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倆很快出了門,又很快乘馬車到了繁華熱鬨的朱雀大街上。
街上人來人往,他們不過逛了兩個鋪子,竟先後遇上三、四波熟人。
大家毫無意外,都是來選購皇後娘娘壽辰那天的壽禮、衣裳和飾品的。更有甚者,就連隨身攜帶的香包、帕子,都要仔細琢磨一番。
常慧心人緣不好不壞,但在權貴圈中,也有兩個說得來的貴夫人。
今天恰好遇上其中一位陳夫人。
這位夫人的夫君是平城侯,一般人敬稱她為平城侯夫人,若熟悉些,則稱呼一聲陳夫人,或是妙娘。
陳妙娘與常慧心碰麵,兩人都無限歡喜。趁著兩人說話的時候,趙靈姝與她的小閨蜜——陳妙娘的小女兒辛良玉勾搭上。
“這些天做什麼呢?”
“你做什麼呢?我上次邀你過府來玩,你們府裡的人說你去金光寺拜佛了。你竟然信這個,我聽說後差點笑掉大牙。”
趙靈姝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來,“快彆說了,年少不懂事,被人糊弄了。你做什麼呢,我剛看見你險些沒敢認,你是不是大病了一場,怎麼瘦了這麼多?”
“瘦了很多麼?我倒是沒病,就是前段時間牙疼,隻能吃流食。”
“糖吃多了吧?”
小姐妹倆嘀嘀咕咕的,很快就湊到一個小角落裡吃糖。
吃著吃著,兩人同時聽到一點微妙的動靜。
“姑娘,你長得胖,穿豔麗的衣裳不好看,穿淺色的衣裳才出彩。”
“姑娘,你收一收肚子,你看你這肚子大的,跟懷孕五六個月似的。這走出去,誰看見了不得給個白眼。”
“姑娘,你看你這笑的,跟誰拿把刀在背後威脅你似的。你要是不會笑,就繃緊了嘴巴……”
趙靈姝和辛良玉糖都不吃了,兩人伸長了脖子往樓上看。
辛良玉嘀咕,“誰家的老奴,敢這麼作踐主子。那姑娘都被訓哭了,這姑娘的爹娘若是知道這老奴背後這麼猖狂,不得立馬將她捆了發賣?”
趙靈姝理智分析,“敢這麼教訓人,那姑娘要麼在府裡不受寵,要麼那老奴深得當家夫人的信重。我猜是第二個。”
若不受寵,誰會在這個節骨眼到這蘭韻衣坊來?
蘭韻衣坊專做京城貴人生意,想也知道裡邊的衣衫布匹有多貴。既將人帶到這裡置衣,姑娘的身份必定輕不了,八成是能進宮參加皇後娘娘生辰禮的。
但她又輕易被一個老奴拿捏,那隻有一個解釋:這老奴得當家人的看重,依這姑娘的本事,還撼動不了這老奴的地位。
辛良玉覺的小姐妹的分析好有道理,不由露出心有餘悸的表情。
“這姑娘太慘了!明明是貴女,日子卻苦的跟那小丫鬟似的。她爹娘真失職。姝姝,你說我們要不要……”
趙靈姝一把拉走辛良玉,“不要。彆人的家務事,我們不要插手。落不到好不說,指不定還要被人倒打一耙。”
辛良玉聞言,順著小夥伴拉扯的力道,趕緊溜了。
既然碰到了一起,稍後兩幫人馬便一道逛起了鋪子。
常慧心和陳妙娘忙著給女兒挑選飾品,趙靈姝和辛良玉則在試妝。
珠玉閣是京城的老牌子了。
做買賣的東家很有想法,在買賣珠玉首飾的時候,還根據顧客的臉型和氣質,給出發型和妝麵的建議,有意者甚至可以當場試妝。
趙靈姝和辛良玉都是愛美的小姑娘,既然可以試妝,自然沒有推辭的道理。
兩人梳洗淨麵,這就坐在二樓的窗前,讓妝娘給她們裝扮起來。
發型才做了一半,妝容也隻畫了一半,兩人又聽見了熟悉的嚶嚶聲。
兩人好奇心重,這就趴在窗戶上往下看。
窗戶底下竟然是個僅容兩人通行的死胡同,如今靠著他們這麵牆的地方,若隱若現似有兩個人。
小姑娘糯糯的哭聲無助極了,“我這個月的月錢,都被嬤嬤拿走了,我身上一文錢也沒有了。”
粗噶的男聲帶著森森的惡意,“沒有錢,你身上不是還有幾件值錢首飾?快把你頭上的簪子摘下來給我,還有你的鐲子……”
小姑娘哭的停不下來,“你已經拿走我很多首飾了,你不可以再要了,回頭我對祖母沒法交代。”
“你隻說你粗心,把首飾丟了,府裡還能追究你的責任不成?”
“可是這半年,我已經丟了很多很多首飾了……”
“拿來吧你!”
“啊,我頭皮好疼。你不要拽我的鐲子,這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你,你住手!住手!……”
趙靈姝頂著做了一半的頭發就往外衝,辛良玉沒比她慢多少,緊隨其後也火速跑了出去。
“哎呀,兩位姑娘,你們往哪裡去?”
“姑娘,姑娘,你們快回來啊。”
正在淨麵的常慧心和陳妙娘聽到外間的動靜,抽空往外看一眼。這一眼不得了,兩人頂著滿臉的泡沫,趕緊跑出來,“姝姝,良玉,你們做什麼去?”
“哎呀,快,快,劉嬤嬤、紅葉你們趕緊追過去。”
“下人呢,都死哪兒去了,趕緊跟緊了姑娘。姑娘要是出什麼差錯,我拿你們是問。”
珠玉閣整個鬨騰起來。
也就在常慧心和陳妙娘回到房間,趕著將臉上的泡沫衝洗乾淨時,趙靈姝已經跑出了珠玉閣,跑到了旁邊的窄巷中。
巷子中一個小姑娘被推倒在地,卻依舊死死的拉著一個男子的衣擺不鬆手。她哭的眼淚鼻涕糊了滿臉,“你把鐲子還給我,把鐲子還給我……”
年輕的男子油頭粉麵,腳步虛浮,看作態他不像個主子,但看穿著,他又不像個下人。
不說這人的身份,隻說這男子長得不怎麼樣,心卻挺狠。
耳聽到有腳步聲靠近,他眼中冒起凶光,抬腳衝著小姑娘的頭就踹。
小姑娘被嚇住了,驚叫一聲趕緊抱住頭。那男子猶不解恨,揚起蒲扇般的巴掌,哐哐就甩——
“啊!”
“啊!我xx要斷了。疼,疼死我了!”
小姑娘驚叫一聲,卻沒等來預想中的疼痛,怯怯的抬起頭往外看。
結果就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姐姐,正將張昌往死裡打。
“王八蛋!搶人銀錢首飾還不算,還搶人娘留下來的遺物。狗畜生,去死!”
趙靈姝一腳踹到男人腿正中,成功一招製敵。
趁著男人疼的滿地打滾的時候,她痛打落水狗,撿起旁邊一根棍子,衝著男人身上肉少的地方可勁抽。
王八蛋!
狗日的!
坑爹的慫玩意兒!
“姝,姝姝,快彆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辛良玉在旁邊急的跳腳,趙靈姝卻照打不誤。
“欺負弱小算什麼本事,有本事你欺負姑奶奶試試。畜生玩意兒,還搶不搶人家東西了,還……”
手中的棍子猛地被張昌奪了去,男人表情猙獰,硬忍著身上的疼痛,咬著牙衝趙靈姝衝過來,“臭婆娘。”
“臭婆娘喊誰,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了不是?”
就在辛良玉以為小夥伴要吃虧的時候,趙靈姝一個起跳飛踹,狠狠將男人踢出了兩步遠。
這時候,身後有更多的腳步聲和喊叫聲傳來。
劉嬤嬤和紅葉焦急的喊,“姑娘,姑娘……”
更有一個,似有幾分熟悉的老嬤嬤的聲音,尖利的吼叫,“兒啊,我的兒,你們竟敢打我兒!我和你們拚了。”
小巷子中亂的一匹,用人類詞彙簡直難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