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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離間之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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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已在宮門前等著相爺,請相爺登輦!」一手持拂塵的小宦官,緊踱幾步,行至方才交談畢的蕭相身前,躬身相邀。

「老夫自回京後,尚未入宮麵聖,已是不敬,此番若是登輦入宮,豈不更是犯了忌諱,還請公公回稟聖上,蕭某人自當步行入宮麵聖,以全臣子禮節。」老人話語之中,滿是恭敬,但那脊梁卻依舊挺直,不曾彎下半分。

小宦官顯然不曾見過此等陣仗,自他入宮以來,還不曾見過有人膽敢拒絕當今聖上,更何況聖上親賜玉輦入宮,乃是無上之榮,一時間小宦官呆立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怔怔望著麵前這位名震天下的無雙國士。

回首望去,皇城甬道中似有無形壓迫傳來,想起自己傳旨被拒,將要麵對的宮中刑法,小宦官被嚇得瞬間顫抖...眼見就要崩潰之際,確聽身後馬蹄踏踏之聲響起,回首望去,正是如今的九門司督主端木秋駕馬前來。

近前一瞬,翻身下馬,這位當今聖上眼前紅人,不似對待百官時的傲慢之姿,反倒比起小宦官更加恭謹,垂手慢行,至老人身前,撩起裙甲,單膝一跪,行出軍禮,抱拳開口。

「徒兒端木秋,見過先生,先生在上,請恕徒兒如今皇職在身,無法全師徒大禮。」行禮一瞬,端木秋之目光已輕抬微瞥,轉向傳旨的小宦官。

眼見端木秋解圍,小宦官瞬間反應過來,自己這小命算是保住了,當即向端木秋投去感激的眼神,快步轉身,向城門甬道複命而去。

端木秋目光不移,依舊保持跪禮,向蕭相身旁王悅兒行禮道:「九門司督主端木秋,參見郡主殿下!」

「免禮,端木秋,本宮且問你,你身為相爺親傳的徒兒,此來是為拜見師父,還是來逼迫蕭相爺登輦犯禁?」王悅兒雖未見過端木秋,但也從張、吳二人口中聽聞過他貪慕權勢之事,開口之時,絲毫不給這位聖上眼前紅人留情麵。

此等打臉行徑,莫說跪在眼前的紅人端木,便是朝中京官,也絕不會毫無反應,偏偏端木秋似未聞王悅兒之問,隻微移目光,轉向她身旁不曾開口的老人,執著開口:「聖上有旨,請師父登輦入宮,還請師父莫要辜負陛下一片苦心。」

蕭相身側王悅兒見端木秋無視自己,一雙清澈眸中不僅未顯惱怒,反是微現喜色,此番聖上賜輦,自己正苦惱無法替蕭爺爺擋去這一劫,正好借端木秋對自己無禮之舉,使出小女兒之姿,假意發怒,將這水攪渾...

心思定下,王悅兒斂去眸中喜色,一雙秀眉倒豎,當即就要對端木秋發難時,卻聽身側蕭爺爺卻動了。

稍稍俯身,伸出手來,將跪地不起的端木秋扶起,又細心的將其身上甲胄之上的汙濁撣去,而後方才開口:「秋兒,還記得當年你們七人,在我府上拜師之景嗎?」

自己回京之時,便想拜見,卻不曾入得相府,端木秋隻道是師父心中對自己這個徒兒失望至極,才不願相見,如今卻聽他如此慈愛之聲,心神激蕩之下,忙開口回道:「那是徒兒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事!」

「你倒說與為師聽聽看。」蕭相開口,依舊慈祥。

這位掌著江霖九門司,可對三品以下官員行先斬後奏之權的督主,在蕭相麵前,似又變成了當年相府之中那最後開口的怯懦少年,但開口卻依舊執著:「端木隻求能護著大家,無論學什麼,做什麼,我都願。」

老人聞言,仰天大笑,再不多言,輕拍端木秋肩頭,兀自前行而去,身旁的王悅兒,也不知蕭爺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忙快步追他而去,隻留下端木秋依舊凝立宮門前的身姿...

這一幕,也自然落入甬道儘頭,那不停撚動玉持的當朝九五眼中,紅芒驟閃驟消,身後佝僂老狗,也似瞧見了那位國士與聖上眼中最看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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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親切舉動,渾濁目光稍轉,稍挪步伐,行至九五身後,輕聲開口。

「陛下,端木秋掌著九門,他畢儘是蕭相...陛下是否...」

話音未落,隻聽得身前九五威嚴聲中,帶著些許看穿一切的得意之聲打斷自己:「忠齊啊,你...現在雖已不在江湖,可江湖之中,是否還有你的故事?」.

顯然不曾料到聖上會有此一問,想起適才在雲書殿中,自己雙手搭在他肩頭一瞬,那道霸道邪祟的真氣,瞬間擊潰自己之景,忠齊不由冷汗瞬出,當即開口應道:「老奴...早已不在江湖,江湖之中亦不再會有奴才這號人物...是老奴多嘴了,老奴該死!」

言出一瞬,當即就要跪下,卻被九五再出言止住,見陛下目光微移,似是瞧出了自己膽寒,而後方才緩下語氣開口。

「忠齊,朕的這位先生,可是天下皆知的無雙國士呐,你且想想,當日端木秋聽聞他歸江霖,放下了朕的差事,不顧一切返京,想要見他一麵,結果如何?又是誰將端木秋喚回宮中?為何偏偏在朕的宮門之前,換了這等親切之姿...」

聽聞聖上這幾問,忠齊稍稍思忖,豁然開朗,喃喃開口:「難不成...」

「你猜想不錯,朕的這位先生,端得智計無雙呐,古往今來,一國之君,最為憂心的,便是自己信賴的臣子與重臣太過親近...好一招離間之計呐...先生到底是先生,恐怕他隻在瞧見了端木秋出宮一瞬,便已定下心思,施展此計了...」聖上帶著看穿一切之目光,透過皇城甬道,望向那漸行漸近的蒼老身影,含笑開口。

身後忠齊那張滿是褶皺麵上,已再顯驚恐隨九五目光一同望向那一老一少身影,短短一瞬,智計之鬥已在無形之中交鋒...也不由感歎,英雄垂暮,那位無雙國士,也敵不過歲月之刃,而對身前這位九五,則更懼怕。

......

「蕭爺爺,您適才那招離間計端得使得好,哼,這端木秋貪慕權勢,今夜之後,看他還如何再得寵信!」扶著蕭相手臂的王悅兒,一雙清澈眸子,滿是傾佩,瞧向身側老人。

兩人身後尚存積雪之地,早已留下長傳腳印,聽著身旁少女不忿之聲,老人唇旁笑容微顯,許是想起數載後她與那小子成婚後,或許還需她時刻提點於他,稍做思忖,止住前行步伐,側目開口。

「悅兒,蕭爺爺近日再教你一法。」

王悅兒本疑惑為何蕭爺爺會止步不前,不過聽得這位無雙國士願授機宜,當即顯出孩童興奮之意:「悅兒求之不得...不過蕭爺爺可不許再說一半,讓悅兒去猜,來江霖的路上,好幾次我都成夜想著蕭爺爺出的題,徹夜難眠。」

「哈哈,那自然不會...就以適才你提起的對端木秋施展的離間之計,你冰雪聰明,自然能想到第二層,若此計還有第三層之解,你可能參悟?」蕭相目中透出適才對端木秋更為慈愛目光,開口問道。

王悅兒本以為適才蕭爺爺誇讚自己,已是讚自己看破了他的計策,直至此時聽說這計還有第三解,瞬間瞪大了湖水般清澈雙眸,透出求知欲望,靜待蕭爺爺開口。

「以你這般聰明,都瞧出了我適才親近端木舉動之意,你且猜猜看,他瞧出了沒?」蕭相收斂目中慈愛,轉向皇城甬道儘頭那抹身著明黃的身影。

聰明的王悅兒瞬間自是從蕭爺爺此問中聽出了彆樣意味,當即靜心思索,不消片刻,頓時恍然,隨即墨眉微蹙,喃喃開口:「不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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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側蕭相見了豆蔻少女此番苦思之狀,又聽她口中「不對」否定,隻她已想到了關鍵所在,但卻未出言提醒,反倒像是耐心教學之私塾先生,靜候學生自行參悟書中道理般,沉心等待。

恰有城樓之上,一片積雪花瓣緩緩飄下,正落於豆蔻少女微曲劉海之上,隨之消融,化作一滴冰冷露水,滴在少女額上,似是點通了少女心思,讓她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少女如同解開多日心結般酣暢舒爽,開口笑道。

「你明白了?」蕭相撫須同笑。

「悅兒全明白了,這麼說來...」王悅兒開口一瞬,情不自禁欲回首望向正凝立身後那道身穿九門司督主甲胄之人。

「明白就好,莫要回頭,隨蕭爺爺去見他吧!」蕭相止住王悅兒回首之舉一瞬,已是自顧前行而去...

此時的王悅兒,像是解開了心結的孩童般,開朗一笑,蹦蹦跳跳的跟上前方步伐,追尋而去。

皇城甬道,比起江霖城門,不遑多讓且更加堅實,老人行在其中,隻聞自己步履踩踏地麵之聲,不過卻絲毫不曾擾了這位無雙國士心境,蘊藏江山的雙眉之下,那雙盛滿智計的雙眸,此刻再無入甬道前,教豆蔻少女時的慈愛欣喜...

「先生可知,朕等這一天,已有十八載了。」見老人已穿出皇城甬道,聖上開口,並無絲毫責備他抗旨不乘玉輦之罪,反是透出勝者之姿,輕聲開口。

「讓聖上憂心,實是臣子之過。」蕭相罕見低下幾分一直昂著的頭顱,緩緩開口。

聖上瞧見了那微俯的頭顱,勝者之姿更盛,抬高幾分聲調道:「賜先生玉輦,為的便是不負先生國士之名,為何拒之?」

話音才落,卻見那微俯低的頭顱已然抬起,那看穿一切之目光已然重現:「恐是陛下誤會了,臣這一禮,非是為了謝陛下賜輦之恩。」

「哦?那先生連夜進宮卻是為何?」聖上眼眸之中喜色漸消,轉為陣陣寒意,瞧上那道似能看穿一切的目光。

「想來陛下今夜已能瞧出星位之異,臣今夜,也正是為此而來!」老人此時不再如皇城之外挺直身姿,反倒是緊了緊身上大氅,似被寒風襲擾。

「下坎上兌,是為困,困於株木,入幽穀,朕曾從先生手中學得觀星之術,今夜星位卦象如此,看來不僅是朕瞧見了,先生亦瞧見了。」聖上瞬間明了這位國士言外之意,當即直言開口。

身側忠齊聽聞這師徒對話,心中暗驚,當即微退幾步,側首望向十步之外,戒備的金甲衛士們,隻一眼,一眾齊雲衛瞬間明了這位大宦官之意,紛紛持械,快步退開,直至百步之外方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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