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請她,去雲闕之巔嗎。
女子微彎的眼睛有些亮。
眼底的笑意蔓延。
“好啊。”
雲闕之巔這樣聚集眾大佬的地方,她要去尋找剩下兩味藥的消息。
“族祭之後,我要閉關煉丹,之後還要去一趟懸壺門。”
會去的,但不是現在。
沈酌川將靈視鏡的角度一換,露出了男人臉上的了然,“你說的那兩味藥,我有在打聽,提及之人也有,但蹤跡卻無人知曉。”
頓了頓,他道:“天機門在暗處懸賞這兩味藥材的消息,我猜想是你身邊的天機門少主囑咐。”
很明顯,聽罷他的話,宋聽婉眸色更柔和了些。
“是,我托秦圓圓打聽的。”
但並不知她私下如何與家裡人說的,天機門的懸賞可不多見。
沈酌川低笑,“你的朋友們對你很好。”
“嗯,他們很好,但我也配得上。”她展眸自信而笑。
“那是自然。”
宋聽婉擁有很多很多的愛,理應活成雲闕之巔那些嬌蠻仙子模樣。
可瞧著總令人揪心的心疼。
不知原由,叫人舍不得對她說重話。
總想縱著寵著,讓她喜樂無憂的日日笑顏。
沈酌川掩下了眸中強勢的侵略性,想給自己一巴掌。
“族祭在即,我要換衣服了。”
宋聽婉算著時辰,溫聲笑看他。
男人握拳輕咳一聲,忙應著好,斂目稍顯慌亂的關掉靈視鏡。
隨後,小心收好靈視鏡後,沈酌川抬眸看向遠處雙方不聽勸的模樣,冷哼了一聲。
手心凝出一抹靈氣砸過去。
在空中一分為二,兩個靈氣球砸到了暴怒的他們腦袋上。
攻擊力不大,羞辱性極強。
“誰!”
“誰這麼不長眼!滾出來!”
沈酌川在原地負手挑眉,從容淡定。
頓時,亂竄的龍怎麼都勸不停的雙方緊張的搓了搓手。
“不就是一壇酒嗎,我讓給他了,怎麼還勞煩雲川尊上親自來了。”
“什麼讓不讓的!好酒自然要獻給雲川尊上,您彆動怒,咱們鬨著玩呢。”
圍觀群眾笑他們太慫,但也沒敢多起哄。
畢竟這位揍人是真往死裡揍啊。
沈酌川好笑的看著他們,“鬨著玩?下回玩鬨動靜小點,彆驚擾了大家。”
“是是是,您看這酒——”
“你們喝,喝完記得去玉樓賠靈石。”
他看著滿地樓閣的殘骸,挑眉負手離開。
空中的龍侍衛哎了一聲,趕緊追著他們家尊上去。
“尊上,今日您不揍他們了嗎。”
往常不聽勸的,他們家老大直接上手了,哪有這麼好脾氣。
“心情好,懶得動手。”
白袍男人愉悅離開,留下逃了一頓揍的兩個大乘期修士鬆了一口氣。
雲闕之巔由三位尊者為主,這是來此界時間最短的一位,短短五年靠蠻橫的揍人,輕輕鬆鬆坐上了三尊之一的位置。
連他們這些老東西都要給他麵子,不然一樣挨揍。
咳咳,據說從前那兩尊之一也挨揍了,不知真假。
越級打架,再加上龍族得天獨厚的原形戰鬥優勢,真不愧是龍族領頭人。
此屆天驕,恐怖如斯。
雲隱。
自天明起,靈物妖獸鳴叫,整個雲隱都動起來了。
迫不及待迎接族祭與天賜福澤。
宋聽婉等人也換好了族祭的衣服,走出房間,卻見妹妹與朋友們都在等她了。
“哇,婉兒盛裝更美了。”
宋司遙等人讚同的盯著她猛點頭。
衣服是宋朝玄親自盯著做的,他向來嬌養孩子們,族祭的衣服他滿打滿算準備了兩年。
粉米織花飄逸大袖,兩條衣襟處繡著淺紫暈染的花,訶子裙的輕紫裙頭,大片的金織紫花紋樣,裙擺隨走動間發著光。
綁帶以輕紫漸白,腕間秋波藍披帛重繡垂下。
半挽長發,以金鏤發冠與白玉蘭簪為主,兩側珍珠排簪,銀流蘇垂在耳後。
盛裝打扮過的宋聽婉,更顯溫婉端莊。
讓眾人見之難忘。
“你們…今日也格外好看。”
“嘿嘿,都是宋叔叔的功勞。”
一個個的都穿著盛裝。
滿目流光溢彩的雲隱綢緞所製的衣裳,秦禧依舊是活潑清亮的風格,隻是款式比起最初來雲隱那套更複雜繁重。
百裡戲江與萬俟寂的衣袍也是華貴,一個黑藍為主的交領袍,一個湖藍白玉袍。
其中,最惹眼的還是阿遙。
華麗的金色銀紋交領裙,大袖金冠,流光惹眼的錦緞上,藍紅鳳羽繡紋更顯神秘大氣。
宋聽婉眸光一亮,拉著妹妹的手上下看了好幾圈,“阿遙往日不愛穿裙裝,怎今日——”
明明都是華麗的穿著,五官也相似,可衣服穿在她妹妹身上,就是氣勢驚人。
宋司遙不自在的甩了甩大袖,“父親給我準備了兩套,既是族祭,也穿一回裙裝試試。”
她沒試過。
從前覺得繁瑣礙事,阻她行動。
她回房時瞧見桌上兩套一樣的衣服還有些發愣,以為父親弄錯了,將阿姐的衣服也放到她這裡。
但細看之下,發現衣服長短皆一致,隻是款式不同,她便知曉父親的貼心。
她愛穿勁裝便給她準備了勁裝,可若她想嘗試裙裝,便也有準備。
選擇在她。
從不愛裙裝的她,鬼使神差的拿起了裙裝,滿腦子都是阿姐美麗的模樣。
她,姑且也試試?
不被旁人乾預想法,隻是好奇,自己穿裙裝會不會不倫不類,也不知會不會與阿姐更相似。
宋聽婉拉著她直笑,“果然是我家阿遙,穿什麼都好看。”
說著,她又拿出了留影石,舉高朝著大家轉了一圈,又由遠處將自己的身影也留了進去。
“師父你乾啥。”百裡戲江低頭抖了抖華服,雖然疑惑,但還是朝留影石傻笑了一下。
“留下咱們又美又俊的模樣呀。”宋聽婉彎眸笑。
妹妹穿裙裝的機會可不多,難得一見可不得留影嗎。
可惜修真界沒有手機,真想拍下來。
留影之後,一行人並肩往祭壇走。
今日美得跟個花仙子似的秦禧,湊到姐妹倆身邊,“美麗的仙子們要一起走!”
“嘿,我們也要!”百裡戲江嘿了一聲,拽著阿寂也擠到了她們身邊。
宋聽婉牽著阿遙直笑,宋司遙挑眉,“幸好雲隱的路不窄。”
“哈哈哈——”
五個人鬨著,一路歡聲笑語的去了祭壇。
兩側守衛穿著盔甲,嚴肅而立。
祭壇布置得莊重典雅。
不到百歲的年輕一輩站在前邊,宋聽婉與宋司遙被簇擁到了最前方,連帶著百裡戲江等人也沾了她們的福,僅僅是在宋汀祁這族長孫子的後麵一排。
站定後,雲隱鐘聲響。
宋朝玄與宋鶴息站上了祭壇高處。
宋聽婉與宋司遙眸光一亮。
今日的老父親格外出塵,祭祀袍黑白為主,大袖疊了三層,長發儘束,清冷如謫仙。
秦禧在後邊緊繃著臉,若不是場合不對她肯定要激動得嗷嗷叫,什麼六界美人榜,榜單上的都是啥啊,有本事來雲隱走一圈。
婉兒一家就能占個前三。
宋鶴息肅著一張臉,傲意朗聲:
“雲隱得天道厚愛,生來仙骨機緣不斷,百年族祭以感謝天恩,也告誡眾位心向正義不得生惡。”
“生來得天緣,怎能負神恩。”
“祭壇啟,請大祭司率眾謝天意——”
宋鶴息緩步離開高台。
隨他一聲令下,祭壇高台之上,一扇無形的門向天展開。
宋朝玄手持虹光藍羽法杖,含笑拾階而上。
“族長將話都說了,那便直接開始吧。”
“雲隱族,叩謝天恩。”
清瘦如仙的男人手杖指天,瞧向雲隱眾人麵露慈愛,朗聲道。
身後,雲隱族人紛紛作勢下跪,唯有百裡戲江三人迷茫乖巧的沒敢動。
還有為首的宋聽婉與宋司遙。
一個溫婉而立神色平靜得有些清冷,一個腰背挺直絲毫不屈。
她們身後的宋汀祁與宋宓秋見狀,急得拽了拽她們的裙擺。
宋聽婉不為所動。
不罵祂就不錯了。
跪什麼跪。
而宋司遙緊跟著她阿姐,阿姐不動她也不動。
但除此之外,她看向高空,冥冥中有一種直覺,天在告訴她不用跪。
宋朝玄看著兩個女兒,勾了唇,“起——”
“天為鑒,證道心。”
說罷,手杖虹光大現,藍羽紛飛。
縈繞在眾族人身側。
大部分是溫柔的,親近的。
唯有那麼少數幾個被藍羽觸碰後灼傷。
宋鶴息眸光一冷,朝兩側的護衛隊使眼色。
隨後,那幾個被灼傷的族人慌亂中被帶了下去。
直至沒了影,宋朝玄才展眉繼續,“最後,祭天——”
幾位年紀稍長的前輩站了出來。
結陣,虹光為係,以自身功德祭天。
宋聽婉微微皺了眉,凝神喚出了神識。
神識窺探之下,幾位長輩雖在輸送靈力,卻並未損傷自我。
虹光仍係在幾位長輩手上,宋朝玄給小輩們解釋道:“每次族祭,族裡都會選出幾位功德深厚之人,由他們以自身部分功德為祭品,回饋天恩。”
“隻需部分,無損自身,祭天之後,這幾位運勢會好上百年。”
所以每百年,許多大前輩都喜歡出去賺功德,隻為爭祭天獻功德的位置。
運氣好的誘惑,太大了。
宋聽婉聞言這才放下心來。
好在天道還算大方。
功德之光由虹帶牽引,緩緩將天地連接,在金光臨頂之際,光芒大作,金雲彙頂。
甘霖驟降。
“哇——”
驚呼歡快的族人們驚喜的在雨裡轉圈圈。
小靈物們瞅了瞅,一窩蜂跑出來在雨裡撒歡。
小嗷也跟一堆小虎在一起蹭蹭淋雨。
宋朝玄周圍卻由金光隔開了天降甘霖,他含笑,在雨幕中低頭。
“祭天畢,聆聽天意——”
雨聲劈裡啪啦,可他的聲音卻縈繞在眾人耳畔。
歡呼中的人停下,在雨中看著祭司大人垂眸聆聽天意。
萬眾矚目。
莊嚴寂靜。
與往年毫無情緒的指示不同,今年宋朝玄隻聽見淡淡的一聲:
——哼。
古老神秘的天道,第一次這般有情緒的生氣。
宋朝玄笑了,神識溫柔的順著功德虹光送去他的話。
——您不必憐我,救此界與救我二女,皆我自願。
一縷功德金光在眾目睽睽之下,溫柔的在他的身體周圍繞了一圈,隨後鑽入他空蕩的神格中。
清瘦蒼白的清俊男人,肉眼可見的容色好了幾分。
虛弱虧空的氣息也平穩了不少。
可惜,他背對眾人,除了族長之外,並無人瞧見。
宋鶴息屏息一瞬,心顫了顫斂眉。
當做什麼也沒看見。
宋朝玄驚訝的垂目而笑,口中胡謅著道:“天憐我雲隱,眾位受福澤,年輕一輩入禁地。”
與此同時,宋司遙被一股力量托起,直入祭壇無形大門內,目不可及之禁地。
雲隱眾人驚呼,隻因族祭從未有如此意外。
“這是…格外的偏愛嗎,從未有人被如此送進去的。”
宋聽婉一愣,下意識想伸手。
但轉念了然。
鳳傲天的特殊待遇。
了解了解。
但無形的力量將阿遙送進去後,又緩緩落在了她身旁。
溫柔的托起,卻不是送入禁地,而是將她送上了祭壇高台。
“這是…”
宋朝玄與宋鶴息一怔,不知所以。
老父親看著身旁的女兒若有所思,仰天直問:“阿婉不能入禁地?”
回答他的,是從禁地中飛出來一個天雷木的籠子。
出來的那一瞬間,籠子的小門砰砰砰的似乎有什麼要出來。
雲隱眾人麵色一變,尤其是腳邊有鶴圍繞的鶴老,著急的吩咐宋鶴息,“小子!快按住籠子彆讓它跑了!”
“快點把這東西收起來!”宋宓秋著急的跳腳。
“阿婉,你手上有問劍宗的芥子空間,將這玩意收回去。”宋朝玄握住女兒的肩,正色道。
宋聽婉毫不猶豫,直接將天雷木籠子收回芥子空間。
芥子空間之物,瞞不過芥子空間主人的眼睛。
那仿若空無一物的籠子裡,慢慢顯現出一枚白色渾圓的果子。
無臉有口,張嘴將她空間裡的土地咬了一口,隨後果子放大變形,將自己變成那大片的土地,瞬息偽裝之後,隻餘空蕩蕩的籠子門在吱呀吱呀的晃動。
心跳得倏然快了幾分。
宋聽婉猛的抬頭看向她爹,隨後動容的看向台下眾人。
“這是…”
她不可置信的聲音顫顫。
宋宓秋抱臂哼笑,鶴老哈哈一笑道:
“萬象果,給婉丫頭補身體的。”
“那懸壺門的老家夥們太難纏了,我領著宓秋丫頭她們好不容易換到的,丫頭你可要記得你鶴爺爺的好,近百年的養年丹可不能少了我的。”
台上,宋鶴息亦是難得笑了,同她溫聲道:“大家給你的驚喜,以後有需要的東西不要自己扛著,你與我們說一聲,大家一塊幫你找。”
宋聽婉愣在台上,有些呆愣的看向一張張笑顏。
“萬象果。”
她所缺兩味藥的其一。
心裡漲漲的。
在眾目睽睽之下,怎麼能哭呢。
可是…
真的將她感動壞了。
“阿婉,有些時候,不必一人背負所有。”
“你有家人,有朋友,還有族人。”
宋朝玄彎腰摸摸她的發頂,言語溫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