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三個魔麵麵相覷。
“丹藥這種東西,不是隻有修士能用嗎,咱們魔族受傷,不是啃彆的魔把修為漲回來,就是像咱們一樣,到魔氣最濃鬱的地方吸收魔氣療傷。”
方才那陣帶隱隱金光的丹霧落下後,他的傷好了大半,被另兩隻魔撕掉的魔力也重新恢複了一部分。
總而言之,這是他們魔界前所未見的奇跡啊!
臨崆的目光太灼熱,萬俟寂默默提刀隔絕了他看向宋聽婉的視線。
“外公。”
他沉聲喚了一聲,目光卻是暗暗的防備。
血緣的確難以忽略,但朋友在他心中,比僅僅見過一次的外公更為重要。
臨崆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哈哈一笑,“抱歉啊各位小朋友,是我一時激動不知分寸了。”
築基期,手上七品丹,身側大乘期鬼修相護。
論心或是論恩,他都不該覬覦。
臨崆沉吟一番,將滿腔熱切壓下。
冷靜後,他呼出一口氣,鄭重的扒開外孫,朝宋聽婉道謝。
“多謝這位…婉兒姑娘救我一命,按我們魔界的規矩,以後我臨崆任憑你差遣。”
他身旁兩隻魔見狀,一同伏身,“任憑婉兒姑娘差遣。”
宋聽婉身旁,宋司遙等人往兩側走,避開了對方的大禮。
而宋聽婉與零沒避讓,零的鬼氣飄浮在她身側。
宋聽婉沒伸手去扶。
她隻抿唇笑道:“您是阿寂的外公,客氣了。不過還望魔王大人往後繼續,魔氣純淨,庇護良善。”
此事由臨崆而起。
阿遙等人為求不愧於心,才奮力一試。
花了她一顆七品丹,與無數低品丹。
她不在意。
但不希望對方將因果忘記。
方才的狂熱目光,她看在眼裡。
人性複雜,魔也一樣。
一己之私人人有之。
作惡容易,維持良善卻難。
宋聽婉溫柔的笑了笑,伸手將老人家扶起來。
“靈氣由世間萬物所生,魔氣亦是,不分善惡,靈植能煉丹,魔界為何不行。”
她點到為止,若是魔王有心便會想辦法找人去搗鼓。
待她尋完剩下兩味藥,或許在閒暇時能幫扶一把。
臨崆眼前一亮,再次道謝。
這回,是謝她點醒自己,也讓自己收回那歪思。
“我暫時死不了,還能再撐幾百年,你們快走吧,死了一位魔王,魔鐘鳴響,魔主知曉後會派人來追,我怕我那位忘年之交或許會受命而來——”
一行人聞言點頭,打算就此彆過。
魔界這地方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盤,早點跑為妙。
宋聽婉想起魔王被千絲紮完,那個詭異的笑。
定是惦記上她了。
那時她的神器攻心,阿遙又削了他的背,恐怕以後來自魔族報複不會少啊。
“那便就此彆過。”她盈盈一笑,也期待這位心向良善的老者,今後會帶給魔界什麼樣的改變。
楚阿賴正要打開領域劃開空間,忽然有一行人如鬼魅出現在眼前。
“臨崆大哥,要把人送哪去啊——”
聞聲而來的還有一根捆妖繩。
捆妖效果一絕,捆修士也不錯。
宋聽婉等人又被捆在了一起,眾人有些心累。
這魔族讓不讓人歇了。
不過方才那場架打得非常爽。
意猶未儘的。
有零給他們擋掉致命傷,還有宋聽婉的丹藥為後盾,倒了又上倒了繼續上,眾人皆有或多或少的新領悟。
就是這種不要命,又不用瞻前顧後的戰鬥!爽!
就連宋汀祁等雲隱族人也眼前一亮。
倒是宋聽婉有些擔憂的看向身側鬼氣。
能打過嗎。
鬼氣點頭,又搖頭。
低聲回稟:“來的那個能打過,但臨崆與那個空間領域的魔加上,我護不住你們,但我自己可以逃。”
宋聽婉:…
很真實的回答。
鬼修逃跑一流哇。
有些羨慕你們鬼修了。
“還聊天呢,殺了咱們魔界四魔王之一,就想這麼輕而易舉的離開?”柳暮羽聽見零細微的聲音,懶洋洋的嗤笑著。
哎。
宋聽婉疑惑的側眸,這聲音有些熟悉。
軟榻被四隻魔小心翼翼的抬著,還有一隻魔在一旁捧著一盤水果。
驕矜的少年微微起身,在一旁候著的,也就是丟捆妖繩的魔貼心的給他墊上了軟枕。
臨崆頭大的上前,“暮羽啊,他們都是我請來的客人,與此事無關,魔是我殺的。”
軟榻之上,柳暮羽漫不經心的靠在軟枕上,俊俏的臉上頗為孩子氣的哼了一聲。
“臨崆大哥,實不相瞞我也不想管,但是魔主叫我來的,你也不能為難我啊,你都要死了你就彆——”
包庇他們了。
“哎,你的傷好了。”
柳暮羽瞬間坐直了身,寬寬鬆鬆的衣服露出精瘦的胸膛,少年氣的魔突然朝旁邊的一群人看了過去。
那十幾個人被捆成一團,結結實實,零用鬼氣劃開繩子一次,對方在下一瞬又給人捆了起來。
瞧得一群人懶得動了,就由著繩子解了又綁。
迎著柳暮羽這邊的,是百裡戲江與雲隱族宋汀祁的幾個人。
百裡戲江可看不慣他,見他看來,哼的一聲鼻子朝天。
“你知道小爺是誰嗎,識相的給我鬆開,不然我叫魔龍爺爺給我撐腰了!”
柳暮羽笑吟吟的,托著腦袋歪歪頭,無辜的眼神,話卻有些叫人發寒:“可是在你叫之前,我就能殺了你哎。”
臨崆哎哎哎了一聲,跑到他的軟榻前無奈的看著他,“暮羽啊,臨崆爺爺求你了,讓他們走吧,他們都是問劍宗的弟子。”
柳暮羽收斂了笑,“問劍宗的人?”
收了嬉皮笑臉的少年,容色更甚,但言語卻沒有退讓。
“那也隻能交由魔主決定,畢竟你知道的,若不把他們帶回去,魔主會殺了你和我。”
臨崆聞言也收了商量的神色。
他們二人占了四魔王中的其二,也隻有他們二人會庇佑良善的魔。
所以他們倆走得近,久而久之,臨崆也知道,柳暮羽與他不一樣。
柳暮羽本質是惡的,但行事受曾經的恩人影響,行事為善。
臨崆一直覺得感慨,竟會有人因旁人言行而如此約束自己。
甚至那人隻見過一麵。
柳暮羽今日,不會違抗魔主命令。
畢竟是生死抉擇。
“那隻能對不起了,暮羽。”
臨崆歎了一口氣。
他之前還抱著一絲希望,若追來的不是柳暮羽,他還能打過。
柳暮羽,一隻幼年期的魔,修為卻早已是大乘中期。
隻見他伸手讓眾人後退,柳暮羽皺眉,生氣的從軟榻上坐起來,“臨崆大哥,你居然要為了外人與我動手。”
平日臨崆對他向來慈愛縱容,彆說動手了,有時候他忍不住發脾氣,臨崆都隻會不計較的哈哈大笑。
臨崆沉著臉搖搖頭,隻一味站在所有人麵前,負手而立與柳暮羽對峙。
這時。
被幾個高大的男子遮掩在身後的宋聽婉,仔細聽了許久。
總覺得這個聲音格外的耳熟。
但即便是她扭頭,這繩子捆得緊,她扭頭也轉不了身,隻能隱約看見臨崆的衣擺。
更彆提來人的臉。
眼看氣氛已越來越沉重,宋聽婉抿了抿唇,試探著開口:“是阿羽嗎?”
暮羽?
她也認識一個有羽字的小魔。
溫柔的聲線在對峙場上格外突出,宋司遙在綁了又鬆的繩子間隙,疑惑的側眸看向阿姐。
像是在問,阿羽是誰。
為何要在此刻問。
眾人疑惑,宋聽婉亦是不太確定的等待著那人的反應。
唯有軟榻上叼著葡萄的少年瞳孔一縮,撲騰著從軟榻上爬起來跑下去。
靠近時,在萬俟寂與雲隱族人震驚的目光中,緊張的將衣袍拉好發冠擺正。
然後小少年彎著狐狸眼,有些期待緊張的圍著那一圈人慢慢貼近。
一步兩步。
直到,入眼那張記憶深刻的側顏。
容顏絕色,精致如畫,更會溫柔耐心的朝他笑。
“宋、宋姐姐。”
柳暮羽愣愣的,不知是又夢魘了,還是真的見到了恩人姐姐。
聞聲側目,宋聽婉驚訝的微張了唇,隨後失笑:“還真是你。”
“宋姐姐——”
柳暮羽又驚又喜,跑過來輕輕給她解開捆妖繩,嫌棄的丟在地上踩了兩腳,然後半蹲在她身前為她裙擺拍灰。
“對不起啊宋姐姐,我不知道是你。”
宋聽婉驚訝一笑,垂著眸看著腳邊。
柔聲喚他:“阿羽?你怎麼長這麼大了。”
從前救下的小魔崽崽,怎麼成魔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