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管李氏再如何苦口婆心,弘昀也是咬緊了牙關堅持著。
寧可去無逸齋受日複一日的苦,也不要留在府中隨時隨地受惡姐姐監督。
天知道她那小臉繃起來有多嚇人,鞭子抽在身上有多疼。
最可怕的是:他示弱不成,威脅也不成。好不容易哭哭啼啼一回,說動了自家額娘為自己撐腰。結果……
姐姐當著額娘的麵唯唯諾諾,背著額娘就對他重拳出擊。
告狀越勤,打得越狠。
他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思告到嫡母跟阿瑪麵前也沒用。
兩人都會用看小孩一樣包容的目光看著他,細細給他講姐姐的良苦用心。
說什麼玉不琢不成器,可……
為什麼要成器?
按理說府上有大哥珠玉在前,其餘諸子不是越廢,嫡母嫡兄越歡喜嗎?
怎麼他們府上就不一樣啊!
被‘折磨’許久許久之後,弘昀終於決定兩害相權取其輕。為逃離姐姐魔爪,正式往無逸齋上課。
結果卻隻證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四阿哥眉眼含笑,滿臉欣慰地問:“真想好了?確定嗎?”
“滿心赤誠,絕無虛假。”
“好。”
嗯?
這麼簡單的嗎?
弘昀嘴角彎彎,剛要道謝就聽惡魔姐姐低語:“好好好,這可真是太好了!本來姐姐我要往宮中的宗女學堂學習,還很不放心你。唯恐你少姐姐督促,就此懶散下來呢。”
“現在你決定去宮裡,倒是沒有這方麵的煩惱了。”
啊?
啊啊啊!!!
弘昀氣得崩潰大哭:“你有這個打算,你怎麼不早說啊?”
但是木已成舟,他再怎麼鬨都是無濟於事的了。
因為他的好阿瑪,談笑之間,把他最後一條退路也堵死咯!
直接找跟他不相熟的太醫,認認真真給他號脈。確定他這些日子以來經過不斷鍛煉,身體情況大為好轉,完全能夠支撐無逸齋念書的要求。
當時,他額娘眼睛亮了,弘昀覺得往後餘生都無光了。
好慘。
他都快慘出淚來了,三妹妹還在鼓掌:“好欸!讀書使人明智,無逸齋都是,好先生,好諳達。二哥哥去了,能學本領~”
弘昀氣得咬牙:“你以為小爺進宮跟你進宮是一回事嗎?我……”
咚咚!
兩個爆栗子,一前一後敲在他腦門上。一抬頭,就看到大哥二姐兩張黑漆漆的臉:“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竟還用吼的?”
“妹妹這本溫言軟語的好好勸你,你當哥的不領情也就算了,竟還對她惡語相向?我看你這是禮儀學少了,都不知道兄友弟恭的道理了。”
這話像是觸碰到了什麼開關,李氏懷裡的三蛋拍著小手念:“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財物輕,怨何生。言語忍,忿自泯……”
好家夥,一直背到了事諸父,如事父。事諸兄,如事兄。
聽得滿堂寂靜。
好半晌,烏那希才笑著鼓掌:“哇哇哇,三蛋好厲害啊!才這麼小,話都說不清楚,居然會背這麼,這麼長的書啊!”
嘿嘿。
小家夥傻笑,抱著他的李氏一臉驕傲。
弘昀撇嘴,小小聲嘀咕:“這有什麼呢?誰日複一日,月複一月的,隻聽這點內容,也會很快倒背如流的呀!”
烏那希並沒有聽見,隻是繞著弘時看稀奇:[啊啊啊,這就是教育的力量啊!]
[原本的曆史上三蛋就是個棒槌來著,明明身為雍正實際意義上的長子,就算生母是漢人,難以繼承大統,至少也能搞個和碩親王吧?]
[結果他能躺贏不躺贏,非要搞事情。還跟自家阿瑪的死敵攪合到了一塊,落得個被攆出皇宮,過繼給他好八叔。革了黃帶子,除了宗籍,二十多歲就鬱悶而死的淒涼下場。]
[現在就不一樣了,二姐姐賽高,深諳教育要從娃娃抓起之道。讓他會說話就會背弟子規,把孝道兩個字牢牢刻進靈魂。哪怕隔壁八叔真是魅魔,也彆想再蠱惑了他去……]
她這感歎兩句不起眼,直接讓茉雅奇俏臉緋紅,深覺遇到了知音。
臭弟弟成不成才不要緊,橫豎有弘暉這個嫡長子在,他們優秀自然好,平庸一點也不壞。
但總歸要把忠孝兩個字占住了,原則上的錯誤不能犯。
否則……
嗬嗬。
茉雅奇攥了攥自己手裡的小鞭子,棍棒底下出好弟弟的意願特彆強烈。
弘昀跟弘時不約而同地抖了抖,總覺得多少有點冷。
然後下一息,三妹妹姐姐就開始給每個人發毛線、送奶糖跟牛肉乾,還往廚下送了不少風乾兔。
這麼可愛又體貼的孩子,誰能不喜歡?
這不,剛用完了晚膳,四福晉就有意誘拐,說什麼都想抱著香香軟軟的小家夥睡一覺。
嚇得宋氏二話不說直接抱娃走人。
那腳步快的,生怕後麵有福晉來追。
為了徹底解決後患,她前腳剛進芳菲苑,後腳就吩咐落鎖。
娘倆硬生生在芳菲苑待了三天。
彆說福晉了,連四阿哥都吃了閉門羹。
直到第四天,散學歸來的弘暉敲開了芳菲苑大門,代太後傳話。
兄妹重逢第一事,弘暉就是拉著妹妹的小手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得宋氏嘴角微抽,有一句‘彆看了,我是親額娘’不知當講不當講。
也注意到自己有些過火的弘暉不好意思地笑笑:“宋額娘,暉兒這也是,也是奉了烏庫媽媽的懿旨。她老人家說了,妹妹不辭而彆,她十分憤怒。甚至暗暗發誓,再也不理某個小沒良心的了。”
一直側耳傾聽的烏那希驚呆:“啊,這麼嚴重的麼?”
“那可不?”弘暉笑:“烏庫媽媽這回可是生了大氣的,足足氣了三天。這才終於忍不住,派人往無逸齋給為兄送點心兼讓為兄傳話。”
“烏庫媽媽說理解你們母女分彆多日,互相惦念的一片深情。但你這小沒良心的也彆太過了,彆樂不思蜀,忘了寧壽宮裡還有她那個孤老婆子日盼夜盼,盼著某個小沒良心的笑嗬嗬回來,問她一句‘烏庫媽媽,有沒有想福福吖’呢!”
醋了醋了,絕對醋了。
不要緊,福福自有妙計。烏那希眼珠子一轉,唇邊漾起一抹壞笑。