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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日頭高掛,終是將巷中照亮,巷中也多了些許行百姓,許是瞧見了孫偏將一身雁北軍甲胄,行人見之,紛紛避讓,倒不是害怕雁北軍士,隻是這封城之下,人人都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
顧蕭默聲,緊隨煙袋鍋身後,約莫盞茶功夫,隨著前方煙袋鍋止住步勢,回首向著幾人開口:“就是這了。”
亦止身形,顧蕭順著煙袋鍋手勢望去,細細觀察,此地巷中依舊不見任何打鬥之痕,牆麵之上亦無高手殘留真氣,一切都如來時路上一般平靜無二。
稍稍思忖,擔心何季就在暗處窺視,望見幾人身影,顧蕭忙示意眾人放低腳步,隨後行至煙袋鍋身側,低聲問道:“尺信大哥,你在此地何處發現的那塊碎布。”
煙袋鍋眼眸微移,轉向巷中一角,輕聲答道:“就在那處,本來想著,些許碎布塊並無什麼異常,可這布料,卻不似尋常百姓衣物,所以我才將其帶回。”
聽了煙袋鍋解釋,顧蕭行至煙袋鍋示意之處,蹲伏下身子,前後觀望片刻,就瞧見了對麵巷口拐角,眼眸微動,立時起身,快步上前。
轉入拐角,正瞧見牆邊的兩個腳印,眼底一亮,俯身觀察片刻,依著足印踩上去,稍作比對,心中頓時恍然。
此刻自己踩在這雙腳印之上,正如同先前自己初入巷中時,發現有人跟蹤,隱匿身形在巷口埋伏時背抵巷壁之姿一般。
這與
煙袋鍋發現的碎裂布塊之線索相襯,便已能篤定,慕容姑娘追蹤何季進入巷口至此處,定是被他發現了端倪...想起慕容姑娘的急智與身手,如是何季與她動手,這巷中定會留下痕跡,絕不會像現在這般。
顧蕭蹲伏巷角,蹙眉思索,目光掃過巷尾拐角與周遭民宅...江凝雪見狀,隻道少年為此事苦惱,輕移步至他身側,俯下身子,開口時與先前冷冽不同,帶著些許溫柔安慰。
“我知你擔心,既然人丟了,在此苦等亦不是辦法,咱們與尺信大哥和孫將軍商議一番,或許能想到那何季心中所想...”
“等等,你說什麼?”聽了江凝雪之言,顧蕭似被點醒,眼神亮起一瞬,立時抓住江凝雪的手腕,開口問道。
似被顧蕭反應驚道,被抓住手腕的江凝雪心神慌亂,不知是因少年那雙如星般閃耀的雙眸直直盯著自己,還是他掌心的溫度不停地從手腕傳來,慌亂的心跳幾下,隻覺周遭之景都已經模糊,唯有麵前少年尚清晰可見。
耳旁再度響起少年問詢之聲,江凝雪方才回過神來,帶著些許慌亂,忙開口道:“在此苦等不是辦法,不如與尺信大哥、孫將軍商議一番...”
“不是這句,江姑娘適才最後一句說的是什麼?”少年依舊沒有放手的意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繼續追問。
稍稍回想,江凝雪並不確定,試探說道:“或許
能想到何季心中所...思...”
少年放開手,抬眸喃喃自語:“對啊,若我是何季,發現有人跟蹤,要如何是好?”
自顧說著,已是起身,行至適才那雙腳印出,以背抵牆,望向江凝雪蹲伏之地,正迎上姑娘略帶疑惑關切的目光。
“若非慕容姑娘近了他落腳之處,即便發現有人跟蹤,也不會停下步伐...這巷子如迷宮一般,稍轉幾道,便能設法甩脫。”少年抵著巷壁,目光閃爍,喃喃自語,似是想到了關鍵所在。
煙袋鍋與孫偏將不曾聽清少年在呢喃什麼,不過看到少年眼神逐漸堅定,就知他已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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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袋鍋上前開口問道:“木兄弟,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他落腳之地,就在此處不遠...”少年愈發篤定心中所想,聽得煙袋鍋開口,當即回道,稍作思索,不待煙袋鍋開口,繼續發問。
“尺信大哥,你可否憑手中碎布塊和這足印,找到那姑娘去向?”
煙袋鍋麵露難色,思忖片刻,似是想起什麼:“這碎布塊太小,實是無法追蹤,不過木兄弟能篤定何季落腳之處不遠,那便不妨再找尋看看,是否還有其他線索。”
顧蕭立時會意,當即開口:“尺大哥所言不錯,咱們這就動身,看看這周遭民宅門前,何處有此碎裂布塊。”
江凝雪與孫偏將亦覺可行,幾人當即分散開來,在此處巷中各宅院門前找尋碎裂布塊...
盞茶功夫,顧蕭尚在找尋之際,聽得江凝雪在巷尾一處宅院門前,向眾人抬手示意,幾人見狀,忙壓低腳步,縱身而去。
巷尾民宅,甚是安靜,院內似乎已久無人居住,顧蕭運足內力查探院內,亦不曾聽得任何動靜,轉向江姑娘等人,見他們亦是輕輕搖頭。
目光轉向江姑娘手中,正是一塊碎裂的布屑,正與煙袋鍋手中布塊一模一樣,立時確信這民宅便是何季藏身之處,示意眾人稍稍退開,至先前巷口,低聲開口。
“我入院查探,江姑娘與尺信大哥可做後援,去往這民宅後牆,以防何季逃脫,若遮麵人真在此院當中,我自纏住他,你們先拿下何季,救了人就走。”
“如你所說,那遮麵人武境奇高,你要如何脫身?”江凝雪憂心開口。
少年想起在莫郡後山中與遮麵人交手種種,自忖也非其敵手,不過卻有信心憑踏雪七尋與其周旋,想至此,開口道:“放心,那人武境雖高,輕功卻不如我,況且眼下雁北城已封,我與他交手,他也會擔心動靜鬨得大了,會引來雁北城中守軍戒備。”
江凝雪聞言,亦覺少年言之有理,再不多言,引煙袋鍋與孫偏將往民宅後院而去。
有江姑娘三人去截後路,顧蕭放下心來,瞧見四下無人,當即施展輕功,踏地而起,無聲無息就已翻身身入了民宅院牆。
本是憂心以遮麵人武境會聽到自己入院之聲,
站定身形一瞬,顧蕭早已運足內力,戒備院內房屋。
可當顧蕭看清院中之景,戒備之意頓消,隻因這院子中各房,大門敞開,似並無人居住,恰有春風拂過,院中主屋之門被吹得半掩,顧蕭忙躍去,伸手攔住快要掩住的房門,趁機向內望去。
晌午日光正盛,隻一眼掃過,就能看清房中之景,已空無一人,顧蕭見狀,並未急於入內查探,而是反身先往院中柴房找尋,一無所獲後,終是轉回頭來,去往主屋一探。
躬身入內,環顧此宅,踱步其中,隻見桌上茶盞尚有氤氳升騰,房中群暖炭爐依然發出“嗶啵”響聲。
再至榻旁,見被褥下方有些許斷裂繩結,顧蕭稍一思索,心中瞬間反應過來,縱身出了主屋,卻聽得院中後牆,似有人運內力,翻牆而入,再不多待,手拍斷月劍匣。
一聲劍鳴,斷月已然入手,戒備一瞬,卻見江姑娘引煙袋鍋躍入院中,戒備稍去,顧蕭蹙眉問道:“江姑娘可見得有人從後牆而出?”
“不曾見到,我與尺信大哥見你入院已久,又無消息,便想進來查探,房中如何?”江凝雪開口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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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眉頭更緊,蹙眉開口:“房中無人,看來咱們還是來遲一步。”
煙袋鍋自責道:“我就該守在此巷,等你們來才是。”
“尺信大哥,不必自責,慕容姑娘已被那何季所擒,若你再有失,我心中難安,我早該想到,驚
了的鳥兒,又怎會坐以待斃。”顧蕭收劍寬慰煙袋鍋,隨即轉向孫偏將,繼續開口。
“孫將軍,雁北城中,可還有其他地方如此巷一般,便於藏匿?”
孫偏將思索片刻,微歎開口:“雁北城是為阻隔北地之人襲擾中州而建造,當年為了防止破城之日,中州門戶大開,便再雁北城中設下許多如迷宮般暗巷,以做巷戰準備,而後晉侯平定北地,雁北城漸無戰事,這些暗巷,方漸漸為百姓所住,彆說藏匿幾人,便是百十人,甚至一營士卒,隱匿其中,想要尋到,亦是困難。”
聞言而歎,顧蕭已見雁北城中這些暗巷,隻不過心中抱有一絲希望,指望著孫偏將對雁北熟知,能指點一番。
“看來指望孫偏將已無可能,想要尋人,隻能靠自己,可何季已然逃脫,眼下又無追蹤之法,要如何是好...”顧蕭心中想著,卻聽主屋中煙袋鍋之聲傳來。
.“木兄弟!”
顧蕭聞言,收斂心思,尋聲入屋,隻見煙袋鍋立於屋內尚未熄滅的暖爐旁,見幾人入屋,當即開口道:“這屋中爐火尚未熄滅。”
顧蕭自然知曉,疑惑道:“那又如何?”
“依木兄弟所言和這屋內種種看來,他們離開不久,木兄弟可知,隻有些許富庶人家,方能用得起無味無煙的銀絲炭,而尋常百姓用的則是普通的炭來取暖,而這普通的炭,卻是煙火味道濃重,我運起追蹤的功
夫,或能探得蛛絲馬跡。”煙袋鍋似胸有成竹,向顧蕭說出打算。
顧蕭欣喜萬分,本已無希望之事,又有了希望,正欲開口商議追蹤之事時,卻聽城中響起號角之聲。
“是北城門方向。”
顧蕭幾人不知城中號角之意,但孫偏將卻清晰知曉,若非城中發生重要軍情,不然絕不可能吹起這等號角,麵色頓時凝重,向顧蕭幾人開口解釋。
“你是說有北城門處有軍情發生?”顧蕭聽清了孫偏將之言,開口問道。
正發問間,號角之聲再起,長短不一,但聽起來,卻隱隱含有某種規律,一聽便知是軍中暗號,但要知其中含義,還需軍中之人方能明了。
顧蕭三人隻得將目光轉向蹙眉聆聽號角之聲的孫偏將...號角以適才規律,連續吹了三輪後,方才止住,見孫偏將似陷深思,眾人正與欲開口輕呼孫偏將時,隻聽他緩緩開口。
“糟了,是雁北大營的諸位將軍已然入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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