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遙也離開了。
沈酌川本以為今日能與她獨處一段時間。
沒想到也僅僅是一下午罷了。
沒過多久,宋朝玄從老族長家回來。
麵色嚴肅,但在瞧見他們二人之時,又帶上了幾分溫笑。
“他們都走了?”
宋聽婉起身,在觀景台圍欄邊朝父親笑:“阿遙回問劍宗,阿寂回魔族,剩下兩個閉關去了。”
宋朝玄負手站在下方,“這般匆忙嗎,你們隻有兩日便要啟程了。”
宋聽婉含笑搖頭,“隨他們去吧。”
宋朝玄瞧瞧緩步到自己大女兒身旁的沈酌川,哼笑一聲:“那你們玩著,待會晚膳叫你們。”
“好。”
沈酌川也遙遙朝未來嶽父頷首。
宋朝玄轉身離開,兩人又在欄杆處站了片刻,隨後出門閒逛去了。
說來是閒逛,沈酌川陪著她在雲隱周邊的城鎮救了些人。
每當枕眠神女落地此地的消息傳開,他們便去到了彆的地方。
一直到宋朝玄給她傳音。
——還回來吃飯不。
說得像是她不著家一樣。
宋聽婉失笑,與沈酌川說說笑笑回家。
第二日也是如此。
宋聽婉施丹,他在她身側相護,有鬨事的人,他直接長槍拍暈丟出去。
任誰也不敢再鬨了。
充實又平淡的時間。
一轉眼便過去。
當夜,宋司遙從問劍宗歸來。
板著臉敲開了阿姐的房門。
本欲彆扭的說要與阿姐睡。
結果敲了兩三下。
無人回應。
她頓時一扭頭。
瞪著對門沈酌川的屋子怒氣衝衝就去了。
砰砰砰拍了幾下門。
很好。
三更半夜的。
明日就要啟程了。
這兩人不在房間能上哪去!
宋司遙冷笑將枕頭收起來。
腳步一轉往外走去。
夜裡涼風習習。
她禦劍無聲無息搜過了好幾個地方。
最後在雲隱外圍青山之間,瀑布懸崖之上,也不知此處何時搭了個藤蔓秋千,兩人在月下並肩而坐。
秋千搖搖晃晃的。
她阿姐依靠在男人懷中,淺笑側眸不知在說些什麼。
離光嗡了一下。
似是催促。
宋司遙在遙遙高空中停頓,沒靠近。
深深看了兩眼,她也沒驚擾兩人,如來時一般無聲無息回去了。
阿姐與她未來姐夫歲月靜好。
她總不能當個討厭鬼。
回家後,宋司遙想了想,還是搬著枕頭躺到了阿姐軟和的床榻外側。
她抱臂躺下去,闔上雙眼等她阿姐回來。
這一等。
臨近天明,房門才被人推開。
宋司遙聽見動靜,故意沒睜眼。
腳步不經意的靠近,隨後愣了一下。
她聽見女子輕聲含笑,隨後窸窸窣窣的聲音響了一陣,阿姐越過她躺進了床榻內側。
這時宋司遙才無聲睜眼。
正巧對上托頭含笑的宋聽婉。
“等了我一晚上?何時回來的,也不告訴我一聲。”
糟糕,她是真不知妹妹回來了。
還以為他們都要啟程前才趕回來呢。
“沒等多久。”
宋司遙翻了個身,瞥著眼瞧著她阿姐發愣。
不過是一晚上而已。
宋聽婉瞧著她生悶氣的模樣,失笑輕聲開口:“再過幾個時辰便要啟程了,你我一路同行,怎的還要來尋我一起睡。”
若是要分彆還說得過去。
宋聽婉忍著心中的笑,佯裝不知的疑惑道。
聞言,宋司遙抿了抿唇,“有些不安罷了。”
若不來阿姐房裡,怎麼阻止阿姐啟程。
她不擅說謊。
尤其是對著自己至親之人。
“什麼不安,莫非你師父與你說了什麼?”
見阿姐提起師父,宋司遙笑起來,將一個儲物戒遞給她。
“師父師兄他們說,總是拿阿姐的禮物心裡過意不去,此行路途不知凶險,正好給你備些防身之物。”
宋聽婉隨意接過,隨意瞅了一眼。
隨後怔住。
“神、神器?”
宋司遙頷首,“一隻結音鈴,上古神器,搖鈴能在你周圍結成結界,結界內一切生靈無法動彈,配合阿姐的驚鴻效果應該不錯。”
一個控人一個殺人。
自然不錯。
宋聽婉笑起來,“怎麼宗主如此大方。”
大方得很不像他。
宋司遙也笑,師父交給她的時候戀戀不舍,顯然也是肉痛得厲害。
“他說阿姐與我此行責任重大,問劍宗作為第一宗,理應護著門下兩個弟子。”
宋聽婉微怔,隨後笑起來。
“我的外門弟子牌還在。”
所以她仍占著問劍宗的身份。
他們可以用她枕眠神女的名號借勢,她因妹妹與從前的外門弟子身份本就不介意。
但問劍宗已好幾回,借著她沒銷毀的外門弟子牌給她行方便之事。
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宋司遙點頭,“師兄他們商量著,要不要將阿姐外門弟子的身份升為長老。”
宋聽婉連忙搖頭,“維持如今模樣便夠了。”
她得堅定站在雲隱族的身份上行事,在外麵早已掛了個逢春丹派的長老之位,妖族魔界奉她為座上賓,躍躍欲試給她長老的位置。
如今問劍宗也是。
還有秦圓圓,雖然憋著沒說,但她知道天機門定也有讓秦圓圓拉攏她的意思。
隻是秦圓圓沒做罷了。
但雲隱得有一位撐場麵的人,她身上若掛滿了彆家的長老之名,旁人便會覺得雲隱隻是她眾多身份的其中之一罷了。
不可不可。
“師父也這麼說。”
宋聽婉放下心來。
晏宗主還是很靠譜的。
“結音鈴阿姐收好,你再眯一會,咱們便能出發了。”
宋司遙貼心的說道,麵上一副正經模樣,但眼睛都不敢看宋聽婉。
“嗯好,阿遙也睡一會,到時候我叫你。”
宋司遙悶嗯一聲,閉上了眼。
宋聽婉忍不住彎唇,無聲無息閉上眼。
但意識清醒,想瞧瞧自家妹妹要如何做。
這眼睛一閉,就是一個時辰過去。
雞鳴陣陣,宋司遙手中出現了一支香。
悄聲在床腳點燃。
宋聽婉嗅了嗅,是安神香。
寧心安神之效。
並無異常。
剛這般想著。
意識倏然一斷。
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宋司遙勾唇。
起身扶正了安神香。
是她特地問二師兄褚侯要的好東西,瞧著是安神香,實際上香一點燃,煙霧繞人一圈,自形成法陣。
叫人沉睡的法陣。
與身體無礙。
隻要安神香燃著,便會一直昏睡。
一支約摸燃兩日。
屆時她已離開不知去向。
阿姐找也找不著的。
她計劃得很好。
守在宋聽婉身旁直到約定好啟程的時辰,她才站起給阿姐蓋好薄被離開。
她離開後不久,沈酌川敲了敲窗戶的門。
無人應答。
沈酌川挑眉,拉開窗輕鬆翻窗而入。
果然瞧見煙香環繞著床上的女子,而她睡顏恬淡。
男人手中出現一把折扇,試圖將煙霧扇了扇。
卻沒扇動。
他繞著床邊繞了一圈,在床腳的香旁邊蹲下。
沈酌川手中凝出一團靈氣,將安神香掐滅。
宋聽婉瞬間睜眼。
半撐著與床邊的男人對視。
沈酌川笑起來,起身半跪在床邊將她扶起。
宋聽婉揉著後脖頸,“啟程了嗎。”
男人搖頭,“我看阿遙的方向是去叫百裡與秦禧,我便來尋你了。”
她輕輕點頭,“多謝你了。”
沈酌川將她扶起來,“那你打算如何做?去揭穿你妹妹給她一個大驚喜?”
她笑著搖頭,“我要給她一個大驚嚇。”
不然怎麼對得起阿遙的安神香。
“你先走吧,待會阿遙要發現了。”
她輕輕柔柔的推了推他的手,沈酌川隻好不舍看她幾眼,重新從窗邊翻走。
宋聽婉微微張唇。
隨後掩唇笑起來。
“那門也沒鎖啊。”
那邊,沈酌川提前去了院子裡集合。
片刻後,萬俟寂撕了符咒瞬閃出現。
“他們還沒來?”阿寂手中捧著一個巴掌大的盒子,詢問道。
沈酌川頷首,“阿遙去叫他們了。”
萬俟寂有些好奇的看著他們周圍空蕩蕩的院子,“婉兒也沒來嗎。”
沈酌川挑了一下眉,麵不改色:“嗯,沒來。”
“奇怪,平日婉兒總會提早到的。”萬俟寂深感疑惑。
男人鎮定自若的站著,附和道:“是挺奇怪的。”
萬俟寂還是覺得有哪不對勁。
但是啟程的時辰在即,他一下想不起來。
平日總是第一個關注宋聽婉的男人不太在意的閒散站著,直到宋司遙身後跟著閉關的兩人,他才不急不慢靠近。
“就缺婉兒了?要不我去喚她。”
沈酌川佯裝不知,腳步一轉就要去叫人。
宋司遙揚聲道:“不用。”
幾人一齊看向她。
“什麼叫不用。”沈酌川回頭,皺著眉一臉不解。
宋司遙瞧著阿姐屋子緊閉的房門,又瞧著負手而來的父親,抿了抿唇。
宋朝玄似笑非笑靠近,看著他家小女兒無奈的搖搖頭。
“打算一個人上路?”
老父親道破幾人的疑惑。
百裡戲江與秦禧這兩個懵懵的人大為震撼。
“按伯父卜算所言,這趟妹妹與婉兒一起同行才好。”秦禧小聲看著父女倆。
“可此行危險重重,不是嗎。”宋司遙抬頭,目光劃過他們。
眾人沉默。
百裡戲江默默舉手,“比起被妹妹保護,師父會更願意與妹妹你並肩的。”
他剛說完,妹妹的目光劃過來,他又閉上了嘴。
沈酌川在一旁抿唇笑著,對上了萬俟寂疑惑的目光。
他挑眉正色,“她會不高興。”
宋司遙落寞下來,“我知道。”
“唉。”
宋朝玄抬手,摸了摸小女兒的發頂。
“你們姐妹二人互相心疼,老父親很欣慰,那便隨你心意而行。你們幾個都先彆走了,等阿婉醒了一起幫阿遙勸勸她。”
大家長說完,目光落在其他幾個小孩身上,尤其是與沈酌川對視了一眼。
沈酌川頷首,“我心疼阿婉,倒是能理解你,那便先留下來吧。”
有他先開口,百裡戲江與秦禧歎著氣還是不怎麼願意幫這個忙。
他們能感覺到,這次婉兒會特彆生氣。
平日不發脾氣的人,生起氣來更可怕。
萬俟寂盯著沈酌川看了良久,“那我也留下。”
他莫名的,從盒中拿出一樣魔器,又將盒子重新收了回去。
“這是能召喚魔族的令牌,我改了改,若遇上危險,朝其中注入靈氣我與五大魔王皆能現身相助。”
宋司遙看著他遞過來的令牌,乾脆的接了過來。
“謝了。”
萬俟寂朝她笑了一下,“一路平安。”
宋司遙挑眉,“會的。”
阿寂都這樣了,百裡戲江與秦禧也沒了辦法。
百裡戲江將一大盒子的丹藥扛出來,“妹妹,給你,掏空了我家底的存貨。”
秦禧也將一匣子靈器遞給她,“這是適合阿遙妹妹用的,能加持戰鬥力與防禦類的靈器與偽神器。”
宋司遙一一接過。
宋朝玄撞撞沈酌川的胳膊,“這三個孩子都給了,我倆不給點給阿遙,不好意思吧。”
沈酌川翹了唇,從袖中拿出一件龍鱗盔甲。
他知道伯父的意思,暗示他給點好東西呢。
他又怎會吝嗇。
宋朝玄瞥著眼呦了一聲。
百裡戲江驚呆了。
“雲川尊上,你從哪搞來這麼多鱗片。”
秦禧瞪大了眼,那些鱗片啥顏色都有,明顯不是來自同一隻龍。
沈酌川含笑,“自然不是拔的。”
他又不是小侄子那傻子。
“龍族之間打架很常見,散落的鱗片我讓人收集了起來,特地給阿遙準備了這件龍鱗盔甲,祝你平安歸來。”
龍鱗堅固不摧,除非神兵利器,否則穿上這盔甲後很難傷到她。
宋司遙接過來摸了摸,眼睛亮起來,顯然很喜歡。
“謝謝。”
她鄭重的收了起來。
“喜歡便好。”沈酌川默默補充了一句。
希望在發現是他幫她阿姐後,不要生他氣便更好了。
沈酌川沉默了一瞬。
覺得嶽父嶽母包括小姨子,似乎都對他挺不滿的。
“那父親呢,大家都送了。”
出乎意料的,宋司遙朝父親笑著說道。
宋朝玄心中一怔。
瞬間興高采烈的將提前準備的好的一隻龜殼遞給她,“當然有!”
這是他家小女兒,第一次撒嬌一般,理所當然的朝他開口。
老父親感動不已。
“危機時刻,它或許能為你指明方向。”
宋朝玄準備的東西,自然不會是什麼尋常之物。
宋司遙小心翼翼的收起來。
“謝謝父親。”宋司遙沉默了好一會,還是無法跟她阿姐一樣叫爹爹。
罷了,就這樣吧。
“阿遙,保護好自己。”
老父親語重心長的拍拍她的肩囑咐。
“我會的。”宋司遙頂著大家關心的目光,拱手道彆。
“事不宜遲,我先上路了,阿姐這邊…交給你們了。”
她尤為不放心的說道。
但她又有那個底氣,下次見麵,阿姐就算再生氣也不會不要她的。
或許她就是仗著阿姐的寵愛有恃無恐。
“我儘力吧。”百裡戲江苦惱的扯了個笑。
也不知師父發火會不會殃及魚池,殃及他這隻可憐無辜啥也沒做的小龍。
萬俟寂瞅著沈酌川故作無奈點頭的模樣,沒怎麼吭聲。
秦禧見他倆都不說話,又看了看宋伯父含笑不舍的模樣,上前與阿遙揮揮手。
“放心吧妹妹,有我們呢。”她笑圓了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