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廠子後,我托人買來一堆雪糕分給工人,就在廠子外邊的空地動員。
“今天的事兒不過就是大家相處中的日常矛盾,希望都不要放在心上,同時,也辛苦大家為這個廠子做出的努力和奉獻,謝謝你們,一隻小小的雪糕不成敬意,但如果能給大家在這豔陽後的傍晚帶去一份清涼也算是值了,未來咱們一起和諧相處,爭取把我們的廠子做大做強,屆時,我也不會忘記豐滿各位的荷包的。
再次感謝。”
眾人拍手歡呼叫好。
“老板,你不是還要回貴陽嗎?趁點兒早吧,現在還不算太黑。”
“你這是催我們老板走啊?”
“哎喲,你看看你說這話,我怎麼可能會催老板?我隻是覺得一會兒天太沉,路不好走而已。你有點過分解讀了啊,剛剛老板才說讓我們和諧相處,你是不是想搞事?說,是不是想搞事?”
他們倆在一旁嬉鬨著。
師傅說:“晚點開車還要安全一點,警惕性更高。不過……當然是早一點回更好。”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話。不過按照師傅這麼多年開車經驗,他應該說的是實話。
天黑,或者山路,反而會讓人提高警惕,提高注意力。
這要是在一望無際的高速公路上,隻知道悶頭往前,反倒覺得有點沒什麼意思,估計還容易打瞌睡。
和大家道彆後我們啟程回貴陽。
這一路上車裡都相對安靜,我沒多少精力了,到車裡就歪著頭閉著眼小憩。
途中偶爾會翻手機看一看有沒有王浩發過來的信息,但他好像有點忙。
要不問問他在做什麼?
我打開手機給他發了個微信。
然而這信息剛發出去,蔡鳶的電話打了過來。
這讓我有點意外,心裡突突跳了兩下,但很快接聽電話。
“嫂子。”
“小梅,你和那個馬雲什麼時候又有過節了?你不都沒在老家嗎?怎麼這人突然又開始搞事兒了?”
馬雲?
如果不是蔡鳶提醒我都已經忘了這號人,她一說我一下子就想到李小霞。
我一隻手拿著手機,另外一隻手揉了揉太陽穴,凝神。
“她去找你了?有說什麼事兒嗎?”
“在店門口像個賴皮狗一樣不走,還在這邊揚言說要毀了你的生意,我真服了。”
“那現在呢?”
“我讓狗把她趕出去了,反正沒在店門口,這個時間點估計也回家了吧。但不排除她還會過來搗亂,所以我想問問你們兩個怎麼了?之前不都還好好的,而且,都相安無事這麼久了。”
心裡那些事我憋了好久。後來看王浩不太想往回看,我也一直沒說。也找不到人說,蔡鳶提起這個馬雲,又突然揭開我心頭的事。
我靜了靜心。
把心頭的猜測給蔡鳶說了一通。蔡鳶聽後和我想法是一致的。
“小梅,說句老實的,我呢,可能眼界有限,在我的生活中,在我周邊這些人裡,我從來就沒有碰到過你們那種關係。三個人之間非但沒有捅出事兒來,反倒相處的這麼好。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是不會相信的,但話又說回來,你和李小霞、王浩這種性子,都不是隨便想拿就拿的人,都是拿之前想好退路、願意負責的那一類,王浩這種男人,如果是我,我可能也會選擇像李小霞那樣,為他布好一個家。
所以你的推測我完全認可,你不在老家,但我一直都守在這,有時候會看到她跟著他們出來逛街趕場,不說身子虛不虛弱,就說這心態是真的可以,也有人會交頭接耳討論一些關於她的病情或是你們的事兒,甚至還有一些長舌婦說她是被你撬了牆角,然後被王浩拋棄的。
但我看她壓根就不放在心上。這個人內核還挺強的,人也不錯,突然在見了那個姓馬的之後人沒了,這其中肯定有問題。
那個姓馬的就沒安好心,唉,對了,小梅,你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這事兒有點兒不太單純。”
“嫂子,這話從何談起?”
“稍等一下,我換一個地方和你說。”
我靜靜等著。
蔡鳶找了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和我說:“本來這件事兒我也沒打算說,但你提到李小霞,我也就覺得貓膩可能就在其中。我不是說那個姓馬的跑到我們店裡來鬨?我讓狗趕她出去時還特意觀察了一下,你猜我看見她和誰說話了?”
“嫂子,你有什麼直接和我說吧,我現在沒什麼心情去猜。已經很久沒回去,不知道有哪些人,你直接說。”
“龍大哥。”
聽到這三個字,我腦海中砰的一聲響。
龍大哥……
陳珊……
馬雲……
我一下子就把這三個人放到一堆去想,如果……如果不是蔡鳶這個發現,我還僅限於猜測。
現在看來八九不離十。
我不知道龍大哥和陳珊究竟到哪一步,也不知道他在這個時候插一腳,是對陳珊多上心。
人家都已經進去改造了,他還在跳,還想搞事。
這個馬雲現在隻是他的一個棋子。這女人到底是怎麼想的?那男人給她什麼好處了?單純隻是村裡看起來算是有錢人家?所以人家伸手勾一勾手指她沒心沒肺就去了?
“小梅,這內因可能在那個姓龍的那兒。”
蔡鳶說。
“對,不出意外肯定是這樣。他和陳珊本來就有一腿。但是人家……陳珊都已經進去了,他到底想怎麼樣?有這麼深情的男人?”
話說到最後一句,前麵的師傅輕輕笑了笑。把我思緒都有點岔亂了。
不過他似乎知道我此刻的疑惑,於是先說了一句“不好意思”,然後對他剛剛的笑做出解釋:“王先生不就是一個深情顧家的好男人?”
言下之意:你身邊不就有一個?你還問?
我遞給他一個眼神,舉了舉手中的手機表示自己在打電話。師傅點頭認真開車。
“這可不好說。”蔡鳶道:“男人這種生物不就是這樣?在家裡天天看著的,跟他關係最親近的,給他當牛做馬生兒育女的,他反而不當回事,覺得好像人家是免費的保姆,做什麼都是應該的。外麵的屎就算再臭再醜,反倒令他覺得新鮮。
總之這種事不好說,指不定那姓陳的有什麼手段勾著姓龍的魂呢?這也是說不清的,反正按照現在有的現象推斷,就是這個姓龍的在背後搞鬼,我先多觀察觀察,如果這個姓龍的真要搞事,今天肯定不是最後一次讓姓馬的當癩皮狗。
你不用出麵,什麼都不用管,我幫你看看,有什麼情況我第一時間和你說,你就專心搞你的事就是。反正你也沒在老家,孩子也不在,他們能把這個店怎麼的?”
“嫂子,你也要注意安全。那兩條大狗都帶在身邊。”
“誒,我跟他們又沒什麼過節,不過你放心,我自己明白。再說,我娘家人婆家人我一大家人全都在這,又不是隻有他們有後盾,而且我家那個男人也不好惹,雖然在外地,但起碼還是有些威懾作用的。”
“好,但你還是要注意。”
“放心,那就先這樣,我一會兒到家裡和你發信息再聊,我現在先把場地清理清理。”
“好,辛苦了嫂子。”
“小事,你到家報個平安哈。拜拜。”
“拜拜。”
馬雲這個事兒算是找到由頭了,不再令我感覺到不明不白。這個姓龍的~~
我握緊手機,腦海中回想起他的那張臉。
其實也不是什麼帥,並不好看。隻是在農村他那樣的身高還算可以,加上家裡有打米機器,又賣貨,人家就覺得他家裡有錢。
那些女人寂寞,想去貼,這也是正常。男女不就是一個眼神就能確定要不要睡?
這馬雲的老公在外邊打工,不在家。殊不知這家不僅被偷了,反而這女的還有點兒想為愛葬送前程的意思。
這事兒怎麼處理?
讓蔡鳶幫忙問一問馬雲老公的電話,給他通口氣?
他們想把我這裡攪亂,我乾脆把消息放出去,讓他們互咬?
但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李小霞這個事也沒得到一個結果。
是。
她人確實已經去了。
所謂的人走茶涼不過如此。
可是,她對我和孩子是真正的用了心,如果這事兒我不知道就算了,她去了也就去了。可我明明知道這可能就是導致她突然去世的原因,我不能坐視不管。
如果她在天有靈,也是希望有個結果的。
這事情不能如此不明不白,得把真正原因找出來,讓李小霞走得明明白白。
我有點苦惱,不過還有時間,先不急著做決定,等蔡鳶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如果她那邊有動靜,那王浩無論願不願意應對,我都把這個事兒攤在他麵前,遵循他的意見。
如果他想給她一個公道,那我們兩個聯手,或者由他一個人出麵,這事兒也會得到一個完美的結局,可以補給李小霞一個遲到的公正,讓她安息。
如果他還是秉持以前那種不想再回頭看的意思,那我就不再過問,和他一樣選擇讓這件事兒徹底過去,不再插手。
回到家,兩個孩子惺忪著眼,一個個撲過來抱我。
保姆阿姨說:“讓他們先睡覺,他們都不願意,說要等媽媽回來。好了,這下終於回來了,你們兩個可以先去睡覺了吧?啊?不能賴皮啊。”
“嗯~~我再抱媽媽一會兒就去。”兒子說。
“我也是。”
女兒迎合。
“好好好,再抱一會兒。媽媽也想你們了。”
我摸兩個孩子的頭,同時和阿姨說:“孃,耽擱你時間了。今天有點晚,要不就在家裡睡下吧?”
“不了不了,也不是很晚,這裡不遠,幾步路就到了,我還是回去。”
“那好,那你路上注意點,到家給我發個信息。”
“要得要得。兩個小乖乖,那我就走了,明天再來找你們哈。”
“奶奶拜拜。”
“奶奶拜拜。”
“拜拜。”
小軍已經在她背上睡著了。等他們出門我才關門、鎖門。
和兩小隻聊了聊,聽她們說今天發生的一些事,兒子還把老師給他的小星星也拿了出來,說:“媽媽快看,這是老師獎勵給我的。”
“哇,真漂亮。老師為什麼要獎勵你?”
“因為老師說……”
說到這兒他停頓了,看小靜。小靜卻偏了頭,對他有點無語的意思。
小野嘿嘿嘿嘿兩聲,把他的小星星拿回去,貼在手背上,說:“反正就是獎勵的。媽媽,我想去睡覺了。晚安。”
我和他道了晚安,把女兒招過來,也準備帶她回房休息。
順道問她剛剛的事兒。
“老師說他上課沒和彆的小朋友說話,所以獎勵他的。”
我“哦”了聲,望了望小野溜走的地方,沒人了,他已經回房了。
“原來是這個原因,那也挺好的,弟弟好動,愛講話,老師這是鼓勵他的。獎勵分很多種,比如讓優秀的人更優秀,讓稍微欠缺調皮一點兒的,開始變得優秀。
咱們小靜天生就自製力強,聽話乖巧,老師是把你看成優秀的那一類的。
但是寶貝兒,老師鼓勵那些活潑好動愛講話的孩子上課認真聽講,不鬨,這也是為了給優秀的孩子一個安靜的課堂。
他們得了獎勵,你們得到安靜,這是個好事喲。要是可以的話,下次弟弟再拿到這種獎勵,咱們也一起鼓勵鼓勵他,讓他變得更好,爭取早點和你一樣優秀,彆再像剛剛那樣看不起他的小星星好不好?”
女兒皺了皺眉。
又眨眼。
“媽媽,我知道了。下次不這樣了。”
“嗯,就知道咱們寶貝兒聰明。走吧,咱們回去睡覺。”
王浩沒回來,家裡隻有我和兩個孩子,我並沒有回我們的房間,而是睡在兩個孩子中間。
床不大,但是擠我們三個人沒問題了。
時間過得好快,一轉眼他們個子又長了一截,我都快抱不動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我臨時有事先去門麵一趟,保姆阿姨送他們上學。我拿著雞蛋和包子和他們道彆離開。
路上有點堵,我正好吃早餐。忽的,蔡鳶電話又打來了。
我以為是馬雲那個事兒有進展了。結果從電話中我聽到了張健的聲音。
他說:“你讓她回來,就說再不回這老家的房子我就一分一厘不給她了,她不要這個家,看不起這個家,有的是女人想和我過,有的是女人想住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