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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中的冬風呼嚎,將巡守軍大纛隨風擺動,引軍前行的高登側目望向身側嚴青川,正想開口,卻聽一直抬首望著巡守軍大纛的嚴青川先開了口。
“高將軍,你要牢記你與我所說的,如若寧王殿下有任何閃失,莫說你有...便是你真的坐上了北境統將之位,聖上那我也會參你一本。”
聽得嚴青川此言,高登並未顯露懼意,反倒是抬頭望向北方,隨後淡淡開口問道:“嚴統領既是選擇了相信我,又何必多此一舉,你的心裡一直不肯相信老陳之言,才是真的吧?”
這一問,直接讓嚴青川啞口無言,高登說的沒錯,既是自己親眼看到了那封手書,為何卻還要口出威脅之言,說到底,自己還是不肯相信,高高在上的那位,竟真的以自己親生兒子的性命來做誘餌。
更不敢相信的是這獵獵作響大纛之上的“巡守”二字,巡為何意,守又守得何人,幾日前,高登以百姓為質逼著木一妥協,難道這就是正大光明之道?
嚴青川不禁有些迷茫,反觀那少年,隻是草莽之身,剿匪救人,肯犧牲自己來換取百姓安危,這些事才應當是自己與高登所為。
鬆了心中那口氣,深陷迷茫的嚴青川,開口之時,已再無先前的強硬態度:“高將軍,適才是青川無禮了,隻不過,聖...那位之計,真的能將雁北之地清除乾淨嗎?還有那張圖,真的存在嗎?你
為何篤定圖就在這少年手中。”
高登見狀,知這位心高氣傲的宗師之子深陷憂慮之中,輕抬手,遣退身後諸將,方才開口道:“聖上乃萬世雄主,以一己之力,推翻前朝暴政,雖眼下暫無兵戈,但北晉與南唐,無不窺視我中原之地,唯有掃平雁北之阻,方能一統南北,也隻有這天下一統,百姓才會迎來真正的安居與太平。”
瞧著嚴青川眼神之中已漸堅定,高登稍作思忖,繼續說道:“至於那張圖,真假與否,實則不重要,重要的是,聖上要以圖,此來穩定軍心,軍心一定,方能出兵雁北。”
聽至此,嚴青川不由開口:“寧王殿...”
話音未落卻,被高登抬手止住,隻見這位“草包”將軍警惕回首,見諸多將士已退至丈外,方才開口道:“嚴統領多慮了,以我觀來,聖上並不想寧王殿下身陷囹圄,但嚴統領要知道,一個沒有受過挫折之君,一個自負之君,或許會將幾朝君王的心血付之一炬...”
瞳仁驟縮,嚴青川赫然抬首,他已明白了高登言外之意,驚道:“高將軍之意...聖上想要易儲?”
話才出口,嚴青川已然後悔,此等妄自揣測聖心之言,如若被有心人傳回江霖...念至此,不由目帶戒備望向高登,隻見這位“草包”將軍,隻是伸出小指,扣了扣耳朵,自言自語道:“也不知是不是那夜剿匪,傷得太重,
耳朵最近也不太好使了...”
似是瞧見了嚴青川眼神,麵帶疑惑,轉向嚴青川問道:“嚴統領適才說什麼?老高我前夜剿匪,受了傷,耳朵可能有些不好使。”
嚴青川正色抱拳道:“多謝!”
“謝我作甚。”高登一臉“疑惑”,不顧嚴青川眸中感激,繼續開口。
“嚴統領之憂,老高我,前幾日也曾陷入其中,可轉念想到,如若真的安於現狀,有朝一日,北晉再踏中原,我齊雲百姓豈不再陷戰火,到那時可不是這區區幾千莫郡百姓,便是數十數百萬齊雲百姓無家可歸,與其安於現狀,不如主動出擊...”
聽了此等肺腑之言,嚴青川似乎明白了幾分,可又生疑惑,不由輕聲開口請教高登道:“可我還是不明,既想易...聖上又怎會舍得殿下...難道就不怕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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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著身旁嚴青川眼眸中,透出與自己將將參透這層時,相同的恍然之色,高登微微一笑,語勢不停。
“聖上潛龍之時,就連蕭相都讚他智計絕倫,我想就算以他為餌,自然有法護他周全,這便不是你我該去擔心之事了...嚴統領細想,雁北之地,乃是齊雲咽喉,若非聖上心中人選,又豈能隨意遣來,又何必親書手諭與我,又何必讓嚴統領堂堂宗師之子來行護衛之職?”
言至此,高登小眼之中滿是透徹之光,輕聲自語:“殿下在雁北剿除匪患,替朝廷拔除
了心腹之患,若是再破了那傳說之陣,到時,殿下聲望,在雁北軍中,就能蓋過萬鈞,甚至蓋過受仙人指點布下十大仙陣的那位...然則,朝堂之中,方能掩住悠悠眾口。”
此時的嚴青川,在高登點撥之下,總算真正明白了那位九五心思,虎目圓睜,似乎瞧見了高登口中“天下一統”之盛世之景,不由感歎無論寧王殿下亦或是那木一,比起那位,才是真的目光短淺,不值一提。
心神澎湃之際,轉頭看到高登,這位朝中人人皆嗤之以鼻的“草包”將軍,那雙小眼之中滿是智慧之光,不由疑道:“高將軍此番與青川說了這麼多,難道就不怕青川回京之後...”
“嚴統領既受皇命,隨殿下一同北上,早已是聖上選中之人,更何況嚴家從龍多年,若不信任嚴統領,高某又何敢擅作主張,求得嚴統領相助?再說了,今日我與嚴統領說了這麼多,也有私心,想請嚴統領相助。”高登側過頭來,定定望向嚴青川。
“將軍已得了聖上旨意,待得此間事畢,就會官拜北境統將,青川不知,將軍還有什麼是需要青川相助的。”嚴青川此時才知曉,那些遠在江霖,享受太平日子的官員們,比起這位“草包”將軍,才真如坐井之蛙。
“有朝一日,萬一高某也落得...萬鈞相同的下場,還望嚴統領能...能保住我...高家後人,不求大
富大貴,隻要能平安一世,高某就感激不儘了。”高登沉默片刻,方才將心中托付說出。
嚴青川實是不明,高登已頂替了萬鈞,成了北境統將,既是封疆大吏,手掌雁北兵權,雖還未下詔,可等到此間事情一了,已是定局,換做他人,即便不洋洋自得,也早已喜笑顏看,可這位“草包”將軍,竟像是托付後事一般,開口來求自己。
“還望嚴統領應允。”高登抱拳,向著嚴青川一禮。
嚴青川忙托起高登雙臂道:“高將軍言重了,將軍為雁北,為朝廷,甘願背負這麼多年的罵名,隻此一點,莫說以後,便是此番回了江霖,再有人敢在青川麵前妄言高將軍,青川也定不饒他。”
正當高、嚴二人要繼續交談之際,卻聽身後士卒來報,說馬車之中的少年已然蘇醒,想要見嚴統領。
高嚴二人,麵麵相覷,嚴青川目凝愧疚道:“高將軍,那木一...”
高登自然知曉嚴青川心中所想,斂神開口:“高某知嚴統領心中尚存些許江湖之義,但在這件事上,嚴統領還需拿定心思才可。”
“這個青川自然懂得,隻是我想替這少年求情,他一身武藝也算了得,如若將來我齊雲真要用兵之時,說不定可成棟梁之才,還請將軍手下留情。”嚴青川懇切開口。
高登聞言而笑:“嚴統領放心,其實不消你說,便是老陳,早已替那小子求過情了,放心,我
已吩咐了老陳,隻以軟筋散讓其無法施展,並未多做懲處。”
儘管已是悄悄打聽了木一處境,此番聽了高登之言,嚴青川徹底放下心來:“既然他想見我,我去遊說一番,或許能將此人收歸朝廷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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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收此人最好,若無法勸服,不能讓其壞了大事。”高登此刻目中並不似先前與嚴青川交談之時的溫和,顯出冷冽殺意。
高登倒不擔心嚴青川會將適才兩人所談謀劃用於說服少年,先前少年提出兩個條件,也正應了高登心中之事,一來自己可以借這台階而下,不用對莫郡百姓舉起屠刀,二來正好借少年之約,帶兵北上,為寧王殿下作後手之援。
嚴青川立時知曉高登言外之意,當即抱拳道:“高將軍放心,這個嚴某自然省的。”
隨即牽動韁繩,回馬至前來傳信士卒身前開口:“前方引路。”
高登望向嚴青川漸行漸遠身形,一雙小眼再度眯起,順著嚴青川離去方向抬首遙望南方。
月已高掛,同樣仰望天空的,還有此時江霖城中一人,此刻他怔怔望著天上皎月出神,似是陷入沉思,以至於身後有人近了十步之距,方才從天上皎月抽回目光,僅是微移一瞥,隨即又望向天上皎月。
“主上,為何近日總是憂心忡忡。”月光灑落在來人身上,方見其麵貌,清瘦麵龐,顴骨高突,雙目細長有神,顎下三縷花白長須,不是範謀,又是何
人。
如若旁人見到堂堂齊雲右相對觀月之人躬身行禮,直呼主上,怕是要將這人當作齊雲皇帝,不過此時範府之中,早已熄了燈火,更無人敢逆了範謀之令,再無旁人見得此景。
這人聽聞範謀輕言,方才回首,赫然是位身著錦衣,披著裘絨的公子,回首之時,早已滿麵笑容,似在這初春之季中的一縷暖風,不過他開口時,卻比冬日寒風還要冷冽。
“不是說過,無論人前人後,隻喚我侄兒,我喚你二叔。”
聽得公子此言,範謀連忙恭敬開口:“範謀記下了。”
“說說看,這些日子,那位齊雲國士,都有何動靜。”公子不再追究,稍作思忖,便已經轉了話鋒。
“回主...回...”範謀顯然還未適應,磕巴幾句,不過很快已經調整過來,繼續開口。
“每日隻在府中,不曾上朝,也不曾會客。”
“聽說他回江霖,還帶回了那王恬的孫女兒?”公子稍稍抬眸,將這幾日自己聽到的,向範謀求證。
範謀狹長目中,透出些許不解道:“是,可他並未以王恬之孫為質,亦不曾將她藏著,反倒是...讓其麵聖,這王恬的孫女兒也是玲瓏,竟討得聖心大悅,獲封敏悅郡主。”
公子俊逸麵上透出不解,可片刻後,又忽顯笑意,唇角弧度輕抬,自言自語道:“難道他是鬼神?竟能算計到如此地步,我真是越來越好奇了,到底怎樣一個人,
能讓父皇如此介懷,這天下無雙之名,真想見上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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