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臉色一變,匆匆告罪離去。
沈棲月與璿璣縣主對視一眼,心中皆有些好奇,便起身走到窗邊,朝樓下望去。
隻見一名錦衣公子正與幾名打手模樣的人爭執,口中嚷嚷著:“本公子今日非要見花魁娘子不可!誰敢攔我?”
沈棲月眯了眯眼,低聲道:“看來,這位便是馮子安了。”
璿璣縣主冷哼一聲:“果然是個荒唐之徒!”
兩人正說著,忽聽得身後傳來一陣輕笑聲:“二位公子,可是對樓下的熱鬨感興趣?”
沈棲月回頭,隻見一身著素雅長裙的女子款款走來,眉目如畫,氣質清冷,與樓內的奢靡之氣格格不入。
她手中抱著一把古琴,微微一笑:“奴家是醉月樓的琴師,方才聽聞二位公子雅興,特來獻上一曲。”
沈棲月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笑道:“姑娘請。”
琴師坐下,指尖輕撥琴弦,一曲《高山流水》緩緩流淌而出。
琴聲清越,仿佛將樓內的喧囂隔絕在外,令人心神一靜。
璿璣縣主聽得入神,忍不住低聲讚歎:“這琴聲,倒是與這醉月樓格格不入。”
沈棲月微微一笑,目光深邃:“或許,這醉月樓中,藏著不少有趣之人呢。”
沈棲月的眸光不動聲色掃了一眼琴師撥弄琴弦的右手虎口,上麵紋著一隻栩栩如生的血色蜘蛛。
沈棲月收了折扇,上下打量琴師一眼。
琴師雖然坐著,卻能看出她身材修長,骨骼健壯。
秦國人?
秦國人不管男女,都是身材高挑,且因從小練武,體格健壯。
沈棲月裝作欣賞的模樣,默默打量這位琴師。
前世裡,她和秦世清同歸於儘之後,魂魄一直滯留在京城上空,親眼見證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這醉月樓裡麵,不少秦國的暗探,雖然被燕王殺死不少,領頭的還是逃走了,帶走大燕帝國不少機密。
當時的沈棲月執著於沈家的冤屈,並未在意彆的事情,更不會關注秦國暗探。
她隻是在那些被殺死的暗探虎口上,見過這種血色蜘蛛。
這也是她昨日聽璿璣縣主說起醉月樓,答應陪同前來醉月樓的緣由。
既然秦國想要和燕國交好,為何在燕國安放如此多的暗探。
還有,璿璣縣主和親秦國之後,不久就莫名地死去了,其中又是因為什麼。
這一世,她絕對不會讓璿璣縣主陷入秦國的陰謀。
此時,一曲終了。
琴聲餘韻未散,璿璣縣主已拍手稱讚,眼中滿是驚歎。
“姑娘的琴技當真了得!這《高山流水》本是清雅之曲,可在姑娘手中,竟多了幾分磅礴之氣,令人心潮澎湃!不知姑娘芳名?日後若有機會,定要再聽姑娘撫琴。”
琴師微微一笑,起身福了一禮,聲音清冷如泉:“奴家名喚清音,多謝公子誇讚。若公子喜歡,奴家願再獻一曲。”
璿璣縣主欣喜,道:“姑娘人如其名,聲音更是迷人,簡直可繞梁三日,令人回味無窮。”
沈棲月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清音,手中折扇輕搖,語氣淡然:“清音姑娘的琴技確實非凡,不知姑娘師從何人?這般技藝,怕是連宮中的樂師也未必能及。”
清音眸光微閃,低頭輕聲道:“奴家不過是鄉野之人,自幼隨家父學琴,談不上師從。公子過譽了。”
沈棲月微微一笑,不再多問,轉而看向璿璣縣主:“璿兄,既然清音姑娘如此盛情,不如再聽一曲?”
璿璣縣主點頭笑道:“正有此意!”
清音重新坐下,指尖輕撥琴弦,此時,房門被人從外麵打開。
老鴇扭著腰肢走進來,身後跟著一身著大紅衣裙女子,眉目淩厲,舉手投足看不出一點風塵氣息,正是醉月樓的花魁娘子。
老鴇笑盈盈地說道:“二位公子,真是對不住,讓您二位久等了!這位便是咱們醉月樓的花魁娘子——如夢姑娘。如夢,快來見過兩位公子。”
如夢微微福身,聲音柔媚動聽:“如夢見過兩位公子,方才因有貴客在,未能及時前來,還請二位公子見諒。”
璿璣縣主眼前一亮,忍不住讚歎道:“果然是絕色佳人,難怪馮子安那等紈絝會為你大打出手!”
沈棲月微微一笑,目光卻不動聲色地掃過如夢的右手虎口。
果然,那裡紋著一隻栩栩如生的血色蜘蛛,與清音手上的紋身如出一轍。
她心頭一震,麵上卻不露聲色,隻是淡淡說道:“如夢姑娘果然名不虛傳,今日得見,實乃幸事。”
老鴇見二人對如夢頗為滿意,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二位公子,如夢姑娘不僅容貌出眾,琴棋書畫更是樣樣精通。不如讓她為二位獻上一曲,如何?”
沈棲月點頭道:“那便有勞如夢姑娘了。”
如夢微微一笑,走到琴前坐下,指尖輕撥琴弦,一曲《鳳求凰》緩緩流淌而出。
琴聲婉轉動人,仿佛訴說著纏綿悱惻的情意。
沈棲月一邊欣賞琴聲,一邊暗中觀察老鴇和如夢的舉動。
她注意到,老鴇在轉身為她們斟酒時,右手虎口上同樣露出一隻血色蜘蛛紋身。
這一發現讓她心中更加警惕——看來,這醉月樓中的秦國暗探遠不止清音一人,甚至連老鴇和花魁都可能是其中的關鍵人物。
琴聲漸歇,璿璣縣主再次拍手稱讚:“如夢姑娘的琴技果然了得,今日真是大開眼界!”
老鴇笑著接話:“二位公子若是喜歡,日後常來便是。咱們醉月樓的姑娘們,定會讓二位儘興而歸。”
沈棲月微微一笑,語氣淡然:“那是自然。不過,今日時辰不早,我們改日再來叨擾。”
老鴇連忙點頭:“二位公子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轉過身,老鴇和如夢就進了其中的一個雅間,吩咐侍從在外麵守著。
離開醉月樓後,璿璣縣主興致勃勃地說道:“阿月,這醉月樓果然有趣,下次我們再來如何?”
沈棲月目光深沉,低聲道:“阿璿,我們畢竟是女兒身,偶爾來一次即可,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了,恐會給長公主帶來麻煩。”
沈棲月擔心璿璣縣主一人獨來醉月樓,言談中,被琴音或者如夢探聽了皇家秘辛,連忙勸解。
璿璣縣主一愣,隨即歎口氣:“我就說,身為長公主的女兒,處處被條條框框給圈著,我真羨慕你當初橫馬揚刀上戰場的瀟灑。”
“行,等有機會,一定帶你去一趟漠北,讓你看看漠北的大漠,以及漠北戰場上的血腥。”
“我要和你一起殺入漠北敵營,讓他們見識我璿璣縣主的威名。”璿璣縣主驕傲地揚起臉。
她平常時候也隻是紙上談兵,在後花園練練武藝,哪有阿月那般,真的上戰場,殺入敵營的灑脫。
沈棲月笑道:“會的,用不了多久,我就能重返邊關,在沙漠上奔馳,在草原上殺敵。”
想起邊關的生活,沈棲月心情沉重,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從秦家脫身。
現在又發現了秦國的暗探,她該怎麼把這消息通報給皇上,或者燕王殿下。
對了,父親進京述職的時候,也正是燕王進京述職的時候,說不定到時候她能見到燕王。
鬆了一口氣,和璿璣縣主說笑著回了聚德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