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齊齊朝萬俟寂看去。
“哇,你外公人真好呀。”
秦禧拍拍他的肩,一臉羨慕。
她們天機門的寶庫,她爹可舍不得給她嘿嘿。
百裡戲江呦了一聲,好奇的湊著腦袋過來看。
那邊鬨哄哄圍著萬俟寂。
宋司遙將阿姐扶回了房裡,好奇的側眸看她:“阿姐一個人出去找過我嗎。”
身子柔弱成這樣,父親怎麼舍得讓阿姐出門。
宋聽婉彎眸坐下,拿出了之前匆匆收起來的靈茶沏上,“雲隱族人都要出門遊曆的。”
“遠行途中,我總不忍幫些可憐人,那時不知你在何處,又是何種境況,擔心若是剛好無視走過,那人就是我們家視若珍寶的妹妹該如何是好。”
“我簡直不敢想有多痛苦。”
她給妹妹沏茶,不急不慢眸光噙笑的說起曾經。
宋司遙接過她手裡的茶壺,“阿姐救過很多人嗎。”
宋聽婉回憶一下那兩三年。
“人、魔、妖,與鬼修我皆救過,你知曉我煉丹很快,出手大方了些,也曾遇見過覬覦之人,還有些恩將仇報的一些人。”
說起曾經,那是段肆意無拘的日子。
與大多數初次遊曆的修士一樣,好奇的撞入這五彩斑斕的世界,遇見了許多形形色色的人。
隻是初次見麵,就能憑欄飲茶,暢談世間種種。
人與人的緣分真奇妙。
宋聽婉低眸飲茶間,眉目舒展,淡淡噙笑。
聽見後半段,宋司遙生氣的皺了眉。
宋聽婉抬眸撞見,輕笑:“氣什麼,若隻是不知感恩我忍忍就過去了,恩將仇報那些我都用毒丹還回去了。”
她當時修為低微,自然不會莽撞的去高手如雲之地。
所以遊曆的多是人族地界,有見效奇快的毒丹,也有族裡和爹爹給的寶貝,那些人還傷不到她。
可惜毒丹一道她並不專精,她煉出的毒丹連化神期都毒不倒。
她惋惜的搖搖頭。
宋司遙將離光擱置在桌上,迎著門外落進來的陽光,眸子澄澈擔憂:“可你在魔界鬨出這麼大動靜,還暴露了跟隨你的大乘期鬼修…你要如何收場。”
宋聽婉似不在意的飲了口茶,緩聲道:“我會讓爹爹轉告宗主,我不回問劍宗了。”
拿到了補天竹,也陪了妹妹兩年。
阿遙適應得很好,與師門相處得融洽,她便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也不必再偽裝。
往後尋剩下兩味藥的蹤跡,一路或許困難重重。
遮掩哪有命重要。
要讓他們知道她不好惹才好。
至於問劍宗。
阿遙成長的速度很快。
她的朋友們也是如此。
她也該去遊曆,一為從心想要追逐自己的道,二為尋兩味藥的蹤跡。
要如她的願恢複身體才好。
否則,就要追不上他們了。
“你不回去了?”
聞言,宋司遙顫著眼看向她阿姐,握杯的指尖微微蜷緊。
她舍不得阿姐離開。
“你也知在問劍宗待著,於我並無益處了。”見了妹妹這副模樣,宋聽婉柔聲安撫。
阿遙竟這般依賴她嗎。
真是叫人愉悅。
宋聽婉忍了忍眸間笑意,“阿遙想要阿姐一直陪著你嗎。”
她也很想。
但不行。
她需要去尋已絕跡的兩味藥,隻要有一絲可能,她便不想放棄。
絕跡隻是大眾認知,好東西一直被握在各大勢力與各種大能手中。
例如專攻丹醫二道的懸壺門。
她必須走一趟。
“阿姐是為了尋剩下的幾味藥?”
宋司遙沉吟半晌,不需要多猜便知曉她的目的。
她知道,阿姐對恢複身體的迫切。
但她丹田中的老頭子也告訴她,扶康仙丹的所需藥材不好找。
“修真界危險重重,阿姐要一個人去?”
宋司遙不讚同的盯著她。
如果途中,那位鬼修前輩恢複了記憶,阿姐又當如何。
修真界危險重重,強者如雲,怎能放心。
宋聽婉笑著瞧她,“你怎知我不會讓族人陪同。”
這麼了解她了啊。
宋司遙心中歎氣,“雖然未曾見過離家遊曆的阿姐,但我想你也不喜歡帶著一群人四處遊走。”
若是她與萬俟寂等人還差不多。
女子彎了眼,擱下了碧玉茶杯,單手托著下巴瞧她。
“你阿姐又不傻,我這樣的實力,若無意外不會往高手麵前湊。”
“…我陪你一起。”宋司遙傾身,執著的抓住了阿姐的手。
宋聽婉呼吸一怔,緩緩掀眸看她。
纖長眼睫,撲簌簌的。
“那問劍宗怎麼辦,你可是要撐起問劍宗一片天的。”
承了晏山君的師徒情誼,就要為問劍宗撐起那份責任。
宋司遙眉心一皺,“那我阿姐怎麼辦。”
她聞言輕笑,“我又不是剛出生的嬰孩。”
嗓音輕軟甜膩,帶著細細小鉤子的笑意。
叫宋司遙心軟又忍不住的瞪她。
“我不放心你,我去給師父發傳音。”
宋司遙說完,也不等宋聽婉阻止,拿起桌麵的離光轉身就走。
風風火火的。
讓宋聽婉無奈笑了一下。
明明最初回家時,阿遙才是需要擔心的那一個。
如今怎麼成了自己讓她不放心了。
尋物之途漫漫,哪能叫人一直陪在她身邊。
她歎息著搖搖頭,阿遙有她自己的機緣,一直拖著她這個築基期的阿姐算什麼事兒。
忽然,傳音響起。
是那個熟悉的名字。
宋聽婉眸光一頓,將其用神識點開。
——剛得到消息,六界之外,弑空域邪祟在尋雲隱蹤跡。
沈酌川的聲線平穩。
卻讓宋聽婉呼吸停滯。
她倏然抬眸,指尖發白的握緊了杯子。
不是已經將雲隱族滅族的結局改變了嗎。
雲隱秘密低調的將阿遙從混亂之城帶回來,有她掃尾,神器又是百年才能追蹤一次,弑空域追查到混亂之城便丟了線索。
為何,會再一次盯上雲隱。
書中畫麵表示,弑空域邪祟是順著一件上古神器的提示,尋找傳世玉蹤跡,隨後順著阿遙摸到了雲隱。
為奪傳世玉而滅雲隱族殺阿遙。
在滅族後在遺骸中沒有傳世玉,便一路順著蹤跡追殺阿遙。
可是如今,神器沒等到下一個百年,阿遙與混亂之城那副模樣相去甚遠。
一個是混亂之城奴隸營的奴隸,一個是問劍宗宗主之徒,雲泥之彆。
如果未曾發現阿遙,那弑空域為何又突然尋找雲隱蹤跡。
而據阿羽所說,魔主拿著雲隱族舊骨把玩。
為什麼。
天地機緣迫不及待落到阿遙身上,滅族的危機躲過一次,依舊欲要走向原定結局?
她氣憤填膺得幾欲暈厥。
天命瞧不得阿遙幸福嗎。
宋聽婉咬緊了牙,給父親發傳音。
——父親,讓族長傳令,所有雲隱族人,一個不落回來參加族祭。
無論前路坎坷,兩個行事殘忍的勢力覬覦雲隱,那麼,所有人都有知道的權利。
他們不能無知無覺的麵對危險。
傳音發完,宋聽婉這才想起了沈酌川。
她眸色微柔,給他發了謝謝二字。
而對方,靜了靜後,打趣般發來一句。
——聽說魔界死了一位魔王?
宋聽婉翹了唇。
她們前腳剛離開,他便知道了。
——難不成你覺得,與我這個築基期的小丹修有關?
下一瞬,靈視鏡響起來。
顯而易見就是沈酌川,這三個亮起的字。
宋聽婉意外的看著閃爍的名字,他還是第一次與她用靈視鏡。
沒有拒絕的理由。
她神識微動,光幕在眼前出現。
宋聽婉抬眸,與光幕上倚於高高樓闕的人對視。
闊眼望去,他身後無數奢華樓宇。
而沈酌川抬眸持酒杯,朝她高舉輕笑,“什麼小丹修,仙子是說能煉製八品丹的小丹修?”
重音落在小字。
惹她莞爾。
“你消息也太靈通了些。”
沈酌川聞言無奈一歎,悠悠給自己倒酒。
“好歹身在雲闕之巔。”
宋聽婉笑了笑,也提起了茶壺倒了茶。
“方才的消息,多謝你了。”
男人不在意,漫不經心的笑了一下。
隨後認真的抬眼,“可有受傷?”
她那身體,經得起幾下折騰。
與方才調笑打趣截然不同。
宋聽婉在灼灼目光下,彎眸一笑,“你都說了,我可是八品煉丹師。”
受點傷也能安然無恙。
“這麼說,那就是受傷了。”沈酌川篤定挑眉。
她張了張嘴卻未言,隻是含笑看著他。
溫婉嫻靜。
表麵之下也是個倔脾氣。
沈酌川無奈,“之前那些靈器呢,一個都用不上?”
她修為低微,在雲闕之巔也難尋她能使用的靈器,那時候送的一大箱子,花費了他很久時間才湊齊。
“…兩位魔王突襲,沒有預兆。”宋聽婉有些無辜的抬眸。
他頷首。
送的防禦靈器還是不夠全麵。
“我看你家小黑拿槍才知,你竟是用槍的。”
忽然想起來這茬,宋聽婉好奇的瞧著他。
男人失笑,手心向上。
手中化出了一杆黑金纏繞的長槍。
鋒利耀眼,氣勢不凡。
“我的武器,耀晷。”
聞言,宋聽婉了然。
隨後,手腕翻轉,衣袖滑落,露出白皙纖細的手腕。
手腕上纏繞著隱隱流光的白綾。
她眉眼含笑,驕傲抬腕:“我的武器,月華千絲綾。”
末了,還不忘補充一句。
“是神器。”
沈酌川忍笑不止,迎風而立,長槍在手挽了個槍花。
“我的也是。”
兩人驕傲對視,頓時笑起來。
宋聽婉高高翹起的唇止不住的弧度,月華千絲綾也隨主人的心情,無風卻仙氣的飄著。
“新學了一套槍法,見多識廣的仙子幫我看看?”
他倚欄含笑,長槍點地。
玉冠長槍,立於高樓之上,俊朗無雙叫人目不可移。
宋聽婉收了白綾,笑著搖搖頭。
“當麵瞧了才能評說,不是嗎。”
她眸光如清泉,溫緩下藏著清甜。
沈酌川笑意更甚,收了槍與她約定,“那便期待下次再見。”
後來靈視鏡關閉。
沈酌川笑意仍未消失,收了酒杯下樓時,手下的表情古怪。
“尊上,您方才急匆匆整理衣冠乾啥去了。”
還不讓他聽。
男人瞥他一眼,“跟小黑的師父打靈視。”
他的手下聞言樂嗬嗬一笑,“原來尊上是在關心小黑啊,他最近咋樣,族裡的叔叔嬸嬸們提起都在笑,根本不相信小黑能煉丹。”
說起小侄子,沈酌川哼笑一聲:“那就讓他們失望了,小黑已經在學五品丹了。”
他說罷原地消失,繼續回去處理堆積成山的事務。
留下不可置信的龍族手下。
小黑都能煉五品丹了?!
這世道,好難懂哦。
靈舟於高空緩緩行駛。
幾日後,終於到達一處懸崖。
宋汀祁等人眼含熱切,百裡戲江在靈舟之上踮起腳四處看,“就到了?這啥也沒有啊。”
荒涼的一個懸崖邊,光禿禿的。
萬俟寂好奇心沒這麼重,他隻是低頭整理了一下衣服,之後就安靜的等待。
秦禧也跟著百裡戲江好奇的到處看,“難道是障眼法?”
宋聽婉與抱劍的妹妹對視一笑,操控著降落靈舟。
此時,禦劍而來了個穿著貴氣的年輕人。
他們停在懸崖邊上,剛收了劍就瞧見了一架眼熟的豪華靈舟。
“哎,這不是族長給出去的靈舟嗎。”
“你看那靈舟上,這麼美的一張臉,除了宋聽婉還有誰?”
宋司遙等人剛落地,就聽見幾位雲隱族人的話。
秦禧偷笑了一下。
那當然,這可是經過她秦禧認定的美人。
“你們回來了。”
在他們一行人靠近時,那幾個弟子卻正了正色,一邊如此說著,一齊朝宋聽婉與宋汀祁幾個人微微低下了頭。
宋聽婉勾了唇,“好久不見,一起進去吧。”
宋汀祁等人也漫不經心的頷首。
那幾個族人才應了是,跟在宋汀祁幾人身後。
瞧見幾人下意識往後邊去的動作,秦禧有些驚訝。
婉兒與她旁邊那個叫宋汀祁的人,在雲隱的地位不低。
以宋聽婉為首,一行人停在懸崖最邊上。
一步之外便是萬丈高空。
女子指尖凝了靈氣,淩空畫了起來。
殘影皆難捕捉。
隨後,距離懸崖的一步之處,出現了一道半隱的門。
與此同時,宋聽婉低眸將一張符咒壓在手腕的黑紫印記上,踏步而出。
“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