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中，麵容相似的姐妹倆對視。
越發覺著不對勁。
宋聽婉忽然突發奇想，打開了靈網。
上麵還是一如既往的修士們在嘮嗑。
她往下劃拉了一下。
片刻，最上麵的依舊是在討論梧桐山的熱門帖子。
這很不對勁。
“靈網…居然沒有新帖子。”
這下，宋聽婉的心才是徹底的涼了。
“…”宋司遙也沉默下來。
靈網沒有新帖子。
那就意味著——
整個六界或許…
都與雲隱一個情況。
曠野廢墟，紅袍青衫被一根華麗的飄帶纏著手腕，二人麵色都格外不好。
“我發個帖子試試？”宋聽婉沉聲說道。
隻有她們二人是例外，還是六界仍有與她們一樣的幸存者。
“阿姐試試。”
宋司遙皺眉沉思，在宋聽婉搗鼓靈網的時候，再次放出神識探查一遍。
試圖找到一個活著的生靈。
連廢墟成堆的湖底都查了一遍。
連個蝌蚪小魚苗都沒剩下。
宋司遙失望的收回神識。
宋聽婉也收回了神識。
“發了。”
她仍刷新著靈網，期待著有人能回應她的帖子。
“阿姐，這附近連條魚都沒有。”
變得一片荒蕪的雲隱族，從前切磋隨意亂飛的青山，亦變得生靈塗炭。
到底是什麼力量襲過，連地下的靈礦都枯竭了。
蹙眉的女子腦海中劃過了兩個字。
“星淵。”
宋司遙肅色抬頭，“阿姐覺得是星淵之力湧出？”
她們進去的時日不長，而沈酌川幾人實力不俗，還有無數受天道青睞的大乘期巔峰的雲隱族人。
若不是巫乾前輩說的恐怖存在，又怎會出現所有人憑空消失的情況。
但…
若真是如此——
姐妹倆內心震動，連思維都停滯。
沒有屍骨是因為…六界所有人魂飛魄散了嗎。
宋聽婉猛然閉上眼。
“不可能。”
若真如此，天道也不可能袖手旁觀。
“我也不信，阿姐，我們到彆處看看。”
宋司遙丟擲出離光，離光變大，安靜平穩的讓她們二人踏了上去。
可出了雲隱之後，遍地皆是一個樣。
廢墟成堆，若不是熟悉雲隱外的城池，怕是連哪座城都認不清了。
就在她們二人心愈發沉之際，宋聽婉忽然聽見叮咚一聲。
她眉眼一亮，“有人回帖了。”
宋司遙也停下來，意識一轉上了靈網。
——是…枕眠神女？我與幾位道友剛從秘境出來，整個世界突然大變樣，我等茫然至極，不知如何自處。
宋聽婉發帖用的是本名。
她給那位道友回複了一下，約定好在問劍宗見麵。
一切等見麵再說。
宋司遙瞧著她阿姐，“將餘下的聚集起來，然後…去星淵？”
宋聽婉搖頭，“是我們去星淵。”
若真是一切不複存在，剩下的人便不能再去冒險。
宋司遙頷首，沒有意見。
在全速前往問劍宗的路上，她的帖子下又多了數條回複。
宋聽婉一一回應，讓他們都去問劍宗。
為何選在了問劍宗。
因為阿遙說，或許問劍宗內會剩下不少人。
宋聽婉沒問她知道些什麼，但妹妹如此篤定，問劍宗或許有保住弟子的神秘底牌。
離光如虹，從前晃晃悠悠還怕撞上彆的飛行靈器，此刻卻沒了那些煩惱。
但路上還是遇見了幸存的修士，他們自覺跟在姐妹倆身後，一齊前往問劍宗。
跟在她們身後的人越來越多，什麼修士都有，但大家神色皆不太好。
任誰從秘境寶地領域裡出來，發現世間人都消失了，都會覺得恐懼迷茫的。
幸好瞧見了枕眠神女的帖子，眾人便齊齊往問劍宗趕。
可一路瞧見那生靈塗炭的模樣，誰也笑不出來。
連寒暄都免了。
問劍宗地界。
已有不少人等在了問劍宗門口。
宋聽婉二人落地。
身後一眾浩浩蕩蕩的人群也跟著停下。
“枕眠神女，宋道友，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年輕的修士瞧著山腳下那一片塌陷的廢墟，不忍的問她們二人。
宋聽婉與宋司遙皆是搖頭，“我們亦是不知。”
頓了頓，宋聽婉將她們查探雲隱地界無屍骨一事說了出來。
烏泱泱的人群頓時鬨開了。
“是的，一路看下來，打鬥痕跡也沒有，屍骨也沒有。”
“若非如此怪異，我等怎會聚集在此。”
“不過神女與道友讓咱們來問劍宗做什麼。”
宋司遙淡淡抬眸，喧鬨的聲音頓時停下。
宋聽婉在一旁勾唇，還得是阿遙能鎮住場麵。
怪不得雲謙老是要邀阿遙回宗門大會呢。
“如今六界突逢變故，在不知是否還會卷土重來之際，諸位暫且隨我入宗門，人多聚集在一起，總比單打獨鬥的勝算高。”
無人有異議。
在這個時候，有個主心骨比什麼都重要。
由宋聽婉與宋司遙領頭，一行人緩步而上，入了問劍宗的大門。
而這過程中，還有無數新到的修士。
其中就有無塵殿小七。
“婉兒姐姐！你們等等我！”後頭有聲音咋咋呼呼的喊著。
宋聽婉提裙回頭，瞧見了少年匆匆忙忙越過一群人麵露不悅的人，跑到了她們倆麵前。
“婉兒姐姐！我來給你送那什麼花，結果被卷進了一個秘境，等我出來一個人也沒有嚇死我了！幸好看見了你的帖子。”
季小七，無塵殿七少主。
一邊說一邊給宋聽婉遞一個貴氣的盒子，還不忘害怕的抹了一把眼淚，“嗚嗚嗚我聯係不上爹娘哥姐了，我能跟著你們嗎。”
宋聽婉在阿遙熱切的目光中，小心將盒子接過來，先放進了芥子空間中。
想必這就是楓野需要的聚靈草。
也就是他這個少主不上心，總將聚靈草喚成花。
顯然沒將罕見的聚靈草放在心上。
這下，無論有沒有梧桐山的救命之恩，宋聽婉與宋司遙姐妹倆都會念著他給的聚靈草，自然不會丟下他。
季小七跟在了她們身後。
接下來，陸陸續續來了不少六界名人。
天驕諸如白景蕭、柳暮羽、楚歎等人，渡劫期前輩們也炸出來不少。
就像這位，雲闕之巔最愛閉關的長留尊上。
隊伍越來越大，宋聽婉的心安定了一些。
走入問劍宗後，從外門地界開始，便與外邊的荒蕪廢墟不同，除了人都不見了之外，外門靜悄悄的，極其安靜。
在即將踏入內門範圍內時，宋司遙與宋聽婉再次踏入，入眼便瞧見一堆問劍宗弟子持劍而立，結陣防備的看著她們。
姐妹倆一怔，被無數雙警惕的目光盯著，停住腳步。
下一刻，劍陣亂了一瞬，隨後無數驚喜的聲音響起。
“是大師姐嗎？”
“是宋小師妹吧！”
隨後，雲謙含笑慶幸的聲音響起。
“是，是阿遙回來了。”
而宋聽婉兩人也在驚訝後回頭。
跟著她們的人都被隔絕在外了。
“師兄，到底發生了什麼。”
宋司遙皺眉，拉著阿姐飛向師兄。
雲謙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
“澤梧操控了星淵，所有生靈被壓入惡界。”
“我們被問劍宗萬年前的陣法所護，這才沒被擄走。”
“師父他們那些前去加固星淵的前輩們，情況都不是很好。”
短短三句話，讓宋家姐妹倆麵色沉了下來。
“惡界？”
宋司遙皺眉，“惡界不是沒有登臨嗎，為何所有人會被拉去惡界。”
而宋聽婉臉上毫無一絲笑意，“他們可有性命之危？”
雲謙心事重重的搖頭，“不知。”
三人對視一眼，滿是凝重。
隨後她們二人說起帶來的幸存者們，雲謙頷首。
“將他們安置在外門便好。”
三人都是這個意思。
即便現在需要擰成一股繩，但若是澤梧潛伏在那些人中也不是不可能。
雲謙囑咐剩下的師弟妹們不要放低警惕，隨後跟著她們出去與前輩們商議此事。
宋聽婉踏出結界範圍後，忽然反應過來。
“我外門弟子的牌子還留著？”
雲謙友善一笑，“是的，否則你進不去結界。”
宋聽婉了然而笑，當初將她牌子留下的宗主與長老很有先見之明。
問劍宗外。
接連三日。
六界無數人聚集在了問劍宗。
外門的地盤不夠待，那就往山下鋪開，搭帳篷也好，席地而坐也好。
所有人聚集在一處，有什麼消息也好早些知曉。
雲謙與僅存的五位渡劫期大能，再加上宋司遙與龍族的紅龍前輩為主心骨。
還有一位…宿泱。
宋聽婉遊曆在他們之外，聽著他們想了無數的法子。
最後一致決定，派出一部分人探查惡界與星淵。
“龍族僅剩下我與火山裡埋著的龍蛋，我必須看著這孩子出生，恕我有心無力。”
龍族的美豔紅發女人如此說著，目光似有若無的看著宋聽婉。
宋聽婉一直沒有說話，但在場無人敢輕視她。
她亦對紅發美人感到好奇，“您為何一直瞧著我又不說話？前輩認識百裡戲江或是沈酌川嗎。”
她與龍族的關係無非與這二人有關。
紅發美人笑起來：“一個是我弟弟，一個是族裡最受寵的小調皮蛋，小黑幼時，我亦帶過他一陣子。”
宋聽婉朝她有禮的頷首而笑，“常聽我小徒弟說，他有很多疼愛他的族人，果然如此。”
沈琢玉撩了撩紅發，不在意的笑了笑，“那沈酌川那小子呢，沒與你提過我？”
宋聽婉猶豫片刻，回想起來似乎還真沒有。
沈琢玉哼笑一聲，“沒事，現在認識了。”
“我與他相差了兩千歲，但他還是我弟弟，你還是我弟妹。”
兩人旁若無人的說著話，其餘人安靜的聽著。
聽到弟妹兩個字時，不少人牙酸起來。
你們龍族還真好運。
有枕眠神女當師父還不夠，還想當媳婦呢。
不過大多數人知道枕眠神女與雲川尊上的事，也不意外，隻是有些嫉妒。
宋聽婉也愣了愣，隨後失笑輕喚了一聲姐姐。
本是打趣為主的沈琢玉驚訝的看向她，對上女子眼中溫柔的笑意後，開懷大笑起來。
“哎，小姑娘叫起來就是甜軟，讓我這蒼老的心也不免酥軟。”
“前輩若不說年紀，瞧著與我們年紀相仿。”
宋司遙在一旁欲言又止，但到底還是放棄了，抱著劍偏了頭不去看她們。
“我與阿姐都去。”
“問劍宗需要有人留下，我便不去了，但我會詢問過其餘弟子的意見後，告訴你們一同前往的人數。”雲謙極其理智的說著。
若是去的人回不來，那麼留下的人選更為重要。
“每個宗門家族，必須有人留下延續火種，你們雲隱除了你們姐妹二人再無旁人，若不然——”
“不必多言。”
宋司遙製止了對方的話。
她們兩人之間，無論留下誰都會痛苦。
不如一起麵對。
不是天命之女嗎。
她們所在，必有奇跡發生。
親人夥伴朋友皆身處危險，哪能原地等待。
“你們…唉，你們自己決定便好。”
姐妹二人懂他的未儘之意，宋聽婉笑著彎眸，“多謝前輩。”
但在前去之前，她需要閉關。
姐妹倆商量了一下，宋聽婉必須閉關，而剩下的人也需要休整登記前往的人數。
正好。
“若是到時我並未出關，你與他們先行，但記得告訴我地點與進入惡界星淵的方式。”
在閉關之前，宋聽婉拉著妹妹的手仔細囑咐。
時間不等人。
惡界複雜的情況也容不得她們耽誤時間。
宋司遙重重點頭。
“阿姐。”
她有許多想說的話，但都化為了這短短二字。
宋聽婉笑了，傾身抱了抱她。
“沒事的，禁地時祂不是說了嗎，勇敢去闖就是。”
無論是阿遙，還是她。
她欲煉九品偽神丹。
九品丹中有一丹方，言說能淨化世間濁氣。
而惡界，那不是濁氣彌漫嗎。
宋聽婉想試一試。
儘管…丹方所需的其中之一，會叫她痛苦至極。
“好，或許等阿姐出關，我已帶著他們完好無損的回來。”
宋聽婉笑，“那我便期待著我的阿遙帶著他們平安歸來。”
姐妹倆在屋門口依依惜彆。
一晃半月。
宋司遙即將與眾人出發。
而宋聽婉的房門依舊緊閉。
少女將一枝玉蘭花放在房門口，深深看了兩眼後，握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