓時汗流浹背。
對麵，那惡魔的眉頭輕輕皺起。
……這一擊竟然沒有殺死嗎。
是對麵比自己想象中的強？還是他對自己現在的力量判斷有些失誤？
算了，再來一次。
惡魔抬手，正要再次發動能力，這時，一道人影來到了鮑則宇的身邊。
“於蒼？”鮑則宇瞪大了眼睛，“你怎麼還不走？”
麵對這隻惡魔，他今天估計已經要交代在這裡了，那麼假如能保護好於蒼和那些後輩學生的話，也算不虧。
但你怎麼自己回來了！
於蒼急匆匆地開口道：“警官，你這隻召喚獸快不行了是吧？”
“……怎麼可能！”
“那借我用一下！”
鮑則宇瞪大了眼。
不是，誰說不行了的！
他這巨大驅動，起碼還能再堅持戰鬥半分鐘的！
忽然，眼角傳來了一抹火光，鮑則宇抬起頭，這才發現，一隻熾紅色的獨眼不知道什麼時候高懸在了空中。
獨眼的周圍，一個透明的環正在旋轉，其上有三個小點，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鮑則宇隱隱感覺……似乎其中一個點，連接在了自己的巨大驅動之上？
轟！
十分突兀地，熊熊火焰忽然便在巨大驅動的半邊身子上燃燒而起，在火焰的影響下，似乎那雷光都暗淡了不少！
這隻獨眼，正是灼荒的拉之眼！
這隻召喚獸的能力十分簡單，於蒼後來又和拉之眼聊了許多，已經明白了他的能力究竟是什麼。
【見我者燃】可以點燃鏈接目標的能力……聽上去有些抽象，但是很好理解。
比方說，假如拉之眼的一個錨點連接著一隻半龍人獵首，那麼，在獵首發動【狩龍矛】之後，這個能力本身，包括其韻律都會直接燃燒起來，由內而外！
此時，由於拉之眼【目無天日】的效果，可以讓連接的己方目標免疫火焰效果，所以這燃燒著的【狩龍矛】也隻是相當於讓獵首身上帶著點火焰，攻擊力有了火屬性而已。
但是，假如這個目標是敵方——那麼其不但要承受這火焰的灼烤，同時被點燃的能力將會無法再次使用！
也就是說，一旦被拉之眼連接上，那麼所有的能力都會變成一次性的，再也沒有用出第二次的機會。
這火焰直接針對韻律，不給你破解或者撲滅的辦法！
一二技能之後，便是【拉之罰】，這個能力更是堪稱恐怖。
【拉之罰】隻有在三個錨點都有召喚獸連接的時候才能發動，而一旦發動，其強製性將會相當之高。
敵方的目標可以拒絕獻祭，也有概率成功，但是隻要目標的能力全部處於燃燒狀態，那麼這次獻祭就是必然成功的，無論你多強，都會化作神罰的一部分。
這就是種族為神的存在的強大能力！
現在，拉之眼的一個錨點連接著巨大驅動，而其他的錨點也沒空著——現在的情況下，湊夠三個召喚獸肯定是簡簡單單的。
巨大驅動的能力有點多，而且有些沒有處於發動狀態，拉之眼一時半會沒法全燒完，但是鮑則宇看著於蒼認真的態度，沒有猶豫太久，就直接放棄了反抗，任由拉之眼將整隻巨大驅動全部獻祭！
【拉之罰】的威力，是與獻祭對象掛鉤的……巨大驅動作為普通傳世的頂峰，其所能提供的能量，無疑十分恐怖！
於蒼悄悄後退了一步：“警官，記得閉上眼。”
……
對麵，那惡魔沒有太過在意忽然出現的於蒼……總之是個雜魚，一塊秒掉就是。
他輕輕伸出修長的手指，正要再次發動能力，心中卻陡然升起了一股危險逼近的感覺。
什麼……危險？
他猛地抬起頭，而在此時，空中那圍繞著拉之眼的火焰已經鼎盛到了極點，巨大驅動的半邊身軀也已經完全覆蓋在了火焰之中！
惡魔臉色一變，他再低頭時便發現，以自己為圓心，一個不大的圓形區域內，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被染上了熾熱的紅色，溫度以指數級不斷暴漲，恐怖的氣息已經填滿了周圍！
這是……太陽？
——【拉之罰】！
轟！
一道火柱拔地而起，由於火焰太過純粹，所以看上去就像是純粹的光芒一樣。
這一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瞬間失明，鮑則宇已經在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緊緊閉上了雙眼，並且轉過了身，但是那恐怖的光芒仍然透過眼皮，將他的視線染成了赤紅一片！
天地之間，除了光芒，似乎已經一切都不剩下了，就連聲音都消失殆儘，隻能在隱隱約約間，聽到像是來自於遠古的吟唱聲，像是某種祭祀的粗糙音樂。
呼……
光芒逐漸消失，鮑則宇連忙睜開眼睛看向前方，然而一片光芒的重影仿佛烙印在自己眼底了一樣，讓他有些看不清前物。
隻能麵前看到……一個深坑出現在了前方的地麵之上，其中的一切都已經在剛才的神罰之中被簡單粗暴的“蒸發”了。
不遠處，章舒婷睜大了眼。
這特麼的……是一個五級魂卡師能用出來的攻擊？
就算獻祭了自己的巨大驅動，能做到這麼強是不是也有點太誇張了點？
“怎麼樣？”於蒼開口道，“殺掉了沒有？”
因為做好了準備，他現在適應起視覺的變化還算快。
鮑則宇：“……不知道。”
他現在還沒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呢。
於蒼搖搖頭：“沒問你。”
鮑則宇：“……”
在於蒼的肩頭之上，王女懸浮在那裡，感知片刻後，臉色凝重地搖了搖頭：“還沒有……”
話音剛落，深坑之中忽然升起了一道宛若實質的恐怖氣勢，被氣勢影響的空間都仿佛被染上了一層暗紅！
那惡魔，便在暗紅色的世界中，從深坑緩緩懸浮而出。
“嗬嗬嗬嗬……”
低沉的笑聲從喉嚨中滾動而出，同時，那哼唱聲也沒有中斷，仿佛交織在一起，譜寫成了一曲帶著腥氣的歌謠。
“不錯的歡迎儀式——很適合惡魔，可惜，我不喜歡。”
惡魔的身上已經有些狼狽，但是身周氣勢根本沒有停下來的征兆，一路向上攀升，速度還在加快！
看這個樣子，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能突破超位傳世……到時候，更不可能打得過了。
“你很有趣，蟲子。”惡魔那不似活物的眼睛落在了於蒼身上，“接下來——讓我教你合乎禮儀的毀滅！”
他伸出手，暗紅色的能量在指尖瘋狂彙聚，這一擊下來，在場眾人將不會有一人能夠阻擋！
但站在惡魔之前，於蒼的神色卻忽然有些古怪。
“那個……”
“蟲子，比起故作冷靜，此刻求饒更能取悅我！”
“不是，我是想提醒你。”於蒼指了指惡魔身後，“你看那。”
“……你在用這種拙劣的把戲羞辱我？”
“我哪有。”
“那你——”
崩！！
紛紛揚揚破碎的鏡麵結構打斷了惡魔的後半句話。
玉石一般的真龍遨遊而出，七彩虹光侵染整片天空，又透過空中鏡麵的層層折射，映照著世間仿佛仙家盛景。
息……
蜃龍的目光落在惡魔身上，頓時，所有暴亂的能量在此時熄滅，肉眼可見地，惡魔的身體僵硬了下來，他的眼神之中閃過了層層疊疊的光影，仿佛在這一瞬間墜落了無窮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