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獸血跡比尋常血跡要深不少。
不仔細看甚至像是潑墨一般。
奇怪的顏色。
消不掉的痕跡。
一路救人,宋聽婉與呂萬劍啥都試了。
依舊去不掉這血跡。
“彆費心了,或許過幾日自己便會消散。”宋司遙隨口說道。
她不在意形象。
“可有不適?”
宋聽婉皺眉,對這血跡很是在意。
呂萬劍沉思了一會,“若不然我帶你們去發現妖獸的地方?昨夜天象怪異,我路過時那妖獸明明在安靜吃草,血月升起它瞳孔變色便開始發狂。”
不知是月亮,還是它啃食的草有問題。
“去瞧瞧。”
姐妹倆自然偏向於血月的問題。
但先去查查那草,先排除掉這個原因再做行事。
三人結伴同行,那是在這座小城的邊上,一片茂密叢林。
“就在前邊。”
呂萬劍在前邊指路,毫無防備的回頭給二人說道。
他剛一回頭,旁邊草叢便瞬息撲出來一隻猛獸。
如虎卻生角。
雙目赤紅,血盆大口,張嘴就咬向呂萬劍的脖子。
呂萬劍察覺到危險的氣息時,剛想扭頭卻已經來不及了。
刹那間,宋司遙拔劍猛的一揮。
半空襲人的妖獸被劍氣掀飛。
呂萬劍與宋聽婉瞧見妖獸跌倒在地後,翻滾間又不顧一切的撲過來,目光呆滯似乎隻剩本能。
“控製住它。”
宋聽婉一聲令下,宋司遙與呂萬劍持劍而上,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將躁動的妖獸釘在原地。
發狂妖獸怒吼,卻無法掙脫爪子上的兩柄劍。
宋聽婉凝眉靠近,艾綠色色的靈氣流轉在指尖,隨後女子仰頭,靈氣隨著指尖點向躁動妖獸的額心。
隻一瞬間,靈氣被猛的彈回。
宋聽婉連忙後退兩步側身,躲開。
“奇怪。”
她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
宋司遙與呂萬劍麵色沉沉,顯然知道這樣的情況不正常。
“我再看看。”
宋聽婉說罷,閉上眼,調動神識。
隻一瞬便被血紅的靈體驚住。
在神識之下,這妖獸竟已不似活物。
“殺了吧。”
沒救了。
宋聽婉睜眼,複雜的說道。
宋司遙驚訝抬眸,意識到此事更複雜了。
她利落的將釘住妖獸的離光拔起來,利落一斬。
妖獸血墨色的血濺出,這回她長記性了,閃身躲開。
呂萬劍反應及時,一個翻滾便躲開了濺出來的血。
“這血實在不對勁。”
三人神色凜然。
“還要繼續往裡走嗎。”宋聽婉詢問二人意見。
再往裡走,恐怕發狂的妖獸不止這一隻。
“得走,否則這裡的妖獸跑出去,恐怕會傷不少人。”
呂萬劍將自己的劍從妖獸屍體上拔出來,麵色嚴肅。
宋司遙更是話不多說,直接往前走。
宋聽婉被他們兩個劍修一左一右護著,一路走到呂萬劍發現妖獸的地方。
途中他們殺了六七頭發狂妖獸,這小城周圍靈氣稀薄,所幸妖獸修為也不高,都比不上發狂闖入城中那頭危險。
他們到了那片草地麵前。
此刻也有兩隻無害的食草靈物在啃草,聽見動靜,毛茸茸們耳朵動動,嚼著草呆呆的看過來。
隨後沒理會他們繼續埋頭啃啃啃。
“看來這些草沒什麼問題。”
呂萬劍在一旁蹲下,拔起了一撮草聞了聞。
宋聽婉卻凝眉瞧著這一大片草地,下意識皺了眉。
見呂萬劍還想嘗一口草的樣子,她連忙製止,“彆吃,有些不對勁。”
五行之力混亂。
這片草地的靈氣雜亂得讓她心生不喜。
宋聽婉相信自己的直覺,無聲後退了兩步,宋司遙見阿姐的動作,忙喚了一聲呂萬劍。
“呂道友,回來。”
話語剛落。
方才安靜在一旁啃草的靈物猛的體型變大了三倍,嘴裡的草還塞著,毫無預兆的朝最近的呂萬劍撲來。
呂萬劍驚呼一聲,閃身躲避。
宋司遙將阿姐拉到一旁,持劍而上兩三下將發狂靈物斬殺。
呂萬劍嘶了一聲,拍了拍身上的雜草。
“這草居然真有問題。”
大家都覺得血月不正常,但沒想到罪魁禍首居然是這草。
離光劍身上的血無法去除,煩躁得直嗡嗡。
宋司遙安撫的緊握劍柄,“阿姐能看出來這草有什麼問題嗎。”
宋聽婉抿唇在草地旁蹲下,“我先看看,你們替我將靠近的靈物都驅逐。”
她想了想,拿出靈泉水往草地上滴。
果然。
靈泉水竟浮於草地之上。
與靈氣入妖獸體內一樣,被排斥。
“這草與食用草後的靈獸,都排斥靈氣。”
這又會是什麼力量呢。
宋聽婉拿出一個琉璃瓶,將阿寂給她存的魔氣放出一縷。
遊蕩到琉璃瓶口的魔氣停頓了片刻,隨後撲入草地瞬息便不見了蹤跡。
宋聽婉皺眉不解,“是魔氣喜歡這些草,還是草地將魔氣吸入了。”
宋司遙擔心又出現隱匿在附近的靈獸,便持劍在阿姐身旁打轉。
聞言拿出了阿寂給的牌子,“召喚一隻魔來問問?”
呂萬劍在一旁詫異挑眉。
能召喚魔族的令牌,這玩意不是魔主才有的本事嗎。
不過自從他會上靈網後,整日泡在靈網中知道了不少消息。
例如年輕的司遙劍聖、枕眠神女,與各方勢力的關係都十分密切。
甚至魔尊與司遙劍聖戰鬥默契,像是磨合過很多年。
大家都說他們關係不一般。
但更多的還是在八卦枕眠神女,與雲闕之巔的雲川尊上的關係。
呂萬劍看了很多帖子,今日震驚之餘也很好奇。
似乎聽姐妹二人言行,此行隻有她們二人。
可惜了,沒能真正瞧見其他正主,否則也能窺之一二。
就在三人沉思之際,潛入草地中的魔氣飛了出來。
變大了不止一倍,打了個嗝,魔氣的黑也變得沾染血色。
它蹭蹭宋聽婉的手,想飛回琉璃瓶中。
宋聽婉皺眉,瞧著躺在自己手心的一縷魔氣,給萬俟寂喚起靈視鏡。
她們不是魔,分辨不出來這縷魔氣是否變異。
不一會,萬俟寂的臉出現在光幕對麵,呂萬劍也湊過來瞅了一眼,還真是魔尊。
“怎麼了婉兒?遇上麻煩了嗎。”
宋司遙站在阿姐身後,抱劍輕飄飄瞥他一眼。
萬俟寂看見她身上的血汙,瞳孔微縮。
“你們遇上危險了?我馬上過來。”
說罷就要掏出令牌,宋司遙抬手製止,“不是我的血。”
宋聽婉連忙捧高手中的魔氣,輕聲解釋起來。
萬俟寂聽罷後,垂眸看向她手中吸收了力量被撐大的一縷魔氣。
“…是陰煞之氣,區彆於怨靈那些後天形成的,這是血月之下凝天地至純凝結的陰煞之力。”
“若實力強大,這陰煞之力便是大補之物,若實力不夠,便會如你們形容那般導致,陰煞之氣直接在宿主體內炸開,化為陰煞靈體。”
“阿遙身上無法擦去的血跡,便是因沾染了陰煞所致,用佛門法器淨化靈泉水後擦拭便可。”
萬俟寂不急不慢,將解決之法告訴他們。
“這塊草地你們不用動,用我給的令牌,我讓巫淩過去處理。”
應下後,宋聽婉輕笑問他:“怎麼不是你親自來一趟,這麼不想見我與阿遙?”
重新掏出令牌的宋司遙也聞聲看過來。
萬俟寂連忙老實搖頭,“宋伯父說不能跟著你們。”
宋司遙扯唇笑了一下,低頭朝令牌裡輸送靈氣。
令牌升空,落下一道魔氣。
魔氣團中,巫淩笑吟吟走出來。
“好久不見。”
宋聽婉站起身,將手中吸食陰煞到撐的魔氣交給他。
“嗯,好久不見,在魔界可好?”
巫淩故作歎氣,“不太好,阿寂隻多加了一個魔王的位置,我爹給我一頓揍,我一個渡劫期的大魔竟不能當魔王。”
萬俟寂在靈視鏡中忍不住笑起來,“你這般說,待會阿遙她們真要誤會了。”
“哦?”
巫淩這才正經解釋道:“總不能父子倆都是魔王吧,我也正好不願管事,這累活就丟給我爹算了。”
幾人說說笑笑,隨後巫淩才蹲下來看了一眼這片草地。
“草裡的陰煞之力好純粹,普通妖獸根本無法承受。”
“估摸著…連我都有些吃力。”
巫淩閉目感受了一番,遲疑說道。
宋聽婉三人對視一眼,“這樣的至純陰煞之力一般會同時出現多少。”
巫淩沉吟一番,萬俟寂便已開口凝重道:“無數。”
聞言,宋司遙猛然抬頭,“隻是一隻發狂妖獸闖入小城已傷亡無數,若是繁華大城——”
後果不堪設想。
修真界太大,普通人也不少。
若是食用了陰煞之力的靈物強大,連修士也會陷入危險之中。
此事得趁早告訴修真界各大勢力,需要與魔界聯手排查陰煞之力。
“那這一片我先帶走,剩下的事我們會與其他勢力交涉。”
巫淩站起來,抬手將這一大片草地薅空。
“那就拜托你們了。”
宋司遙朝他們拱手。
她也給師父發去傳音說明此事。
問劍宗會積極配合。
她們在偏北方的小城忙碌,其餘城池村落中,發狂的妖獸已傷了不少人。
各大勢力剛接到消息準備去斬殺妖獸,甚至還沒來得及查妖獸發狂的原因,答案就送上門來了。
於此而來的是前來幫忙的無數高修為魔修,修真界各大勢力的弟子都有些不適應。
第一次這樣大規模的與魔修合作,誰曾想百年前魔修還是人人喊打的存在呢。
但正事要緊,一群一群的弟子們從宗門湧出去,救人、誅殺妖獸、清理陰煞之力。
不少人嗅到了一絲不妙的氣息,窺天者們抬眸看著霧蒙蒙的天,意識到亂世即將開啟。
無名小城。
巫淩將一大片蘊含陰煞之力的草地薅走後,三人從城外一路排查返回。
又斬殺了幾隻發狂的漏網之魚。
回到小城時,天又黑了。
楚歎正聽著師妹彙報今日消耗,他們三人回來時,他意有所感的側身回頭。
宋司遙三人並排而來,看見丹修醫修們依舊忙忙碌碌的樣子,笑意一頓腳步不停的朝這邊的方向走來,無聲加入幫忙的隊伍中。
兩個劍修幫著扛人。
宋聽婉一出手就是救一群,所過之處,無數丹修與傷患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她。
楚歎將帶來的救助丹藥安排了一番,也投入到忙碌之中。
直到後半夜。
有宋聽婉這個高效率救人的神女在,大致已結束。
臨近天明。
呂萬劍捶著酸脹的腰腿,宋司遙與宋聽婉前後腳在他身旁坐下。
忙碌了一天一夜,連話都不想多說。
“也不知酒樓還開門不,說好了要請你們喝酒。”
呂萬劍揉揉眉心,朝二人疲倦一笑。
這時就該來些好酒與下酒菜。
“天快亮了,待會去瞧瞧。”
“不過…或許喝酒的又要多一個人了。”
宋聽婉若有所思的看著不遠處,在一旁猶豫許久沒有靠近的清俊丹修。
楚歎抿唇在一旁站了許久,見她看來,下定了決心朝他們走來。
“那人是誰啊,瞧著穿著氣度像是懸壺門的某位大師兄,你們認識?”呂萬劍好奇瞅了一眼。
他一個散修,能與司遙劍聖與枕眠神女以道友相稱已是了不起了,其他大人物他更是見也沒見過。
就算是見過,他這個臉盲也認不出來人。
“嗯認識,懸壺門太上長老的親傳弟子,那位年紀輕輕便已是丹聖的楚歎。”
宋司遙開口給他解釋,隨後看向阿姐。
宋聽婉瞧著靠近的楚歎,從角落裡翻出記憶。
“你,還記得我嗎。”楚歎停在宋聽婉麵前,頗有些忐忑的問道。
“記得,那個滋養身體的八卦盤是你送的。”
宋聽婉輕笑,不知他特地找來是何意。
誰料她剛說罷,楚歎微微欠身朝她歉意道:“那時不知您煉丹術如此強大,自持身份態度高傲,如今想來實在羞臊。”
枕眠神女在丹修眼中,那是不可觸之的神話。
是令他們仰望的存在。
他當初竟冒犯過枕眠神女。
他悔了很久,心中鬱氣難耐,如今終於能當麵道一聲歉。
宋司遙詫異。
楚歎平日行事還是挺高傲的,宗門大比中,她隻去瞧了一眼丹修的比試。
這個楚歎乃是八品丹聖的親傳弟子,宗門對他寄予厚望,本人煉丹術也不虛,當時她便聽芙蕖長老感慨道,年少成名,輕狂些才正常。
如她阿姐這樣實力強大還低調的,實在不多。
“那時是我隱藏實力在先,你並不需要感到抱歉。”
宋聽婉起身笑瞧他,“不過,此執念一解,你恐怕能煉製八品丹了吧。”
“嗯,天賦很好,想來你平日也不懈怠。”
八品煉丹師極少,若她沒有丹祖的機緣開掛,還說不準誰更厲害些。
楚歎連忙搖頭,“眾人皆知您煉製的十品丹輔助司遙道友破惡界,我這天賦在您麵前算不得好。”
宋聽婉含笑悄然湊近,“我是天命女,有天大的機緣加身,若無我,興許這修真界,楚歎才是被丹修們追捧的煉丹大師。”
楚歎皺眉,道理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無論如何,執念已消,多謝神女給我解除執念的機會。”
他頓了頓,看向旁邊兩個劍修道:“方才聽見你們說要喝酒,不如我來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